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爱
萧洛兰和女儿走到外间。
周绪笑道:“有樱桃和糖蒸酥酪,萧夫人,萧小娘子快过来尝尝。”
樱桃?萧晴雪眼睛一亮。
萧洛兰望着女儿小馋猫的样子,心里爱怜,她带着女儿走过去,长桌左侧铺了两个坐垫,坐下以后,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樱桃。
水灵灵的樱桃一颗颗放在琉璃碗里,透过琉璃碗散发着晶莹的剔透色泽。
旁边放着一碟糖蒸酥酪,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桌上四人,每人面前都放有一小份。
“樱桃誉为初春第一果,现在正是晚期,吃起来最甜。”赵青山坐在长桌尾端,拿起一枚樱桃蘸着糖蒸酥酪吃起来。
“阿娘,你也吃。”萧晴雪吃了一颗,然后喂了一颗樱桃给妈妈。
萧洛兰措不及防被喂了一颗,樱桃果肉酸酸甜甜的,甜却大过酸,香气十分浓郁。
“萧夫人,不知您傍晚是否有空。”
萧洛兰咽下樱桃肉:“有的。”
周绪眼带笑意:“那劳烦您帮我练习一下长安语了。”
萧洛兰听完,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重要的事情,这几天她都忘记了,霎时间羞愧无比:“周宗主,很抱歉,这几天我忘记了。”
“没关系。”周绪表示不在意。
萧洛兰却早早的就记住了这件事。
坐了一会后,周绪和赵青山起身去了另一辆马车,女眷多的地方他们长时间流连总是不妥的。
萧晴雪打开窗户,这才发现她们的马车后面还有几辆规模小一些马车,也对,那么多的奴仆女婢既然随军而来,肯定有吃住的地方。
到了傍晚,萧洛兰只在后面车辆上一找就看见了周宗主的马车,雷豹站在马车前室,手里拿着缰绳,充当车夫。
因天色下雨,所以傍晚的天黑的格外快。
萧洛兰进去的时候,周宗主的马车已经燃起了灯火。
两辆马车同行,萧晴雪一眼就能看见周宗主灯火通明的马车外室,她看了几眼,妈妈和周宗主隔案而坐,马车外面骑从俱在,车窗大敞,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异样,就观察着下午赶到的骑兵们。
萧洛兰坐在书桌前方,有些惊讶的望着书桌上的一小碟樱桃。
“杨都尉下午送来的,说是最后几个了。”周绪笑道:“樱桃解渴生津,我不喜甜,萧夫人念诗却是需要的。”
周绪观察过上午吃樱桃的时候,萧夫人匀了好几个给萧小娘子,因而吃的并不多,但想必萧夫人是爱吃的。
萧洛兰手里拿着一本游记,听周宗主说完,感觉自己好馋似的,脸色微红。
她念了一会,见樱桃在灯光下红的像宝石一样,鲜红欲滴,拈了一颗送到嘴里,而后眼尾不自觉的弯了弯。
樱桃的确挺好吃的。
周绪喝着茶,掩盖自己幽暗的视线。
萧夫人唇含樱桃。
樱桃的汁液染上了唇色,整个人也宛若熟透了的樱桃般,美艳丰腴,动煞人心。
第21章
“这就是太炀郡城吗?”
萧晴雪从窗户往外看, 只见城门高约十米,城墙用青石砖与夯土凝成,看起来坚固雄伟, 城墙上还有身穿盔甲的士兵来回巡逻,手持长戈。
太炀城三个古朴大字映入眼帘。
城门下, 三个城门只打开两个, 他们走的是最中间的城门, 杨东骑着马, 步卒在前方开道, 骑兵护卫在马车左右,一行人进入了太炀郡主城。
萧洛兰也和女儿在一起看着,进了城门之后,视线豁然开朗, 可以看出太炀郡城的大街都很宽,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 食肆酒楼客栈随处可见,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而且,萧晴雪惊喜的发现太炀郡的主城街道是用大块的青石砖铺排而成,大块大块的青石砖虽然不太整齐,但是显得很干净, 道路两旁栽种着遮阴的榆树垂柳, 叫卖的小贩声不绝于耳。
“阿娘, 这里好热闹啊。”萧晴雪对着妈妈说道, 芳云也看的目不转睛,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城市。
“萧夫人, 萧小娘子,我们太炀郡是幽州的主城之一,因与浔江相连,码头众多,水运发达,所以和幽州其他地方相比要富庶一些。”一位女婢见贵人对太炀郡城很感兴趣,便主动说道:“我们太炀郡前些年还出了好些个进士,听说现在已经在长安城里做了官。”
“现在是早上,这边地区是东市,如果时间提前一两个时辰,萧夫人,萧小娘子就可以看到东市的早市了,那里卖的都是朝食,鱼片汤,鲜肉馄饨,胡麻饼,带馅的蒸饼,都是太炀郡城人喜欢吃的朝食。”
萧晴雪听得眼睛放光。
女婢适时的又说道:“西市里大多是绸缎庄衣帽肆,还有一些金宝银楼,以及胭脂花粉铺子,书坊笔墨店也是有的。”
“南市是豪商胡商以及小一些小世族的居住地。”女婢对于南市只笼统的说了一句,至于北市,则一字没有提。
等到女婢离去,萧晴雪看向妈妈:“阿娘,你说太守他们是不是住在北市。”
“应该是吧。”萧洛兰揽住女儿,让她朝外面看,手指了指:“晴雪,看,那里有一个外国人。”
萧晴雪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深目高鼻,褐色眼睛弯曲长发的男人围着围裙在临街卖酒,排的队还不少。
芳云终于等到自己说话的机会了:“主子,他在我们幽州地区都称作胡人。”
“是胡人啊。”
萧洛兰又看了一会,发现街上有不少女子穿着男式袍服,带着一些家奴逛街,有些女子头带帷帽,直接骑马而行,比苍县的女子穿着要多一些,她见女儿不说话,眼睛却扑闪扑闪的,羡慕的望着那些活动很方便的袍服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她手头上去掉在苍县雇马和买东西的费用,还剩二十两,等有机会看男式袍服贵不贵,给女儿买一件。
萧洛兰记下此事。
马车缓缓在青山砖上行走,因周围骑从肃穆,威势重重,许多行人离这行队伍远远的,但是暗处的人却一点也不少,从这辆马车进入太炀都尉辖区再来到太炀郡城,暗中观察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可以说,幽州节度使在苍县官道上遇刺一事已经在幽州掀起来滔天巨浪,太炀郡杨都尉带着步卒骑兵浩浩荡荡的披甲迎接。
嗅觉敏锐的世家和太炀郡的官员们纷纷派出家仆探子四处打听,有姻亲关系的各家来回交流信息,原因无他,除了出现刺杀一事外,更是因为太炀郡的太守并没有对节度使大人遇刺表现任何态度,只对外称是在伺疾。
尤其是太守一派的拥护者,几乎快急疯了!求见的帖子雪花般送入太守府邸,却好像牛入泥潭,不见任何回复。
不少人已经从杨都尉的行军路程中知晓,都尉辖区内的太炀郡军士已经有一部分入驻到了主城北市,北市是太炀郡官员们以及在太炀郡排的上名号的世家居所。
虽说太守管民,都尉管军,两者几乎同级,但太炀郡城毕竟是太守在管理,都尉一般都在城外的辖区训练军士,现在杨都尉这样一做,是否有夺权的嫌疑。
太炀郡城内不少人惶惶不安,尤其是北市的官员贵人,几乎过一刻钟就要派出家奴去看看节度使大人到了哪里。
就在他们以为黑色马车会行往北市的时候,马车却驶向了南市方向。
南市混居着豪商地主和一些处在太炀中下位置的小世家,虽说底蕴比不上一些高门,但因为有钱,所以房屋布置的相当不错,深宅大院,四四方方的被外墙所隔,家家户户都间着距离排列在一起,青石板也比主道平整,马车行驶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这太炀郡城还挺大的。”萧晴雪一直兴致勃勃的望着外面的世界,一边和妈妈聊天,马车都已经走了老半天了,还没到太守府邸吗?
萧洛兰忽的看见周宗主骑马而来,停在了她们的窗边。
“萧夫人,我们要去太炀郡城的南市了。”
周绪坐在马上,和萧夫人通知了一声,身姿在日光下健硕挺拔。
“不去太守那里吗?”萧洛兰疑惑问道。
周绪笑了笑:“一路车马劳顿,我们先安顿下来。”
萧洛兰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周宗主的确从未给过准确的时间点说什么时候去太守府,他只是说过会去太守府,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去。
萧洛兰不由对周宗主多看了两眼。
周绪摸了摸脸,疑惑道:“萧夫人为何看我?”
萧洛兰眼睫动了动,尾睫纤长的好似蝴蝶羽翼:“没,没什么。”
这下换成周绪对萧夫人多看几眼了。
黑色的马车拐了个弯,渐渐远离了街道的喧嚣
马车行驶没多久,就看到了成片的住宅,外墙里面隐约可见飞檐重楼,白墙红门。
有些提前感知到太炀郡风向的,家中主人早已勒令仆从近几日不要随便生事,但像胡商豪商类的卑贱之流,门下规矩松散,消息也不灵通,有好事的几家大商户竟直接开了大门看着幽州杨都尉的家车,并装作路过一般跟随着。
杨东是太炀郡都尉,掌太炀郡军权,平日里他们这些商贾想要见上一面可谓是千辛万苦,现在骤然看见杨都尉的家车出现在南市,怎能不惊讶。
其中有几个见过杨都尉面的,见他位于一位男子身后,神情恭敬,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不敢再上前。
眼看马车越来越往里走,罗金虎的心也急速跳了起来,作为一个略有薄名的大豪商,他的脑子几乎是瞬间就转动起来,最近几个月给官府的保护费已经交够了,家里的子弟玩闹也并没有闹出人命来,而且和他的邻居窦氏窦海涛两人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迅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为了搭上窦海涛的这条线,罗金虎花了不少银钱。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从多方面打听到窦海涛有一个好儿子,他的大儿子在幽州主城阆歌许判官手下做事,据说做的还行,这才是他千方百计的把家安到窦家旁边,又和窦海涛交友的原因,至于他的二儿子,在太炀郡下的一个小县城当县令,其中若是没有窦家大兄的缘故,罗金虎是万万不信的。
俗话说的话,多条朋友多条路,头上有人好做事,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许判官可是幽州节度使大人的手下,就这么丝丝缕缕的攀爬纠葛,说不定哪天他也能沾上一点光,那他在幽州才算是真正的鸡犬升天了。
罗金虎见那黑色马车眼看离他的家越来越近了,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主子,主子,您看后面。”家仆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
“什么!”罗金虎不耐烦的回头,看见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他眼睛瞪大,对于他的邻居他可谓是老熟人了,那辆马车挂着的铜质占风铎上就刻着一个窦字,明显这是窦家的马车。
所以,杨都尉和那位看不出身份的大人是来找窦家的?
罗金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窦家的家仆已经慌慌张张的打开了大门,罗金虎从未见过窦海涛标志性的肥胖身体能跑的这么快。
距离黑色马车还有一段距离,这位窦宅的主人就连滚带爬的从外墙里面飞奔而来,脸上的肉抖动,脸色通红,到了黑色大马前,腰弯的极低,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跪拜道:“某,某参见节度使大人。”
罗金虎脑袋一嗡,眼前一黑,死死抓住家仆的手,不敢置信!
他看向坐在最前方的男人,杨都尉位于他的身后,周围扈从俱带刀出行,一身的从沙场上见过血的杀伐气息。
所以?幽州的节度使大人来到太炀郡了!还到了他的邻居窦海涛家里!无以伦比的喜悦让罗金虎膝盖发软,口干舌燥,他知道,他要走大运了!
一个此生绝不再有的好时机就在他的眼前。
属于商人的血液让他浑身激动的颤抖,而他的邻居窦海涛的情况比他好不上哪去。
自从他收到家信,既忧又喜,喜得是自家的傻二儿子认识了节度使大人,忧的是,傻儿子居然还真收了节度使大人客人的租赁金,虽然不多,但还不如不收呢。
后来听到节度使大人在傻儿子的官道上遇刺了,他被吓得魂不附体,就担心节度使大人迁怒砍了儿子的脑袋或是罢免了儿子的官职,后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到了现在,太炀郡现在人心惶惶,他也一样,隐约察觉到了上层动荡的气息,军队的调动,太守大人反常的安静,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可窦海涛万万没有想到,节度使大人居然到了他家。
当他听见家仆从小门跑过来告诉他有贵人带着他家族的马车朝这边来的时候,窦海涛感觉就像做梦一样,连忙吩咐仆从清洒庭院,自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拜见以后,窦海涛不敢抬头,仍处于一种巨大的晕眩中。
周绪坐在马上,见到了和窦县令如出一辙的腿抖程度,他摸着下巴,觉得这两人不愧是父子两,怎么就连跑出来的样子都差不多?
“起来吧。”周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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