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角划绪风
两个小宫女铺好地毯,规矩的倒退着走出里屋,再转过身离开屋子。
阮酒酒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一脸高兴的走来走去。
如果芝兰不在,她肯定直接在地毯上滚一圈。
宜嫔没骗人,这个地毯的质地确实很好。
芝兰镇定的抱着咸福宫送来的首饰匣子,假装没看见阮酒酒不雅又幼稚的动作。
“把东西拿过来吧。”阮酒酒道。
木盒子一打开,五十二颗珍珠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辉。
阮酒酒稀罕的捧起珍珠项链,在脖子下比了比,奶白色的珍珠和里衣的颜色重叠,效果不够明显。
“内务府送来的冬季旗装里,有一件用的是碧色流光绸缎,上面绣了纹样。主子觉得配咸福宫送来的珍珠,如何?”芝兰道。
浅绿色的衣裳,奶白色的珍珠,搭配起来清新优雅,贵气少女。
“听你的,今儿就穿碧色衣裳。”阮酒酒道。
梳洗过后,换好新衣裳,阮酒酒戴上珍珠项链,铜镜中的她眼眸含笑,眉毛纤长,气质温雅,像是从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女子。
“主子这身衣裳和项链搭在一起,好看极了。”芝兰惊艳道。
“这样好的项链,让娜仁破费了。芝兰,你让雅兰进来,你们一起替我想想,该给翊坤宫和咸福宫,什么回礼。还有,支一百两银子出来,我拿着有用。”阮酒酒道。
雅兰管着永和宫的账,库房的钥匙,也放在她那儿。
挑出给翊坤宫和咸福宫的回礼,还有一百两的银锭子后,阮酒酒望着账本上银子的结余。
“咱们账上就剩五百二十两了?”阮酒酒惊道。
“主子昨日办的宴席,还有在南府点的戏,花了不少银子。怀恩打点乾清宫和御膳房的公公,也从账上支了点。”雅兰道。
阮酒酒抱着账本,后悔昨日在康熙面前的豪爽。
打个马吊,不仅没赢钱,还倒贴了一百两。罢了,能让多些人活命,值了。
“你说的我知道了。银子该花的地方就要花,不用省着。原本还觉得娜仁送的金条无用,现在看来,它才是最适合我的。”阮酒酒知道雅兰没算错账。
“主子莫要担心,账上剩下的钱够用的。”雅兰安慰道。
“省着花是够用,奈何我是个手头松,好享受的人啊。”阮酒酒道。
这就有些为难人了,雅兰和芝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阮酒酒。
好在阮酒酒想的开,无论如何她吃住不愁,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如今就盼望着皇上多来永和宫,好让我多蹭几回皇上的份例。”阮酒酒道。
雅兰、芝兰沉默以对,她们从未听说过,哪个嫔妃们想见皇上,是为了省点用自己的份例。
主子真是与众不同啊!
在朝上的康熙,突然鼻子痒的难受,忍不住打了喷嚏。
顿时,大臣们担忧关怀的望向康熙。
“皇上忙于政务,也要注意身体啊。”
“寒潮来袭,皇上要多多添衣,龙体为重。”
“皇上若是病了,奴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担心牵挂。”
大臣们肉麻的关心,让康熙急忙道:“朕无碍,诸位爱卿不必担心。继续谈国事。”
大臣们狐疑的看着康熙,但接下来康熙确实没有再打喷嚏。他们放下了心。
节约的阮酒酒,早膳没再额外多点菜式,让怀恩去御膳房提回份例内的东西即可。
御膳房的御厨,心慌的拉住怀恩。
“陈公公,可是昨日的早膳,德嫔娘娘用的不习惯?今日怎么提的少了。”御厨道。
怀恩笑着道:“王御厨的手艺,主子是夸过的,并没有不喜。给您透个信儿,主子中午想点您的拿手好菜,您放心的提前准备着吧。”
“诶,那就好。德主子若是有哪里吃着不喜的,劳烦陈公公告诉我一声,好让我的厨艺更精进些。外头雪还在下,陈公公喝点热汤再回去。”
不容怀恩拒绝,王御厨端来一碗味道清淡的热汤,递到怀恩面前。
怀恩推托不过,匆匆喝完热汤,身子果然暖和许多。
他向王御厨道了声谢,拎着永和宫的膳食盒子快步离开。
等怀恩走远,王御厨的徒弟,不明白的凑上前,也给他师父端了碗热汤,旁边还配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
“师父,您在御膳房十几年了,家学渊源,为何如此讨好德嫔。”徒弟小声的求教道。
王御厨警惕的将四周环视一遍,确定没有外人偷听,他才压着嗓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师父我头上的那位,年纪大了,要卸职了。苗御厨、刘御厨都盯着这个位子,我和他们比起来,手艺还差了点。但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想要再往上动一动,怕是又要等个五六年。”
“那德嫔娘娘能帮到您?刘御厨做的锦绣虾球,贵妃娘娘可是赏过银子的。”徒弟不解道。
“这几日,皇上去哪儿用膳的?胃口好不好?你知道吗?”王御厨考校徒弟道。
这个徒弟不仅是徒弟,还是他的堂侄子,王御厨是认真带他的。
徒弟也聪明,王御厨一提点,他就明白了。
“师父高见!我这就去准备师父您中午要做的菜和配料。”徒弟崇拜道。
阮酒酒用早膳时,听着怀恩在边上,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王御厨对他的讨好。
她感概道:“在宫里生活不易啊,一个个都长着七八个心眼,脑子转的比眼睛还快。就连御厨,也看的远想的多。”
“怀恩,外面的雪积的厚吗,可以堆的起雪人了吗?”阮酒酒舀着汤圆,吃了一口后,问道。
一碗汤圆里,五种馅料,每一颗都是惊喜。阮酒酒刚吃了这一口,是经典的芝麻馅儿,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怀恩娃娃脸喜气的堆着笑容:“昨儿就知道了主子您喜欢赏雪,一早奴才带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狮。您用完早膳后,赏脸去看看。”
雪狮?阮酒酒一听立马起了兴趣,一时之间汤圆也不想吃了。
“我吃饱了,怀恩,快带我去看看院子里堆的雪狮。”阮酒酒兴冲冲道。
芝兰没好气的瞪了怀恩一眼,而后好声好气的对阮酒酒道:“主子,您才吃了这么点。外面冷,风一吹,您要是还没怎么玩儿,就饿了怎么办?”
芝兰的语气,让阮酒酒感受到阔别已久的母爱关怀感。
阮酒酒老老实实的坐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汤圆。
好端端的,把年轻的小姑娘当成妈,阮酒酒怪不好意思的。
心虚的阮酒酒,在芝兰的视线下,吃完一整碗汤圆,又吃了两块点心,胃里撑的鼓鼓的,才放下筷子。
“芝兰,我吃饱了。”阮酒酒仰着头,望着芝兰道。
阮酒酒又乖又软的模样,让芝兰心里直呼受不了。
每天看着主子这样的大美人,她芝兰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奴婢给主子披件厚点儿的斗篷。怀恩他们的手艺好,堆的雪狮子活灵活现的。”芝兰道。
怀恩偷偷给芝兰道了句谢,要是因为他哄着主子出去看雪狮子,饿着冻着主子了,雅兰定会不留情的罚他。
芝兰回以一笑:“都是为了主子好,不必客气。虽只伺候主子几天,但我瞧着主子是个好奇新鲜东西的贪玩性子。一会儿你在旁边多照顾些,主子才出月子没多久,不能在雪地里时间呆长了。”
怀恩也看出来了,要不然他不会自作主张的,天没亮就叫人一起起来堆雪狮子。若不是时间不够,雪灯他们也能弄出来。
芝兰和怀恩的小动作,阮酒酒没看到,她满心的都是看雪狮。
怀恩扶着她出门,路面的积雪虽然铲掉了,但是雪还在下,地上总是铺着白白的一层。
“主子,雪狮就堆在东配殿院前。”怀恩指路道。
第23章
天降瑞雪,开筵饮宴,壕雪狮,堆雪山,以会亲朋。
阮酒酒开不了宴席,在院子里看堆好的雪狮,也给冬日平添景色。
怀恩几人协力堆成了两个雪狮子,一左一右,一公一母,和府宅门前的石狮子,几乎一模一样。
怀恩找雅兰要了点颜色鲜艳的绳线,装饰在雪狮身上,五颜六色的,喜庆热闹。
如果不是阮酒酒没有家底,雪狮脖前还可以挂上金铃铛。
阮酒酒看到身披彩缕的雪狮,惊叹的步子迈的飞快。
怀恩急忙虚扶着她的胳膊,生怕一个不小心,阮酒酒走快了滑跌倒。
“手艺真好,这么短时间堆出来两个雪狮子,怕是天才亮就起来了吧。”阮酒酒围着雪狮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爱不释手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连个雪人都堆不好,别人却能堆出花样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啊。
“奴才们昨儿睡的早,五更起的。主子喜欢就好,奴才们的手艺还不够精进,下回奴才给主子塑一排雪灯,摆在院子里。”怀恩道。
五更鸡鸣,夜与日交替之时,天色刚有一点点微亮。
阮酒酒道:“把你手伸出来。”
怀恩手贴在衣袍后头,躲躲藏藏的磨蹭着。
阮酒酒细眉冷竖:“我说话不管用了 ?”
“奴才不敢,是奴才的手太丑了,怕污了主子的眼。”怀恩躲不过,只能把手伸了出来。
他耍小聪明的摊着手心,在阮酒酒清亮的眼神下,默默翻成手背。
肿成红萝卜一般的手,有的地方已经长了冻疮。
阮酒酒上辈子小时候手上也长过冻疮,严重的时候,手指肿的麻木,写字指节都弯不起来。一到暖和的地方,冻疮的地方痒的恨不得把皮给挠破。
“太医院有涂冻疮的药膏吗?”阮酒酒问道。
怀恩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主子手冻伤了吗?奴才这就是去太医院,给主子拿药膏回来涂。”
“我整日在暖屋里呆着,出了门怀抱暖炉,哪里会被冻着。是给你们拿的。也是我忽略了,你们不像雅兰、芝兰,常在屋里伺候。有时在外面一站站一天,风吹霜冻的。你点点人数,多取些药膏回来。永和宫的小厨房锅灶刚建好,从今往后灶上每天煮上姜汤,你们早晚喝一盏。”阮酒酒道。
怀恩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连谢恩都忘了。
他六岁入宫,周转了无数个地方,不是没有遇到仁慈大度的主子,但是如德主子这般打心底里关心他们的,从未有过。
高高在上的施舍,和真心关切,他分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