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才是穿越主角 第228章

作者:沉爱 标签: 穿越重生

  千里淮河之上,江风凛冽。

  小银子掀开帘子,对在外面的贵人喊道:“外面很冷的, 璎娘,你快点进来吧。”

  听见声音, 妇人转过身, 她走的很慢, 手上拿着一根粗棍, 哪怕过了好长时间, 璎娘仍然不能适应黑暗,余家找木柴的时候,给她带了一根探路用的棍子,顺利走进船舱后, 璎娘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前舱处的一个角落里。

  璎娘刚放下木棍, 小金子就跑到了她面前:“璎娘, 你今天还教我写字吗?”

  璎娘嗯了一声,听声辨别了一下余家小儿子的方向,伸手碰到了小孩的手,有点凉,船舱里的火灶除了做饭的时候燃起,船内温度会高些, 其余时间是不会用木柴取暖的。

  “谢谢璎娘, 你昨天教我的, 我忘记了。”小金子的脸蛋本就冻的通红, 现在更红了。

  “没关系, 我再重新教你写。”璎娘道:“三妹呢?”

  “我在, 我在呢。”小银子连忙挤到贵人身边:“我已经记住自己名字怎么写了。”

  “这样啊。”璎娘听出三妹语气中的骄傲,微抿的唇角荡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那你今天可以学新的了。”

  “我也要学。”小金子立刻道。

  一直观察他们的苗翠突然粗声道:“学什么新的,你把自己名字学会写了再说,你妹妹比你小两岁,自己名字都会写了,就你笨,到现在还不会。”

  小金子眼泪哗哗:“可是我的名字就是难写,余金子,金这个字好多线啊。”

  “你小妹的余三妹难道就不难写吗?”听见小儿子诉苦,苗翠的脸顿时阴了。

  小银子才不高兴呢,她明明叫余银子,偏偏阿娘让贵人教她写余三妹。

  “我看两人学的都挺好的。”余家大郎被吵得翻了个身,坐起身来,道:“今天我盯着小金子他们认真写字,阿娘你就不用操心了。”

  苗翠脸色好看了些,对小儿子道:“好好写,写不好今晚就不准吃饭。”

  小金子撇嘴,被自家大哥拍了一下头。

  “阿娘骗你的。”

  璎娘执笔开始教两位小朋友学写字,她眼睛看不见以后,多受三妹的照顾,有次三妹想知道自己名字是什么样子的,璎娘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遍她的名字,她写字时,对字体得心应手,仿佛自己以前特意学习过,不需如何想,就自然写出来了。

  后来,她的工作就变成了教余家的两位小朋友写字,当然没有笔墨,就是用一个方正沙盘,选一个粗细合适的小树枝来写,方便是方便,就是笔力不好掌握,两个孩子如果以后拿毛笔,需要费一番功夫改正。

  毕竟树枝不是真正的毛笔。

  璎娘刚想到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种叫钢笔的笔,又觉得教人习字这事自己以前似乎也做过。

  她写字的手停了一下,脑袋一阵阵刺痛。

  “怎么了?”余大郎站在贵人身边问道,小妹捡到的这个贵人和他们一家一看就是格格不入,无论是她的脸,还是她的手,还是她的背,就算不说话,坐在那,也让人觉得特殊。

  璎娘看向余大郎,这还是那他晚上问过她一个问题后,首次和她说话。

  她写完了余金子这三个字,等自己脑袋不怎么作痛以后,将两个小孩拿笔的隐患说了出来。

  “毛笔很贵,我用小树枝就好。”小银子一点也不介意,贵人能教她认字她已经很高兴了。

  “就是,我能写好自己当名字就行了,管它用毛笔还是树枝啊。”小金子趴在地上,写字的笔画顺序都不对,看的余大郎直皱眉,将他手上的树枝夺了过来,手把手教他重新写了一遍:“好好看璎娘子的手怎么写的,再不认真,我就揍你。”

  璎娘接下来教字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她摸了摸身边余三妹的头发,手把手的教她,今天有余大郎在,小金子便缠他去了。

  两小孩刚接触,璎娘教的也不多,千字文和百家姓以及三字经足够他们学了,甚至还绰绰有余,等两个孩子自己趴在一起练习以后,璎娘发现余大郎一直在她旁边没离开过。

  因为她没有听见脚步离开的声音。

  璎娘伸手将面前的沙盘抚平,沙子是河沙,船主听说自己要教他的两孩子写字,特意靠岸捞了大把细沙回来,洗干净风干后,才得了沙盘。

  她端坐着,双手似是畏寒,拢在袍袖中,松挽的长发用一根布条系在身后,寒江的风水让她浸染了几分清冷色。

  前面,两个小孩练完字以后,头碰头的玩起了游戏,谁的力气大,便能让谁撞个跟头。

  “你觉得他们以后真的能握笔念书,有出息?”余大郎看着小弟小妹,寻常丰产家尚且供养不起一个读书人,何况是他们家。

  该说是贵人不知人间疾苦,随口一说的话都带着天真,余大郎内心发笑,偏偏心口堵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憋的他难受。

  凭什么不能呢?

  余大郎矛盾的心理让他的话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咄咄逼人。

  璎娘手指在沙盘上写字,侧颜带着妇人特有的沉淀温和:“为什么不能呢?”

  一句话让余大郎心瞬间滚烫烧起来,是啊,为什么不能,他从小就不甘平凡,总想要出人头地,现在这个想法仍没有变。

  “看璎娘子你的衣着,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小民的艰难,我们家可养不起一个读书人。”余大郎在璎娘子的不远处坐下来:“光是笔墨纸砚,夫子束脩就够让我们全家勒紧裤腰带过活了。”

  “起步唯艰,只能比其他人走的慢些,也好过不走,不是吗?”璎娘子声音一直轻缓的。

  她听出了余家大郎隐有仇意的偏激,这种偏激十分符合那夜他问洛阳繁花盛景的极度向往。

  他的出身让他自觉低人一等,可他的自尊心却是十分强烈 ,从他那晚不会追问就可见一斑。

  本身还带有一些小聪明,因为苗翠偶尔提起过余大郎他赌钱从来没有大输过,好几次甚至骗过了赌坊的人,也许还带点喜欢戏耍他人的心理。

  璎娘一瞬间想了很多,这种对余大郎的剖析让她感觉她以前似乎耳濡目染过,不自觉的就这么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苗翠挑选了些鱼段给这位失明的贵人。

  璎娘对她道谢。

  “不用谢,我家二小子笨,璎娘你多多费心,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告诉我,我来打他。”苗翠笑道,余石头闷头吃饭不说话,只在下午教学的时候,璎娘发现前舱似乎生了炉子,温度高了些。

  她的身体终于好受了一点。

  江上说是寒风刺骨也不为过,夜晚里手脚时常冻的冰麻,无法入睡,白日里呼吸也如冰雪入肺,有时摸着藏在袖中的木簪时都觉得像在摸一根冰棍,身上疼痛亦被这寒冷压下了。

  其实她觉得三妹更聪明些,但余家话里话外都是着重照顾余金子,璎娘便只能偷偷照顾下三妹的学习进度,多念些记忆中的书给她听,她应该看过许多诗本游记。

  每当这时,璎娘就会感觉到余大郎也在听。

  璎娘暂时就在余家栖身,负责教导两位孩子认字启蒙,至于余大郎,他想听就听,直到有一天,余二郎的作业有些古怪,她摸着细沙痕迹,字体不像往常那边歪扭,而是笔直有样。

  “小金子太笨了,我代替他写好了。”余大郎故作若无其事道。

  璎娘认真查完以后:“写的很好。”

  两人谁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下一趟岸口停靠的时候,余大郎除了买药还买了些书回来,让小金子念,小金子字都认不全,哪里会念,被小银子拿给璎娘子了,她认的字多,勉强念了断断续续,有些不认识的字直接略过。

  璎娘倾听了一会,拿起那卷书本:“这本应该是吴道子的雅山集吧,它里面主要讲的是各种名山大川,里面应该还有诗人为它们写的各种诗句。”

  璎娘听三妹念,她就在一旁补充,小银子偷瞄看了一眼大哥,发现他斜靠在舱门口,低着头,正听得认真呢。

  小银子捂着嘴巴笑起来。

  虽然没有师之名,但有师之实,璎娘感觉翠娘和船主对她客气了很多,她一直紧绷恐惧的神经终于缓了缓,不再那么草木皆兵。

  吃完晚饭没多久,外出一整天的余石头终于回来了,放下粮食后,他略带惊慌道:“楚州那边已经被反贼攻占了,听说楚州那个大将军吃自己吃死了。”

  一句话讲的不利索,还有点颠三倒四。

  “啥叫吃自己吃死了?”苗翠不理解。

  “就是,就是…”余石头的眼睛都是恐惧:“反贼逼着他吃自己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就吃死了。”

  小金子被吓得跑到阿娘怀里,苗翠也被吓得不轻。

  深夜里,璎娘做了一个梦,梦醒之时,依稀只觉得滔天洪水将她淹没,额头冷汗津津,眼前一片黑暗,冷入骨髓。

第265章

  天气实在是冷, 璎娘轻轻呼气时,都能感觉到那寒冷顺着口鼻吸入肺腑中,她裹紧披袍, 静静听着水流划过船身的声音 。

  眼前不分昼夜,唯有偶尔被三妹搀扶着去船头晒到太阳时, 她才恍觉是白天。

  上次船主买粮食时被吓了一跳, 更加心急前往洛阳。

  冬季人烟了了, 江上更是冷寒。

  偶尔才能听见江鸟飞鸣。

  璎娘手捧着碗, 低头浅啜一口, 半温的水下肚,教了半天课程的嗓子舒服了些,她倚靠在后舱船窗口处,能听见窗外呼嚎的江风, 似鬼声呜咽, 如泣如诉。

  就在璎娘以为今天也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时, 船身忽的摇晃了起来, 她不稳的扶住窗口,底下的水流波动越来越大,发生什么事了?

  余大郎掀开帘子,将小金子和小银子扔到后舱:“别出去,前面有水匪。”说完就快速离开了。

  小金子和小银子害怕的抱在一起,璎娘手拿着木棍, 心脏紧张的砰砰跳起来, 下一瞬, 后舱帘子又被余大郎掀开了, 他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贵人, 又在她的脸上看了一圈, 最后上床把草席纸被推到一边,草席下就是厚厚的干草,余大郎在床尾抱起一摞,木板床赫然有个小形拉环,用力把拉环拉开,床尾露出一个大洞。

  璎娘只听吱呀一声,手腕就被余大郎捉住了。

  “水匪在前面劫船要过江费,你到床里躲躲,记住了,千万不能出声,万一被他们搜到,你就完了。”余大郎说的又快又急,也顾不得璎娘有没有反应过来,就拉着人去床尾洞口处。

  璎娘蜷缩在床底,听见了余大郎合住木板的声音,随后便是杂乱的整理声,隔着干草,草席,她听见小银子和小金子似乎又被余大郎带出去了。

  船身摇晃的厉害,璎娘躲在狭小的床底,手脚紧贴着潮湿发霉的木板,极度逼仄的空间让眼前的黑暗多了几分恐怖,好像是一具棺材般,这个联想让璎娘呼吸一瞬间加重,而后又变成了几不可闻的缓气,小腿似乎抽搐了,带来钻心的疼 。

  外面。

  余大郎把小金子和小银子脸上各抹了一层木柴灰,让两人脏兮兮的,看不出样子,随后推他们进后舱,又再警告了一遍:“你们不要说话,等阿爹交完过江费就行了。”

  小金子和小银子一个劲点头,团抱在一起。

  江面上,余石头望着前面几艘大船,手脚哆嗦,苗翠也是,三艘大船上都是人,水匪老大正站在船头索要过江费,因隔的远,余石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水匪们明晃晃的大刀,以及越来越多的匪船包围了他们,有很多人跪了下来哀求着船老大,有些人交够了,就放置在另一艘船上,大部分都给了。

  还有一些坚决不给,船老大指挥手下的人摇晃船只,江风中,隐约吹来船老大威胁的话:“…破财免灾…不识好歹就扔到江里喂鱼…”

  余大郎看的清楚,后续有几个不听话的被一脸横肉的船老大一手一个,直接扔到了汹涌的江水中,只冒了个头,人很快就不见了。

  此举大大震慑了其他人,很快江匪们打劫完毕,只剩下了不远处孤零零的一条船。

  余大郎头上都是冷汗,江匪很快乘船来到他们的船上,十来个匪徒一上船就包围住了余家一家人。

  船老大最后上船,一眼就看出这家没有油水,心情不好。

  余石头挡在翠娘面前,两夫妻吓得同时下跪

  “大首领,这家不行啊。”一个小啰啰道。

  余大郎上前一步,弯腰拱手,赔笑道:“大首领一看就是好汉,我们无意路过,道上的规矩我们都知道的,过江费早就准备好了,恳请大首领高抬贵手,天太冷了,这点银钱留给首领买点酒喝喝。”

  说着,余大郎将一个破旧布包打开,露出小堆铜钱和几粒碎银子,以及苗翠的旧细银镯。

  这年轻人虽然很上道,但船老大对他这点银钱还真看不上眼,他使了个眼色让底下的人进里面搜搜。

  很快,船舱里就乱成一团。

  小银子和小金子害怕的望着进屋的水匪,水匪翻箱倒柜,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床上也没有幸免,小银子望着草席被其中一天掀开,突然大声嚎哭起来,小女孩的声音尖利,刺人耳膜,小金子受到小妹影响,也哭了起来,乱糟糟吵成一片,水匪不耐的甩了一人一巴掌,直接将人拎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