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甲甲
“阿波罗男子医院,不孕不育专科医院。”
“玛利亚妇产科医院,圆您母亲梦。”
“九龙医院,专业的医院,顶级的专家,一流的团结。”
“协和医院……华山医院……”
高源到达广东的时候,就发现到处都是这些莆田系医院的广告。不愧是发达城市,民营医院成立的速度都比别的地方快一些。
“怎么都是协和,华山?”高源看到这样的名字,也忍不住皱眉。连县里,甚至乡里都有协和医院,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也没人管这帮人起名字的吗?这得造成多大的误解。
何方在一旁说:“协和医院出名呗,这些杂牌子恨不得把每个街道都冠上协和的名字。唉,乱糟糟一片,水平不行还瞎收费。”
高源也摇了摇头。
“老师,这边。”何方提着高源的包裹去找出租车,他道:“这些年城市化进程很快,大城市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子,数不清的外地人农村人涌入城市工作学习和生活。”
“从医疗条件上来说,城市当然比农村要强很多。可从医疗压力来说,城里比农村也要大很多。每年都涌进来这么多人,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的增长根本跟不上。”
“看病难和看病贵的问题,其实反而在城里更加突出。而国家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资金投入到医疗上,所以这就是放开搞民营医院的根本原因。让市场化发挥作用,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看病难的问题。”
闻言,高源忍不住看何方,他有些惊奇道:“你看的倒是挺透彻。”
何方笑着道:“嗨,这不是谈过学社科的女朋友嘛。”
“谈过?”高源还在琢磨这个词呢。
何方赶紧岔开话题:“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城市化的程度都会逐步提高,城市人口也会越来越多的,医疗和教育都将是一个巨大的缺口。”
“其实不止是我们医疗行业,您看看这些学校教育。外地人尤其是农村人进城打工,可他们的孩子是很难在城里读书的,借读费他们是交不起的,所以只能留在老家当留守儿童。这就是教育资源短缺造成的。”
“咱们医疗也是一样,现在看病多难啊,多少人连挂号都挂不到,还专门有黄牛倒腾卖号子的呢。这还不是专家号,还只是普通号。你要是想排个手术,不走点关系,就更难咯。”
“您看这遍地开花的民营医院,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看病难的问题,只是他们的医疗水平就参差不齐了。尤其是看病贵的问题,就更管不住了。那些营利性的民营医院,他们都能自主定价,那还得了?”
“老师,我看新闻上说那些民营医院给病人做手术,开刀开一半了,结果临时要人家加钱的,不给钱不缝合了。我也是开大眼了,还能有这奇葩事情。后来一打听,结果这事儿还真不少。他们都是低价骗你进去,进去之后再给你来一大堆付费的骗钱项目。”
高源沉沉点头,心情沉重了许多,他对何方道:“你这女朋友谈的够可以,增长了不少学问。那么,她有没有说要怎么解决看病贵的问题?如何防止医院乱收费?”
何方愣了几秒之后,干笑道:“这不是……这不是还没谈到这儿,就……就分手了嘛。”
高源无语了,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而后就大步往前走了。
何方提着大包小包追:“老师,您等等我,要不我试着去求复合?老师,老师……哎……老师,你别走那么快啊。”
……
到了医院,高源换上白大褂,他带的那些学生已经拿着小本子等着了。高源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轻轻挥了挥手,道:“跟上我,开始吧。”
……
随后,高源便开启了广东和老家两地奔跑的时光。高源每年都要南下四五次,去带这些学生,也会应邀去医院里坐诊一段时间。而这些学生也会去高源的小诊所里,进行长时间的跟师学习。
有了大城市大平台的支持,高源的名气越来越大了,不停有记者媒体来采访。慕名而来的病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人是穿州过省而来。
他们这乡下小小的联合诊所每天都挤满了人,几个老家伙都忙不过来了。小汽车在门口停了一排又一排,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老人出现。
年过70的高源,竟在垂暮之年迎来了自己事业的最高峰。
他更忙了,成名之后他几乎没有在半夜12点之前入睡过。每次睡觉,都要到凌晨。而一大清早,他就又需要起来继续坐诊治病。
这也惹来了温慧的不快,家里的固定电话的铃声就没有停下来过,一天到晚都在响,甚至很多时候后半夜都还在响。气的温慧直接把电话线给拔了,而高源又无奈地插回去。
高源总是说:“人家既然在后半夜还过来找,那必然是遇上了非常危急的事情,不好拔掉电话线的。这一拔,很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每次,温慧都被气的不行,她总是说:“地球没你不转了呗,你出名之前,那些危急病人怎么办?他们不过了?地球没了谁,都一样在转,谁缺你不可了?”
高源从不与她争论,每次都是低头挨骂,诚恳认错,然后死不悔改。
而温慧面对高源这块死不悔改的软绵绵的滚刀肉,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源则是把锅都丢到李胜利的儿子李伟民身上,小李同志每次都是这样对付他妈的,小同志把他这个老同志都给带坏了,影响太恶劣了。
可惜,高源的解释好像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因为温慧听完之后更想拧下高源的狗头。
另外,李伟民也结婚了,找的是同村的一个女子,还生了孩子,孩子快到上学的年纪了。
老李家算是有后了。
孩子的名字也特别有意思,李伟民起的是“李继胜”,是想孩子继承他爷爷李胜利的精神,认真为人民服务。
奶奶何雨相当不同意这个改名,非要李伟民去改,李伟民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然后就死活不肯去。
何雨气的没法子就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听劝”。反正她每天就这么“听劝,听劝”地叫,希望孩子长大之后听劝一点,别像他爷爷,他老子这幅死德行。
因为高源的出名,也因为联合诊所的爆红,旁边的“沈氏骨伤专门医院”也受到了影响,跟沈丛云决裂多年的沈氏兄弟也有了跟沈丛云和好的想法。
第408章 回归
“爷爷。”
“哎,哎。”沈丛云有点手足无措。
“爷爷你坐啊,站起来干嘛?”
沈丛云又赶紧坐下:“小金吧,哎呀,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沈丛云又看了看大孙子旁边站着的姑娘,有心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严宽压了压手:“都坐吧,服务员,可以上菜了,拿瓶茅台。”
沈丛云看了看两个儿子,而后又低下了头,没敢说话。
饭桌上陷入了一种诡异且安静的尴尬气氛。
等酒菜都上来之后,严仁拧开茅台,倒到分酒器里面,而后先给沈丛云倒了一小杯,他道:“爸,我们先走一杯?”
“啊……好,好。”沈丛云局促地举起杯子,可是直到喝下去之后,他都没尝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严宽微微叹一下,说:“过几天就是妈的忌日了,我们全家人一起去看看吧。这么多年都是分开去,妈看了估计不会开心。”
沈丛云抬眼看看两个儿子,而后又低下了头。
严仁则说:“爸,其实我们一直挺关注你的。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报纸媒体来采访你,好多人都知道你’两角爷爷‘的名号。”
“还好,还好。”沈丛云已经很不习惯在儿子面前说话了,显得拘谨又客套。
严宽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他道:“沈家医学的牌子我已经挂到医院最上面了,爸,回来吧。”
严仁也看沈丛云。
小辈们也看沈丛云。
沈丛云看两个儿子,又看看小辈们,他有些犹豫:“我……这……可是……”
严宽道:“我们不会逼着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年纪也大了,又能干多少事?你还是做你的小儿推拿,收费你自己定,我想还是两毛钱一次吧,毕竟两角爷爷的名号不能丢。”
听完,沈丛云有些意外,可他又道:“可是我那边……我那个……”
严宽又倒了一杯酒,说:“你不用离开联合诊所,你自己选时间,他们那边待个几天,再来我们这待几天,具体天数你自己定,我们不干涉。”
这回,沈丛云是真的惊讶了,他看向小儿子。
严仁也对其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当初他跟两个儿子闹掰不就是因为这两点嘛,怎么现在他还没开口,他们就同意了?
但很快,沈丛云就明白过来了。
当初他两个儿子不想让他去联合诊所,是觉得诊所离卫生院太近了,会跟他们抢生意,他这个做老子的总不能帮外人针对自己儿子吧。他们想让沈丛云一起留在卫生院里,跟着他们挣钱。
可现在不一样,高源成名了,联合诊所人满为患,连带着他这个“两角爷爷”也跟着走红了。多少病人穿州过省来联合诊所看病,此时的联合诊所跟他们卫生院就不再是竞争关系了。
相反严宽和严仁还想从联合诊所这边分润一些病人过来,或者说他们想借着联合诊所来提高自己医院的收益和知名度。而最好突破的点就是沈丛云,所以这就是他们同意沈丛云两头行医的原因。
说的更准确一点,他们现在更希望沈丛云两头行医,这样才能把他们医院跟联合诊所拉上关系,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看来,甚至会以为这两家单位其实是关系密切的一家人。
沈家两兄弟的医院挂的是“骨伤”的招牌,而这个门类,联合诊所里面做的是很少的,所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尖锐的竞争了,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个父子和好的饭局。
沈丛云全想明白了。
可真等想明白了,沈丛云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一方面,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仅没有成为子女的负担,反而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助力,这让他觉得自己至少不是一个无用的人。
可另一方面,当初父子决裂是因为两个儿子认为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利益,现在他们来和好也是因为自己现在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利益。来也是利益,去也是利益,全然没有说到亲情,这让沈丛云不免觉得心中凄凉。
见沈丛云始终不曾说话,严宽看向儿子,对着小金颔首示意。
小金带旁边的女孩站起来,他道:“爷爷,刚才忘记跟您介绍了。这位是素素,我们快要结婚了。”
沈丛云愕然抬头看着他们,反应了几秒钟之后,他下意识便在身上摸索起来。可摸了几下,手却突然顿住了。按照道理来说,他第一次见人家姑娘,是应该给人家见面礼的。可他没准备,可就算他准备了,他也给不出什么来。
一把年纪却身无长物,竟没什么能留给后辈子孙的,这让沈丛云突然难过起来。
严宽把酒杯推到沈丛云面前,他说:“小金结婚的时候,你还得坐主桌呢。爸,回来吧,为了孩子。”
沈丛云颤抖着手举起杯子,酒不停撒出来,他努力挤出笑:“好……好啊……”
……
沈丛云回了医院,在两家单位来回跑。每周在联合诊所待四天,在医院待三天。而沈家兄弟也把沈丛云的名字挂在了专家栏的最上面,并且在找报纸打广告,他们还让沈丛云以后接受采访的时候都要提一提他们家的医院,这才是他们自己的产业。
高源倒没什么意见,反而让沈丛云放宽心,不要想太多。沈丛云孙子大婚的时候,高源还特意陪着他去喝了喜酒,还给包了红包。这让沈丛云感动的稀里哗啦,严宽和严仁也是兴奋不得了。
他们特别想邀请高源去他们医院坐诊,还让高源尽管开条件,只是高源拒绝了。高源告诉他们,他愿意来喝喜酒,是给沈丛云面子,不是给他们俩面子。
这让两兄弟颇为尴尬,可也无可奈何。
有了这句话打底,这两兄弟就不敢不对沈丛云更客气一些。毕竟现在是他们在傍联合诊所,蹭高源的名气。
而沈丛云则更加眼泪汪汪,他从认识高源的那一天开始,高源就一直在帮助他,从未停止过。
高源拍拍沈丛云的肩膀之后,就去忙他的事业了。
春去秋来,秋来春去。
沈丛云抱上了重孙子。
而入狱的严旬也终于等到了出狱的时候。
“出去之后,重新做人。走吧,别回头。”
严旬有些踉跄地出来,刺目的阳光晃的他睁不开眼,他左右看看,根本看不到来接他的人。他只得又把头低下来,蹒跚着走到路边上,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明明现在天气舒爽,可他却感觉很冷。
他慢慢在路沿上坐了下来,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老婆已经跟他离婚了,孩子也从没有来看过他,他寄出去的信每次都被退回来,说是无人接收,他也不知道老婆孩子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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