作者:乌合之宴
沈大公子不高兴了,嘤嘤地跟沈廷抱怨:“你为什么要让人进言,提拔宇文施麟啊?太后也帮着他,陛下现在这么宠爱他。”
沈廷将葡萄籽扔进痰盂里,一个接着一个,开解他:“人嘛,有舍必有得,你现在就受不了了,到时候皇帝传召他们侍寝的时候,你不得升天?黎嘉景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地位,现在他管理后宫的权力被剥夺了,肯定急得不得了。”
“宇文施麟净想着看好戏,隔山观虎斗,这把火烧到他自己头上看他怎么办。”
这是萧乐教他的,他觉得萧乐就是聪明,能想出这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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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天一直借口荣招妹给他下药伤了身,需要调养,所以避而不出,这把火也多半烧不到他身上,希望宇文施麟和黎嘉景两个人速战速决。
黎嘉景耐得住性子,过了好几天,沈廷都想再点把火,才听说宫里的宫人们都在说,说宇文侧君手段不如黎慎德,对待宫人也不如黎慎德宽宏仁慈。
结果没想到宇文施麟竟然要将管理六宫的权力让回去,黎嘉景和他在御景殿孔融让梨了许久,最后还是皇帝拍板,说让宇文施麟继续管,黎嘉景有经验,命他从旁协助。
紧接着又过了几日,皇帝去黎嘉景宫中用晚膳的时候,发觉宫人苛待他,将宇文施麟训斥了一顿。
“要我说啊,侍君早有这个脑子,早有这个觉悟就好了。”温书给沈廷研磨花生,一边说道。
沈廷晃晃扇子:“怎么说?”
“您要是在得宠的时候使这些手段,哪里会到现在这种地步。”温书小心翼翼说着,见沈廷没有不满才敢继续,“之前陛下多宠爱您啊,现在真是门庭冷落了。”
温书忍不住叹气,回想起之前,都忍不住掉眼泪。
沈廷但笑不语,之前萧乐在呢,他不需要争,现在萧乐不在了,宠爱有什么要紧的?
“花生都磨好了吧?”
“好了。”温书将花生碎倒出来,递给他。
沈廷转身去厨房做点心,花生味儿的驴打滚。
他尝了一个,觉得挺好吃,自己的厨艺又有长进了,回去还能做给萧乐吃。
想到萧乐,他原本兴致勃勃的脸一下子垂下来。
再好吃萧乐也不在,他没法给她,花了一个时辰做出来的驴打滚就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了。
沈廷拍拍手,把盘子递给温书:“你吃吧,我去睡会儿。”
温书抱着盘子站在原地。
侍君最近也没什么争宠的心思了,明明现在黎慎德和宇文侧君相争,正是侍君复宠最好的时机。
他看了看点心,又想了想自己,把点心装进盒子里,奔向御景殿去。
遇静还在殿外,正训斥一个打碎了杯盏的小宫人,见到他后愣了愣,摆手让那个宫人下去领罚,上下打量温书一眼,温和问道:“你身体好了?”
温书抓着食盒羞涩点头:“嗯,还好有遇静姑姑照顾,不然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呢……”
他举手将食盒塞进遇静手里:“姑姑,陛下已经许久未去我们侍君那里了,我想……”
遇静看着他白皙清秀的面庞,忍不住叹气,又将食盒推回去:“这是沈侍君让送来的?”
温书表情一凝,遇静就猜到了,她又劝:“沈侧君许是被陛下伤透了心,主子们的事儿自有主子们的计较,沈侍君你回去吧。”
温书眼眶都快湿了,还是一个劲儿地把食盒往遇静手里塞,嗫嚅道:“本来陛下和侍君多好啊……”
他这模样太可怜,遇静动了恻隐之心,念着以前的情分,于是多提点几句:“宫里如今不平静,沈侧君不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回去吧,陛下那里我会替你们美言的。”
徐侧君已经去寺庙修行不回来了,陛下派人去请了几次都未果,也不好强迫人家,只能慢慢放下,宫里宇文侧君又与黎慎德闹成这样,依他看,陛下早晚会想起沈侧君的深情来。
若是又一日再恢复记忆,更添几分愧疚,那一切就都不愁了。
沈廷沉默得太离谱,宇文施麟和黎嘉景又不是傻子,渐渐察觉到他的不对了。
从上次荣侍君的事情来看,沈廷绝对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样毫无城府。
宇文施麟先反应过来了,下帖子,请黎嘉景和沈廷来宫中喝茶,意在探听虚实。
“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侍君千万得当心。”温书一边给沈廷整理发冠,一边说。
“嗯。”沈廷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点头,他拇指上戴了个红玛瑙的扳指,与他这身衣裳相衬得宜。
他如往常一样,嚣张得很,是最后一个到的。
宇文施麟笑吟吟,倒是很热情,黎嘉景也是。
“这宫里来来往往的侍君有八人,如今只剩下咱们三个了,热热闹闹的日子回不去了。”黎嘉景先开口。
“渴死了一路走过来。”沈廷不理他,只是大呼口渴,将杯盏中的茶都喝了,要宫人再续一碗。
那两个人还在虚情假意说这话,沈廷第二杯还未入口,忽然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他指尖碰了碰嘴角,又呕出一口血来。
第50章
“传太医!”
宇文施麟和黎嘉景对视的时候,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警惕。
沈廷被抬回宫中的时候,血已经吐了一路,整个人面色青白的跟鬼一样,好像下一刻就能马上没命。
徐太医跟皇帝一前一后赶来。
太医连忙给他施针,先止住血,又细细查看,才跪地惊慌禀报:“陛下,沈侧君这是中毒了!且毒性不浅啊!恐怕能不能保住命都……”
其余一个太医也纷纷应声,说沈侧君中毒不浅。
“救他!救不回来,朕就要了你们的脑袋!”皇帝眼前发黑,看着眼神涣散的沈廷,忍不住回想起早年的事情。
他家世显赫性格娇纵活泼,若不是因为爱慕自己,执意进宫,何至于落到连性命都不保的地步?
她只是不喜欢沈廷,却与他也有年幼相识的情分在,沈骊又是她的师傅。
以前只想着,就是沈廷犯了什么错,她也不会要其性命,现如今,竟被别人害了。
宫中这些日子的明争暗斗她又不是不清楚,宇文施麟是父后的外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敲打,不想他们竟然把苗头别向沈廷了。
温书哭得像个泪人:“陛下,我们侍君只在宇文侧君宫中喝了一杯茶,就成了这样,陛下您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们侍君一个公道,将军府上下忠心耿耿跟随先帝与陛下多年,侍君有一心一意爱慕着您,您千万要帮帮我们啊~”
皇帝听温书的话,也忍不住眼眶发红:“将长乐宫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沈侧君今日用过的东西都不许人动,宇文侧君与黎慎德看管住,消息也不许传到太后那里去,给朕狠狠地查。”
遇静带着宫人封锁长乐宫,提取证物。
宇文施麟连忙问:“沈侧君情况如何了?”
遇静摇摇头:“太医说,多半是不好,要有性命之忧。”
她招招手,吩咐:“都看好了,这长乐宫不许一只苍蝇飞出去,否则拿你们是问!”
宇文施麟跌坐回去,脸色不好。
沈廷在他宫里出的事,若是不大不小的吃坏了东西,倒有可能是他故意栽赃陷害的,但太医都说不好了,谁会这样大胆,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他就算要用人命陷害自己,大可用他贴身宫人的性命,不必自己这样铤而走险。
他把目光移向黎嘉景。
若是沈廷毒发身亡,他又因有罪入狱,这后宫之中,可就剩下他黎嘉景一人独大。况且黎嘉景曾掌管后宫多时,他要在自己这里给沈廷下药,也并非不可能。
这招虽恶毒,胜算却大。
及至夜里,沈廷那处还没醒来,太医却在他用过的茶杯里发现了毒药的残留。
皇帝震怒,下令将其余两个侍君禁足,又令太医院和六尚局协同调查,势必要抓出真凶。
声势闹得这么大,病中的太后也知道了,这头一个嫌疑就落在宇文施麟头上,他自然猜得出是有人陷害,目光不免也落在了黎嘉景身上。
深夜,值班的太医已经睡去。
沈廷闻着药香幽幽醒来,他咳嗽了两声,温书闻讯来给他口中喂了些温水:“侍君这次,代价可太大了。”
沈廷跟他作比划,把手上的扳指摘下来,示意他下去销毁,不要说话,省得引人注意。
他这次是真的付出代价了,为了多吐几口血,把舌头都咬烂了。
太医院那些太医一惯会把三分的病情夸大成七分,他给自己下的的毒药是一种,但是残留在茶杯里的又是一种。
但是他吐血吐得这么多,又一直昏迷不醒,他们当然吓坏了。
“真的值得吗?咱们不是已经让他们两个反目了吗?”沈大公子幽幽地说,他现在对于沈廷怎么处理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意见了,但是他有点想不通,沈廷怎么能说给自己喝毒药就喝毒药了,真的不痛吗?
“这个也是你那个相好的教的?”
“才不是!”沈廷舌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跟他交流,“她才不会让我吃药,我自己想的。我觉得太慢了,这一计,是我反反复复,想了好久,终于想出的万无一失的计谋。”
他这次是真的想了很久。
“你干嘛非要这么着急回家,不是都已经回去报过平安了吗?而且你不是也没有家人?”沈大公子不理解。
“嗯……”沈廷想了想,跟他类比,“你不是也执念着要干掉后宫所有的侍君吗?那我的执念就是回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一定要完成的愿望。你为了完成你的愿望,形成了这次穿书,我为了完成我的愿望,也愿意喝毒药。这样你懂吧?”
沈廷又连着躺了三天才转醒,太医们宣布他的毒已经解除,没有性命之忧,这三天里,后宫因为沈廷中毒一事更起波澜。
毒药的来源-->>
查不清,谁下的也不清楚,那最大的矛头就指向的是宇文施麟。
太后虽然不喜欢宇文施麟,但他是宇文家最后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男子,最有希望问鼎后位的,他自然要帮扶,他又清楚,此事断不会是宇文施麟所做,多半是黎嘉景所为。
黎嘉景也心惊胆战,此事他没动手,那必定是宇文施麟做的,保不齐是想把锅甩在他头上。
双方暗下黑手,都想把沈廷中毒的事情甩出去,只看双方谁能技高一筹。
沈廷就一直躺着,天天病恹恹的,外面的事儿也不跟着掺和,要么就动不动晕倒,再添一把火。
皇帝现如今也因为沈廷中毒的事情不再进后宫,来也是去沈廷那里看看。
沈廷每天跟沈大公子吵得不可开交。
沈大公子要他殷勤一点,把人留下,沈廷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天天装睡,皇帝一来就装睡。
这样僵持了有六七天,才传来消息,说在黎慎德身边宫人的房间里,找到了沈廷所中的毒药。
但是事情又反转,说是宇文侧君指使的,紧接着太后调查出,此事是有人栽赃陷害。
沈廷大感经典又精彩,从来没见过这种反转。
紧接着宫外传来消息,宇文东奕病逝。
后宫汹涌的波涛霎时间更翻涌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