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于是,他也出了马车,头发用藤冠束着,身上着月白色的布衣,除了惹人注目的相貌,看起来颇像是一个微有家资的读书人。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沐离和小家伙两人的身后,虽然是从容地往前走,但眼神一直没有移开过。
沐离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发现是他,眼睛闪烁一下,开始抱着小宝贝安安在街上的摊贩前停留。
“郎君的眼光真好,家里的小郎君最喜欢这种木制的弹弓了,您看,打磨的多光滑。”摊贩看到他们出色的容貌,眼神一亮,觉得他们定然也不是差钱的人,开始极力地推销自己手底下的小玩意。
“喜欢吗?”沐离拿起那弹弓,试着甩了一下,觉得手感还可以,低头问小哭包。
“喜欢!”沐南安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不喜欢的可能。
事实上,他快要高兴坏了。
“喜欢,那就买了。”沐离说的豪气,拿起弹弓就走。
留着那摊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要拦,这郎君还没有付钱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嗓音中带着隐隐的无奈,“前面的两人是某家眷,那个弹弓价钱几何?”
“哦哦,吓死了,五个铜板,五个。”摊贩松了一口气,伸出五根手指。
他自认为自己要价很便宜,奈何等了一会儿居然见面前俊美的郎君皱起了眉。
不会吧,五个铜板都没有?
摊贩气上心头,正欲开口大骂,下一刻五个铜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落在了他的手边。
“喏,五个铜板。”裴文严咧着嘴笑,露出尤其洁白的牙齿,经常接送他的小胖子堂弟在市井中读书,他的身上还能少了铜板碎银去。
太子殿下天潢贵胄,身上随随便便一个小物件就价值千金万金,想来是不会有铜板这等小小的阿堵物。
……
庄徽冷冷睨了笑容灿烂的裴小将军一眼,转头去看神色尴尬的杨福宝,杨福宝苦着脸掏出钱袋,里面最小的银钱也是五两银。
这要是拿出来不是为难那个小摊贩吗?
“为公子效力,区区五个铜板不值什么。”裴文严感受到气氛不对,连忙将自己装着铜板的钱袋子献了出来。
左右就这么一时,怎么能让太子殿下丢了脸面,还是在小殿下的面前。
庄徽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示意杨福宝将那五两银赏给裴文严,自己亲手拎着钱袋继续往前走。
无论沐离和小家伙看中了什么,等那摊贩说出价格,他如玉般的长指已经将铜板递了过去。
不知不觉,他们离得越来越近,若是忽略掉沐离少年的装扮,看上去就像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真好啊,咱……我从来没有见过公子这样的一面,看上去有烟火气,不似高高在上的……”杨福宝忍不住开口感慨。
“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快就消逝的,最终还是得归于现实啊。”裴文严意有所指,缓缓地笑了一声。
烟火气可不是一个帝王需要的东西,他们要高悬在天上,让所有臣民生出敬畏。
杨福宝不再说话了,某种程度上裴小将军所言是对的。
“阿娘,爹爹真好,给安安和阿娘买了好多东西。”沐南安此刻是很开心的,他甚至觉得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怀中抱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身边有爹爹还有阿娘……
“惊马了,惊马了,快跑开啊!”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让整条街上的人大乱,拐角处一匹高大的黑色大马横冲直撞地跑了出来。
好巧不巧,这匹马冲来的方向正是朝着一大一小容貌俊秀的两位郎君,临街的人甚至都看到了那小郎君脸上幸福的笑容。
下一刻,他们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为即将丧身在马蹄下面无辜的小生命。
然而,混乱过后这些人没有听到止不住的痛哭声,反而听到了黑马极其痛苦的一声嘶吼。
沐离的手被牢牢地握着,锋利的匕首合力插在黑马的脖颈处,腥臭潮湿的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身上,以及男人薄薄的眼皮上。
大魏的近卫和南疆的女卫挡住了一波冲势,有几人倒在了地上,应该是受了一点伤。
沐离的眼睛都不敢眨,她怕自己一动,马血就流进了眼中。
“听着,孤数三个数,你立刻松手向后。一,二,三。”低沉压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沐离想都不想就照做了。
她松开匕首的那一刻,一只手飞快地揽着她的腰往后,她连带着吓得不能言语的小人被安全地挡在了身后。
黑马轰然倒塌在地,裴文严扶着用力过猛的手腕,疼的龇牙咧嘴,哪里来的疯马,害的小爷没有准备只有用手挡,好在正主儿都没有出事,否则,他都得吃挂落。
“肩膀,肩膀流血了。”太监的尖叫声往往都是很刺耳的,沐离倏然从怔愣中回过神,动了动嘴唇,往后又退一步。
安然无恙的小家伙被放在了地上,看看惊惶的阿娘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爹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硕大的泪珠哗哗地往下掉。
沐南安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哭的直打嗝儿。
孩童的哭声惊醒了众人,绿萝等人慌忙地递上帕子,沐离接过去擦拭脸上的马血,异常的沉默。
庄徽也接过帕子欲要擦拭,沐离踮起脚尖,一声不吭地仔细为他擦干净了眼皮上溅着的血。
“你的肩膀受伤了。”
“无妨。”
庄徽感受了一下伤势,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眼神也很平静。
然而,等他转过身,眼中的狠戾足以骇得人日夜难眠,“查,一丝不落地查。”
皇室的人从来不信巧合,庄徽直接断定这匹疯马就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对着他的心头肉下手,好的很。
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江浙的官场直接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在此时,隐藏身份显然是不可能了,当东宫的近卫拿了太子的金令去到府城的州府,巡抚、知州、东厂的头目、锦衣卫的统领全都一刻不歇地赶了过来。
得知太子殿下在城中的大街上受了伤,小皇孙殿下也受到惊吓啼哭不止,众人不禁眼前一黑。
事大了,收不了场了。
他们要是不能给太子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后的官场不要混了,或者连小命也保不住。
短短的几日,扬州城就变得风声鹤唳,官兵连夜抓人审人,锦衣卫和东厂一齐出动,模糊的真相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有人不希望皇长孙的位置旁落,有人嫉妒深恨压在头上的太子殿下,也有人不想让南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回去……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动了手,那匹马不出意外被动了手脚。
而江浙牵扯在其中的官员不多不少也有一二十个,有的是被大笔的银钱收买,有的是本来就站在截然相反的阵营,也有的纯粹不希望看到东宫势大。
震怒之下,庄徽几乎血洗江浙官场,此时此刻已经在他的身上全然看不到一分从前的宽和仁慈。
凡是被他扫上一眼的官员全都战战兢兢瑟瑟发抖,那些同僚的尸体他们都见过了,受尽折磨的痕迹让他们心中发寒。
可他们知道这并不是结束,因为幕后的黑手依旧在京城高枕无忧,哪怕明面上太子和皇孙殿下遇袭和那些人没有关联。
但这年头没有人是傻子,是是非非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着呢。
更遑论还有京城中的陛下,小皇孙是陛下的第一个孙辈,定然疼爱备至。大魏皇帝偏爱长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对小皇孙动手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听闻,南疆的沐郡主也在其中,南疆那头又是一桩麻烦事……
***
“郡主,夜里,小殿下还是做了噩梦吗?”宽敞舒适的房间中,沐离面带担忧地坐在床边,凌若兰看着床上闭眼不醒的小人,心下着急。
那日变故发生的时候她还在马车里面,谁能料到有人蓄谋已久心怀不轨……
几日内,州府中所有盛名的大夫一个接一个全部被请来为小家伙看诊。
然而,他们都能说出小公子是受到了惊吓,哭泣昏厥,但用尽了办法都没让小公子安然醒来。
南婆用了南疆的土方子也仅仅是让沐南安昏睡中不再哭泣而已,人还是醒不来。
“又发热了,可吃了大夫和巫医的药,都没有用。”沐离心疼地差点落泪,只能一下一下用浸了水的巾帕给小哭包擦脸。
可是擦了一遍又一遍,温度还是那么热,沐离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只能握着小家伙的手,喊他的名字。
“宝贝安安,阿娘不能没有你,没有你阿娘会吃不好睡不好的。”
庄徽便是在此时归来的,他肩膀上的伤已经经过妥善处置好了一些,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却越来越重。
“安安,爹爹已经为你报仇了,莫怕,爹爹在这里。”庄徽垂眸看着昏睡不醒的幼子,一只手轻轻在他的额头抚过,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温度,他身体略僵。
“京中的太医快到了吗?”沐离看到他,急声询问,杏眼肿、胀的像两只烂桃子,其中的灵动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担心。
“还要一日。”庄徽凤眸中的红血丝越积越多,抬起头看着人的时候分外恐怖。
沐离却一点不怕他,咬着嘴巴恨恨地跺脚。
“安安要是出了差错,无论是谁,本郡主都不会放过他!”哪怕是生她养她她的父亲,让她护她的兄长!
庄徽寒着脸,他又何尝不是?
“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法子……”饱受压抑气氛摧残的裴文严寻着一个间隙,试探着说了一句。
“说!”庄徽的寒眸立刻看了过来,目光瘆人。
沐离也双眼无神地看着他。
“小殿下年幼,身体还不稳固,很容易失掉魂。以前鞑靼来袭,小六也被狠狠吓过一次,后来家中年纪大的婆子就让婶娘拿着他贴身的衣服去被吓掉魂的地方,一声声叫着小六的名字,回到家里再立刻将贴身的衣服给小六换上,后来小六就好了。”
裴文严口中的小六就是裴文望小胖子,沐离想到那小胖子结实的身体立刻站起了身。
“传孤的命令,一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庄徽同意了这个不算法子的法子,等到沐离急匆匆地带着衣服离开后,他代替沐离守在了幼子的身边。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幼子,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半个时辰后,徒步而回的沐离颤抖着手将怀中的衣服给小人换上。
紧接着,她继续喊着宝贝安安。
裴文严、绿萝、杨福宝等人都屏紧了呼吸,即便是人前从来淡定自若的庄徽都绷不住紧张的神色。
沐离接连喊了三声后,沐南安眼睫毛一颤一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娘,爹爹,安安好害怕啊。”
作者有话说:
三更。
裴文严和凌若兰没关系哈~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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