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角划绪风
即使是亲兄弟,也有刀剑相向的。
阮酒酒管不了其他人,但是她的孩子,不能?将刀刃对向自?己?的兄弟。
芝兰过来时,小宫女已被拖出去。
阮酒酒手里拿着一个布老虎,捏了捏,又把布老虎放了箱笼里去。
既然这个布老虎,胤祚没有拿到手里。她再给他做一个新的玩偶就是。
“主子,那罪奴被皇上派人提走审问了,雅兰姐姐随行一起,一时半会回不来。梁公公见着奴婢过去,便传达了皇上意思?。皇上请主子安心在永和宫休息,此?事皇上会亲自?处理?,严惩不贷。”芝兰匆匆赶回来,气还未喘匀。
芝兰来了后,织秋往后退了两步,将阮酒酒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芝兰关心的看?着阮酒酒,担忧她因?为此?事,而心情波动过大,伤了身体。
“主子,奴婢扶您回去坐一会儿。还没到三?个月,要小心些。”芝兰道。
阮酒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两个月,腹部平坦,着实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让织秋扶我回去吧。胤祚屋里的人,交由你审问。没有掺合其中?的,退回内务府。知情不报的,贬入辛者?库。同犯者?,送去慎刑司。不必担心六阿哥依恋她们,做事束手束脚。本宫的儿子,什么脾性,本宫清楚。他只在乎他哥哥。本宫稍微有些位置,其他都不在他心上。”阮酒酒道。
“六阿哥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忘性大。”芝兰道。
芝兰对织秋使了使眼色,让她赶紧扶着主子离开这地?方?。
主子心软,容易多思?。
如今又是有孕在身,时不时就伤怀流泪的。
在六阿哥屋里久了,难免要把奴大欺主的变故,揽到自?己?身上去。
第264章
芝兰做事, 比雅兰更加果断。
阮酒酒人一走后,芝兰把伺候胤祚的奶嬷嬷、宫女、太监,全部叫到了屋子外面,让他们站成一片。
奶嬷嬷和小宫女被拉出去的动静, 没有瞒着任何人。
近二十来人, 分成三列站着, 一点儿窸窣声响没有, 人人面色仓惶、噤若寒蝉。
芝兰审问的声音,音量并不大。
永和宫里的其他宫人,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眼睛偷偷往侧殿的方向瞄。
无声的寂静,最为可怕。
它?渲染着人内心的恐惧, 并加倍扩散开。悬在空中的利剑,毫无征兆的,突然落在某一个人的头顶, 宣判被选中人的出局。
几?十人的队列,随着时间的流逝, 站着的人越来越少?。
被拖出去的人, 甚至连哭叫的资格都没有。进了辛者库的还好,最多分配的活苦点累点,戴罪立功,指不定有去除罪籍,重?返后宫伺候的机会。
真正惨的,是入了慎刑司的那?一批人。有去无回。
芝兰俏脸冰冷,一个个点着人名。
望着面前的人, 只剩下?十指之数不到,芝兰叹了口气?, 话也软了下?来。
“主子待咱们不薄。扪心自问,阖宫之中还有比主子更?心善的吗?不图你们掏心掏肺,只要伺候好小?主子,该赏的给的只多不少?。偏你们不珍惜。只盼以后去了别处当差,别后悔从前的袖手旁观就是。”
“都送回内务府,由管事再行分配吧。”芝兰道。
“芝兰姐姐,可否容奴婢给德妃娘娘磕个头?”说话的,是伺候六阿哥的一个奶嬷嬷葛氏。
平日里,多是葛嬷嬷在屋里压制着。否则,被康熙提走审问的那?名罪奴,气?焰更?加嚣张。
葛嬷嬷也曾婉转提醒过阮酒酒,奈何那?时胤禛有所顾忌,阮酒酒知晓后,也只压下?不提。因此,她后来不再多说。
这事怪不得葛嬷嬷,她尽了力,阮酒酒和芝兰等?人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在这儿磕吧,别过去了。主子如?今有孕在身,受不得烦扰。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芝兰道。
由葛嬷嬷领头,剩下?的宫人们,恭敬的向着正殿方向,磕了个头。
芝兰道:“怀恩公公,劳烦您了,把人都送去吧。主子慈悲,叮嘱过了,与此事无关的宫人,多领一月例银。在内务府管事面前,也托您帮着说句好话,别让管事误会了。”
这话说完,神色仓皇的宫人们,眼里有了神采。尤其是太监,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怪他们不够机灵,若是能早早发现六阿哥身边有心大的奴才?,及时上报,哪会有今日之灾。
德妃娘娘和六阿哥是多好的主子啊!
宫女们平安熬到二十五岁,还能出宫嫁人。太监们可是一辈子都在宫里的。别的主子再好,也没有永和宫的主子心善、有前途。
面子、里子都有的好事儿,错过就没机会了。
阮酒酒神色疲惫的坐在屋里,织秋拿来软垫,放在她腰后,让她靠着。
“主子,您莫将那?罪奴的话放在心上。她那?都是为了脱罪,满口胡沁说的疯话。”织秋道。
阮酒酒双手抱着温热的茶盏,明明天气?还有点儿热,寒气?却?从骨子里往外渗着。
“本宫只是有些乏了。”阮酒酒道。
织秋识眼色的闭上了嘴,退到一边去,不再打扰。
阮酒酒恹恹的斜坐着,她先?是望着脚上的鞋,缎面光泽,绣的花儿活灵活现,镶的珍珠也大小?一样,圆润的讨喜。
这么一双鞋,够普通百姓一家子一年多的嚼用。
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首饰,更?是精工细作,价值不菲。
纤长的手指微微翘起,指甲修成半弧形,皮肤白嫩透粉的,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
再往远望去,深色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碧玉花插,几?支修长的花枝,交错的向上叠着。
一处一景,富贵迷人眼啊。
“怎的这个脸色?一错眼几?天不见你,就被人给欺负了?”宜嫔爽利明亮的声音,如?一道亮光,划破永和宫灰雾弥漫的气?氛。
阮酒酒眼珠子动了动,抬起眼皮,想要起身迎客。
“快别起来,好好坐着。”宜嫔快步走进来,按住阮酒酒的手。
“你先?别问,我主动和你交代。我是听说乾清宫的人,从你这儿带了人走,雅兰那?丫头也在其中,因而匆匆过来,看看是不是遇着事儿了。你向来气?定神闲,满目悠然的,我还从未在你脸上见过这神色。是出了何事?说与我听,我来帮你。”宜嫔盯着阮酒酒坐好,才?道。
“谁欺负你,我就找上门去,砸了她的屋子。”宜嫔又补充道。
她义愤填膺的,怒火将眼眸烧的透亮。
阮酒酒不由的弯起唇角,刚要笑开来。
宜嫔道:“乾清宫和慈宁宫可不行啊。毓庆宫的太子爷,孝顺懂事,定不会惹你。其他的,但说无妨 。”
“那?你还是砸了永和宫吧。”阮酒酒道。
“多谢你来。一路急赶,气?还没喘匀。快喝点茶吧。”阮酒酒握着宜嫔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真诚感谢道。
宜嫔收起外露的锋芒,整个人瞬间柔和下?来。
“姐姐也想过来看你的。四格格刚睡醒,闹着要人哄,她才?没能过来。这事儿也是巧了,若非我让人送点心去乾清宫,不会这么快知道。是不是你宫里出了吃里扒外的,胤禛和小?六呢?你的肚子还好吧?”宜嫔性子风风火火,但并非莽撞粗心之人。
从进永和宫大门起,一路到正殿里。遇见的宫人,眼里有气?愤、害怕、后悔,唯独没有伤心。
可见,永和宫的几?个主子,应当是没有出事的。
分析虽是如?此,宜嫔还是要亲自问过才?放心。
“我和胤禛、胤祚都没有事。说是吃里扒外,也算不上。只是有些人被荣华锦绣之路迷了心窍,想要把控胤祚,教的胤祚亲近她。”阮酒酒道。
“是那?个长相温吞,气?质颇争强好胜,常在小?六身边的奶嬷嬷?”宜嫔问道。
“你形容的倒是不错。”阮酒酒道。
“宫里的奶嬷嬷多是如?此。小?主子稍微弱些,这些当奴才?的,就想着操控小?主子,给自己、夫家牟利。大格格身边的奶嬷嬷,因此被赶走了两个。其他阿哥、格格身边也是一样。人心如?此。罚了之后,赶出宫去。宫里还能缺奴才?用不成?我以为你事事看的开,怎么在这事儿上反倒钻牛角尖。你不知,我刚进屋时看到你的样子,心头一紧。”宜嫔道。
“她们哪有那?么重?要。是我觉得亏待了胤祚。当初起苗头时,我没有及时压下?去,纵容了她们。如?今吃了教训,委屈的是胤祚。”阮酒酒道。
“是委屈了小?六,还是也委屈了胤禛?”宜嫔问道。
阮酒酒眼神一颤,而后道:“都委屈了。”
“你这么一说,我差不多明白了。胤禛自幼聪明,又有主意。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本事和能耐,不能当寻常幼童对待。可再如?何聪明,他也是个孩子,许多事未曾经历过,考虑的难免不够周到。我看小?六只依赖胤禛和你,根本不在乎奶嬷嬷是哪个。只要喂的他吃饱肚子,他压根儿不挑人。如?此,还能被个奴才?挟制了,你自责也是应该的。”宜嫔道。
阮酒酒眉头一搭聋,可不就是这样么。
“你就是太顺着胤禛,他说什么,你便?听什么,从不舍得拒绝他。他到底是男子。书读的多,大道理能明白。可是,养儿育女,内院之事,他就算长到七老?八十,也不会明白透。下?回不能这般纵着胤禛了。”宜嫔道。
“再不敢有下?回了。”阮酒酒心有余悸道。
这还是胤祚年纪小?,忘性大,闹出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心里气?闷后怕的是大人,小?娃娃压根儿发现不了什么不同。
就算把伺候的奴才?都换了,以胤祚的性子,只要知道是哥哥和额娘的决定,他便?会完全接受。
“不过,皇上能把人提去乾清宫审问,可真是疼爱你啊。”宜嫔略带了点儿醋味道。
阮酒酒望着她,盈盈一笑。
宜嫔顿时什么醋都不想吃了。
“你性子单纯,待下?人太好。皇上亲自审问,对你也好。往后,谁骨子轻了想要生事,想着皇上的脾气?,也不敢有不该的想法?。”宜嫔道。
了解清楚了情况,又开解了阮酒酒,哄得她开心,宜嫔心情放松下?来。
“我进屋时,你盯着什么,盯得那?样出神。”宜嫔轻笑道。
阮酒酒手指一指:“我是看着那?个碧玉花插,颜色好看,配的花枝也修长舒展,漂亮的很?。”
宜嫔望过去,眼睛一亮:“确实好看。料子颜色和水头都好,雕工也精致。”
她冲着阮酒酒眨眨眼睛,阮酒酒抿嘴一笑。
“送你。”阮酒酒道。
“德妃娘娘大方。嫔妾谢过娘娘了。”宜嫔坐着不动,促狭的甩着帕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谢礼。
屋里重?新有了笑声,织秋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宜嫔娘娘来的好啊,一会儿让小?厨房多打包些甜的发腻的点心,给宜嫔娘娘带回去。
宜嫔娘娘和四格格都爱吃永和宫小?厨房的点心,又喜食甜。
她们替主子送谢礼,自然记得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