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甲甲
“李润玉大夫在吗?”背着孩子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李润玉看了过去。
孩子父亲见李润玉在这边,赶紧走了过来,客气到近乎谦卑地说:“李大夫,麻烦您给我们孩子看看病吧。”
李润玉站起来说:“把孩子放下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孩子母亲过来搀扶,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下来,孩子父亲疲倦地说:“急性白血病。”
“啊?”李润玉闻言就是一怔,再看那孩子已经暴瘦到没有人形了,观察其面色,无神无华,已经面露死相了。
李润玉询问:“什么时候病的?”
孩子父亲说:“两个月了,在省里医院化疗了一个月,但……人不行了,所以让我们出院回家了。您是我们县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您再给想想办法吧。”
孩子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声音里面全是掩藏不住的疲倦。
李润玉微微颔首,神色凝重,他上前诊断患儿,患儿已经完全无法坐立了,软软瘫在床上,一点神气都没有。
一番检查过后,李润玉心中得出结论,患儿活下来的概率不足两成。这种情况,他是不可能出手的。
李润玉皱紧了眉,看了一眼孩子父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孩子父母最后一口劲也泄了,两人有些茫然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父亲声音没了神气,慢慢说:“大家都说先过李润玉,再上黄泉路……那您都说没办法了……”
孩子父亲转头看着自己儿子,泪水慢慢充盈眼眶,他伸手擦了去,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只是沉默地悲痛着。
李润玉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很堵的慌。
孩子父亲沉沉吐出来一口气,对李润玉恳求道:“李大夫,想办法开几服药吧,让孩子在最后几天,活的稍微舒服一点,能吃点他想吃的,我们全家感谢您的大恩。”
孩子母亲也哀求地看着李润玉。
李润玉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赶紧背过身去,紧张地呼吸几口,而后快速转过来,说:“你们去张庄诊所找高源吧。”
“谁?”孩子父母皆是一怔,他们离开太久没有听过高源的名字。
……
两人走后。
李润玉的情绪很复杂,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小大夫过来说:“这回,您可以看他的笑话了。”
“滚。”李润玉更烦躁了。
……
张庄诊所。
高源正在给新来的卫生员上课,这些人文化水平不高,绝大部分都是小学,仅有俩人是初中。
“中医是怎么治病的?中医认为只要身体里面有了病,就一定会在外面显露出来,所以在长期发展过程中,总结出了望闻问切四种诊断方式……”
高源直接上干货,教诊断,教成方,教治常见病。
卫生员们一个个不停做着笔记,学习积极性非常高。李胜利也混在
诊所里面其他大夫却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是很明白高源的教学方式。
“他这能培养出来个啥?”沈丛云扭头问赵焕章。
赵焕章摇摇头,说:“我之前学医,除了跟师抄方,就是每天背书。差不多一年多后,这些书籍都背差不多了,老师才会教诊断,教怎么治病。”
“如此,学个几年,也就有基础了。可像他们这样,连基础都不打,就直接教治病?这能学会多少啊?怕是治不了很多病吧。”
刘三全插了一嘴:“那如果高大夫本来也没想让他们治太多病呢。”
“什么?”两人都看刘三全。
刘三全赶紧摆了摆手,提着肛跑到旁边去,很怂地说:“我瞎猜的,当我没说。”
赵焕章和沈丛云对视一眼,他们感觉高源好像就是这个路数啊。
讲完课之后,高源喝了口水,万斤粮拿着本子上来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他又问:“高大夫,您说的这些都是我们日常见到的小毛病,什么时候教我们治大病啊?”
高源看他:“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万斤粮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他说:“我是觉得您太神了,就我们家那口子,当初都那样了,你都能给救回来,大罗金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我们是真想学,以后万一遇见这样的病人,我们也好有法子。”
其他人也都眼睛发亮地看着高源。
高源摇摇头,对他们说:“先学基础,你们现在要掌握的是常见病的治疗。碰到疑难杂症和自己解决不了的重病,一定要送到更好的诊所或者医院。不要逞强,一定要承认别人比你更强。”
万斤粮想了想,突然问:“高大夫,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您跟李润玉哪个更强,您自己觉得呢?”
其他人也八卦起来。
诊所其他大夫也都饶有兴趣地看着高源。
“去去去。”高源没好气地对他们挥挥手。
“请问,高源大夫在吗,我们是李润玉大夫推荐过来,他说他治不了我们孩子,说您可能有办法。”孩子父亲背着孩子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第75章 谢谢啊
听到是李润玉让他们来的,高源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说:“快把孩子抱进来。”
孩子父亲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您是高源大夫?”
高源点头。
孩子父母互相看看,有些懵。
李胜利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反应了,他也习惯性地来一句:“高大夫是北平的大学生。”
“哦!”夫妻两人立刻肃然起敬。
高源说:“怎么了,什么病?”
父亲把孩子背进来,说:“急性粒细胞型白血病。”
高源一听病名就把眉头皱起来了,再一看患儿的神色,心里当即就是一沉。
诊所其他大夫也过来看。
赵焕章见病人如此模样,便立刻看向了高源,赵焕章现在活得很明白,只要有高源在,他就绝对不逞强。
高源问:“怎么回事,病多久了?”
孩子父亲又重复了一遍:“就一个多月前,突然开始发高烧,还不停打冷颤,一直烧到了40度。还不停流鼻血,流的很凶,2天都止不住。”
“联合诊所也看了,县医院也看了,都让我赶紧送省里。送到省里的时候,人都快不行了,省里的医生赶紧抢救,总算是把人给救回来了。流了那么多血,贫血很严重。”
高源询问:“输血了吗?”
孩子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情况早烂熟于心了,他道:“输了,输了1400毫升,但血色素还是只有4g,没有什么效果。”
“省里的医生说我孩子是急性白血病,要立即使用化疗。然后就化疗了两个疗程,没有好转,反而变成了现在这样快没命的样子。”
“所以省医院建议我们病危出院,我们也就把孩子带回来了。前面去找了李润玉大夫,但他让我来找你。”
高源点点头,大致了解之前的诊治情况了。
李胜利在一旁小声地对高源道:“高大夫,这又是一个省医院病危出院的病人。”
高源无语地看他一眼,自己又不是神仙,说的好像只要是省医院病危出来的,他都能救一样。
现在情况紧急,高源来不及掰扯,就赶紧给患儿诊断。
患儿面色萎黄虚浮,唇指白如麻纸,眩晕不能坐立,纳呆,进食每日仅1-2两,五心烦热,自汗如洗,双目失神。
高源仔细看了一下他胸前的衣服正在微微颤抖,这是心动震衣,宗气外泄了。
再去观察患儿舌头,如同去了膜的猪腰子,光绛无苔而干。六脉浮弦搏指,一息七至以上。
诊断完了之后,高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回头看赵焕章。
赵焕章干笑两声,身子下意识往后仰。
孩子父亲紧张地问高源:“我们孩子怎么样?还有办法吗?”
高源沉吟了一会儿,急性白血病本就难救,若是在发病初期可能还有些机会。可这个孩子病情恶化太快了,一个月时间就到了这样的弥留垂危状态。
又看了看孩子父母,高源说:“实话说,你们孩子现在已经到气阴两竭的死候了。”
以为又是一次希望,却又是一次绝望,孩子父亲目光黯淡了很多,他颤声问:“活不了了吗?”
李胜利也说:“高大夫,这可是省医院病危出院的病人啊。”
高源没好气道:“你闭嘴吧!”
万斤粮也道:“高大夫,这孩子还有气呢,脉搏都没停呢。”
高源道:“你也闭嘴。”
两人吃瘪。
孩子父母眼见一点希望都没有,两人强忍着悲痛。
孩子父亲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他用力地揉了揉,过了很久,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孩子父亲把手放下来,神色已经平静很多了,他对高源提出了最后的恳求:“高大夫,那请您帮帮忙,给开点药,让他在最后的几天时间里,能稍微好过一点。”
孩子母亲也哀求地看着高源。
刚才李润玉连药都没给他们开,只让他们来找高源。
老油子沈丛云走到高源,对他小声说:“小心点,李润玉没安什么好心,他就是想看你失手,到时候好败你名声。”
高源说:“我早就知道了。”
沈丛云点了点头,高源心中有数,他就放心了。
其他人也在看高源,他会接手吗?
高源却没有犹豫,他对孩子父母说:“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救活他,但我会尽力而为。”
闻言,孩子父母皆感激地点点头。
沈丛云拉住了高源,愕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心中有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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