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篱音之下
程玉衡就说:“非礼勿言真君子,我是在和大队长他们商量,和你们没有关系。”
意思就是让他们别多嘴呗。
能被其他人嫌弃到自成一组的就没几个好脾气的人。
程玉衡以为他们就不嫌弃他了吗?
一天天的拿着鼻孔看人,好像他有多了不起一样。
其实不就是在镇上当老师么。
真要有能耐,以前别一直扒拉着程建功一家吸血啊。
他们自知自己是混子,所以对于家人的嫌弃往往都是厚着脸皮受了,绝不会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可程玉衡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这种人。
十分的让人不耻。
其中有个小年轻的嘴里面一直叼着一根白毛都快要秃了的狗尾巴草,靠在一个关杨树上,支着一条腿抖的惊天地,泣鬼神,是整个队伍里最没有正形的一个。
他在程玉衡一开始叽叽歪歪的时候就在皱眉,等听到程玉衡说完后,他立马“呸”了一口将狗尾巴草吐掉,一步三晃地走到程玉衡面前说:“看不起我们是吧,看不起你就滚蛋啊!滚啊……滚啊……滚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动手推搡程玉衡,直接将程玉衡推出了属于他们的那一圈田地的范围。
程玉衡此人生的十分娇气且死要脸,这会儿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混子这样下脸面,他一时间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当众打了好几巴掌一样,甚至就连他身体里的那些已经快要好全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程玉衡的脸色红红白白,各种情绪转换就像是变脸一样,倒叫看的人觉得好生精彩。
这要是平时,徐建军指定愿意多看一会儿热闹。
但现在是抢收,加上徐学林又三番五次对他耳提面命,于是徐建军就正了正脸色,对着程玉衡说:
“眼下其他地方的都已经分好了,其他人也都已经下田干了很久了,哪像你们一样到现在还在吵架,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所有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就连好些小孩儿都不例外,现在都在田里捡稻粒,就你们娇贵了是吧?”
“我现在把话放在这儿,我忙得很,除了要盯着秋收以外,我也得下田干活,所以我没有时间听你们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们要么现在给我好好下田干活,要么现在就给我滚蛋,但今年秋收分粮也别过来了。”
徐建军教训起人来的架势也很足。
骂完了,他双手把腰一插,目光扫视了眼前这一圈不太安分的,又问道:“现在呢,和我说说你们咋想的吧。”
程玉衡长这么大鲜少有被人这样当着很多人的面训斥的时候。
前有一个小混混,后有现在的徐建军,外加他又想到了前段时间被程建功和叶美云揍的时候,以至于他的脸色是越来越来难看了。
私下被程建功和叶美云揍的时还可以说没有外人知道,但现在不行啊。
尤其他和徐建军的关系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不好的时候。
程玉衡怀疑徐建军就是故意借机找他麻烦。
他连最初想和徐建军好好说话的心情也没有了。
程家其他几个被迫出来的也都差不多表情不好看。
倒是其他几个对着徐建军吊儿郎当地说:“建军大队长,我们实在和他们这种大少爷处不来,你要不就将我们分开得了。”
“就是啊,”前面那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冲着徐建军附和道:“建军大队长,我也觉得分开好,他们兄弟俩分一片,我们这些玩习惯的分一片,也省了我们等下还要吵架甚至打架的事情,这样不是更好吗?”
“对,万一我们打起来了,你还要找人过来劝架,不是更耽误你时间么!你是大队长,日理万机,哪需要在我们这些屁大点的事情上来回费心不是。”
“是啊,建军,你就给我们分开好了……”
要求分开的声音实在太多,徐建军又想到齐东升几个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这种抢收的时候却也舍得下力气,反倒是程玉衡和程玉铭他们每年赚的工分都少的可怜,如果强行将他们绑在一起反倒让程玉衡他们占了便宜。
徐建军是能让程玉衡占便宜的人吗?
当让不是。
徐建军根本就没有犹豫几秒,直接说:“行吧,既然你们双方都要求分开,那就给你们分开,就按照……”
“二八分吧。”还不等徐建军想好具体怎么分,还是最先动手的那个小混混先说话了。
徐建军本来想直接点头答应,但是又最终忍下来看向程玉衡和程玉铭道:“这个分配你们有意见吗?”
程玉衡根本就不想搭理徐建军。
倒是之前没怎么开口的程玉铭见事情居然闹到了这一步,想到要是他们一家和程玉衡一家分一起,那这次秋收就只能指望他们一家了,心里就不高兴。
之前分家,他本来就答应把家里的工分给程知仁养老,虽然那时候他确信只要他能抓住当老师的工作,就不必在乎那点工分,反正也没多少。
但现在一切还都没有定,他可不想被程玉衡占便宜。
程玉铭便开口道:“我不和任何人搭伙,我也要分开。”
徐建军皱眉,“你开什么玩笑!”
程玉铭就说:“我认真的,要不就把我们一家单独拎出来,要不就让我们和他们一起。”
程玉铭说的他们自然是指齐东升一伙小混混。
他自认为自己之前没有参与程玉衡和他们之间的话题,他们应该能同意,但没想到这群人立马齐齐表态要和他们撇清关系。
开玩笑,他们虽然混日子但是也要听家里长辈的话。
不说他们本身就不喜欢程玉衡和程玉铭他们,就说按照家里面的态度,依着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能和这两位走在一起。
程玉铭被拒绝后同样觉得有些丢脸,但是他比程玉衡能忍得住,便没有强求说:“那就把我们也分开好了。”
程玉衡立马忘记了丢脸的事情,皱眉盯着程玉铭问道:“老二,你什么意思?”
程玉铭不搭理程玉衡,而是一直盯着徐建军,继续道:“我也要分开。”
真是难调理。
徐建军心里吐槽,又想到那天分家见识到的场面,就说:“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些什么好,还有没有其他人要分开的?”
徐建军抬着脑袋高声问道。
几个小混混第一时间接茬道:“没了,建军大队长,就这样分了吧。”
徐建军点头,直接将分给他们的一波地按照二八分开,又将程玉衡和程玉铭的那份二平分,并将其记录在了本子上。
徐建军对着所有人严肃要求道:“你们要分开我也应了,抢收一共就三天,这三天我不管你们怎么弄,所有的粮食必须都给我收上来,但凡有干不完的,糊弄人的,糟蹋粮食的,好好想一想你们家今年的工分,想想你们下半年以及明年春天的肚子!”
“要是你们不在乎饿肚子,我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徐建军震声道。
依旧是几个小混子高声应答,然后齐刷刷将徐建军送走了。
接着,这些吊儿郎当的混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将程玉衡和程玉铭狠狠嘲讽了一通,然后才没个正形地拿着镰刀干活。
被狠嘲了一番的程玉衡和程玉铭他们脸色都不好看,但最终是程玉铭一家率先下地,弯腰割稻。
而程玉衡家里,只有杨月琴利索地下地忙活,程玉衡和程传家则愣在了当场,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那边的一群小混混见到这样的场面,再次把程玉衡他们给嘲笑了一通。
这群人的年纪都小,也没有成家,做事本来就全凭本心喜好来,所以也没有村里其他人有的忌讳,加上说话本来就无所顾忌,爹娘爷奶等加冠亲戚的口头禅一句接着一句,活生生将程玉衡气的发抖。
直到程玉衡这个自认为是高人一等的人上人气到甩手离开。
至于程传家,则在边上竟是一句话也没敢多说。
与那天在程静凇他们面前的表现截然相反。
典型就是欺软怕硬。
等见到他们走后,这群人又嘻嘻哈哈将他们好生笑话了一通,然后才继续开始干活。
边上的胡小文直到那群小混子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了,才对着边上的程玉铭试探说:“老大他们已经走了,你要不也先回去看看?不然我怕他又回家告状,回头你爹又要不得了了。”
程玉铭眉头紧紧皱着,想到前两天听到的关于程建功建砖窑厂的事情,以及这段时间他明确感受到的村里人对程建功一家态度的改变,他便觉得之前或许真的做错了。
那时候他被胡小文洗脑,也觉得程建功一家被鬼上身,觉得不能和他们靠近,免得将来被殃及池鱼。
但现在看来,哪里是他们被殃及池鱼,明显就是程建功发达大了。
并且这场发达并没有让除了他自己一家的其他人占到任何的便宜。
尤其是他在知道村里面规定的砖厂上工可以赚工分换砖之后。
程玉铭想到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进了砖厂,但是他和老大一家没有人进去,就觉得这肯定是程建功故意的。
可他也不能去找程建功说什么。
毕竟按照村里现在的规定,他们家和程玉衡家确实没有合适进砖厂的人。
更遑论程建功现在的破脾气不好,不可能会搭理他。
程玉铭不能去怪程建功,只能把这件事记在了程玉衡一家的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当初那么过分,哪里会有今天的事。
程玉铭就说:“不回去,左右他都会说,没必要现在回。”
“那你爹要是闹起来了怎么办?”胡小文虽然不喜欢程知仁,但是之前很多年都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下,多少还是有些怵他。
程玉铭听闻后就冷笑道:“他尽管闹试试看!”
胡小文见程玉铭这次的态度这么坚决,就试探着说了句,“别的人家都是当妈的胡搅蛮缠,你们家倒好,当爹的亲自上,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爹他一个大男人这样,也不嫌丢人。”
程玉铭继续冷笑,甚至连割稻子的动作都用力了几分。
仿佛自己割的不是稻子,而是发泄心里某些早就隐秘滋生却一次次又被按压下的恨意。
“他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建军回去后就把这边的事情和程建功说了一下,包括他的一些小心思。
徐建军还十分自得的和程建功咬耳朵说:“你瞧着看吧,你家老大和老二家这次事情过后肯定有的闹的。”
徐建军甚至还感慨说:“这就是偏心眼的后果啊,我将来肯定要引以为戒。”
程建功随意笑了笑算是对徐建军的回应,其实心里并不关注程玉铭和程玉衡两家的情况到底怎样。
不过,程建功很快又想到程静凇这个小短腿的财迷属性以及爱看热闹的性子,还是耐着性子多问了几句。
等他了解的差不多了,程建功就说:“以后他们兄弟两个的事情你就不要过于参与了,免得被人说你当干部的做事不公正。”
徐建军点头答应,又把徐学林之前几次教育他的话说了,才低声解释说:“我就是顺势而为。”
程建功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面虽说不在意,但是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多注意了一下程玉衡和程玉铭他们两家的情况变动。
第29章 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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