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篱音之下
于是就只剩下一肚子气的程传家和一身伤的程知仁费力跟着。
接下来的两天,程知仁他们也没有回来。
而杨月琴醒过来后在知道程玉衡出事后也只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按部就班地上工去了。
三天的时间一过去,村里面的抢收任务差不多都完成了,就连杨月琴也一直加班加点,把自己累到不成人形了,没有耽误事儿。
接下来自然就是脱粒,晾晒等工作。
村里面没有拖拉机,没办法用车牵着石磙压着脱粒,只能全村老小齐上阵,用破鞋底,棒槌,绑着破布或者破鞋的连枷一点点敲。
一直等到所有的稻谷都脱粒完成后,程玉衡才被程知仁和程传家请人抬了回来。
然后,程静淞就知道了程玉衡的手脚多处骨折,就算现在接好了,以后也只能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了。
程静淞不得不佩服程玉铭此人,表面上看去并没有程玉衡他们恶毒的那么明显,但是狠起来也真是不做人。
但是叫程静淞没想到的是程玉铭又做了一些后续。
主要是在程玉衡一家的名声上下功夫。
程玉铭借着众人都知道的程玉衡不会干活不想干活这件事捅破说是因为程玉衡一直逼着他帮忙干活以及程传家还动手威胁他,他才反驳和被迫动手的,然后又再次将程玉衡受重伤的事赖在了程传家的头上。
村里面的人本来就不是喜欢探究细情的神探,喜欢的不过就是一些刺激的八卦,越是刺激越是离奇的越是喜欢。
因此也没有人多深究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程传家和程玉衡的名声再次臭了一层。
程玉衡的臭名声自然和逃避劳动相关,而程传家的名声则在程玉铭的推波助澜下变成了程传家是个喜欢动手打架的疯子,一疯起来就六亲不认的那种。
这其中,程静淞还出场过。
程玉铭还拿程传家上次想对她动手的事情到处宣扬来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
程静淞:“……”就无语的很。
不过当她出门的时候碰上有人问这件事的时候,程静淞也承认了。
反正这也是事实,而且程传家确实不是好饼,没必要替他隐瞒。
诸如程建功他们也一样被问到,然后他们也都选择了实话实说。
只有徐如月最夸张。
主要是徐如月想到了那天被程传家“打碎”的那个开水瓶。
徐如月本来就是精细惯了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家里现在有钱了也一直斤斤计较省点什么,因此对那个二十多块钱的开水瓶也是真的爱的深沉。
所以当别人问她的时候,她特别夸张地把程静淞形容成了一个超级小可怜,而程传家就是个大疯子,不仅喜欢随时打人,还喜欢砸东西。
甚至还警告周围听热闹的人说让他们以后遇上了程传家后一定小心点,免得程传家朝他们动手。
村里面的一个工分也不过五六分钱,一天就算是十个工分也才五六毛钱,二十多块钱都够他们埋头苦干好几个月了。
若是再算上一家人的一年嚼用,一个普通家庭一年都不一定能存上几块钱。
因此,徐如月的话立马就引起了一阵阵狂风。
就这样一层又一层的加载下,程传家和程玉衡的名声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等到村里面的粮食晒干,又挑选了最好的一批送到镇上完粮的时候,这两人的一些疯魔事迹就随着村里人的口口传颂,传到了外面。
而程玉铭也借着这个风头,彻底和学校将老师的工作正式定了下来。
等程静淞听到程建功将程玉铭和胡小文私底下说的话传给他们听的时候,难得对着程建功夸了一句。
程建功并没有参与太多程玉铭和程玉衡之间的争锋,只是给了程玉铭一个念想,他自然就走到了程建功原本给他预定的地方。
又过了几天,这件事也如程玉铭之前所说的那样,终于传到了镇上六水坳村的唐家人的耳朵当中。
并且因为经过了层层的添油加醋,现在这件事已经完全变成了唐家的人为了不想唐红双将来嫁人后受委屈,逼迫程家的人必须给程传家准备足够大的新房,准备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程传家一家被迫才逼着程建功一家搬家,然后才出了后来的事。
虽然这样传的人不多,更多的人还是讨论程玉衡以及程传家到底有多不正常,然后再顺便感慨一下唐家人和他们家的婚事将来会怎样,但是唐家人最终上心的也只有这一条。
然后,他们就找上了镇上的小学,想要当面问一问程玉衡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料到碰上的是已经踩着程玉衡成功上位的程玉铭。
而且程玉铭知道唐家虽然也是村里人,但是背后有别的关系,深怕他们不死心,将来让程玉衡他们死灰复燃,根本就不为程玉衡他们说好话。
甚至还故作担忧地对他们说:“虽然这样说多少有点显得我不近人情,但是传家他……哎……”
“反正我也不好说太多,你们要是真想知道什么,就自己打听吧,总归婚姻大事不能马虎,不然孩子的后半辈子可就真的毁了。”程玉铭一副推心置腹地样子道:“说来说去,咱们整天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家里的孩子将来能过的好么,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程玉铭这个以往和程玉衡一直很要好的亲兄弟都这么说了,唐家人立马就相信了程玉衡他们一家的问题。
只是碍于他们两家当初谈婚事的时候已经把该走的礼节都走完了,就等着秋收后闲一点了就安排两个孩子结婚,所以他们也不敢随便退婚,以免影响到唐红双的名声。
就这样,程静淞又亲眼看到了唐家举家甚至还有很多亲戚一起,齐刷刷造访了程玉衡一家。
程玉衡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程知仁最近一直在主持他家里的事情,加上他也确实算是一家之主,便不得不出门应付唐家的人。
程静淞也是第一次看见程知仁这个总是摆着谱的老头子第一回对着一个脸上沟壑纵横,看着完全和普通老农没什么区别的中年男人挤笑低头说:“亲家来了,不管有什么事,还是先进屋里面坐着,然后咱们再慢慢商量成么?”
唐家人当然不能答应。
他们今天过来这么多人,除了是因为刚刚过秋收,大家都闲了起来,也是因为故意想要将事情闹大,不能叫附近十里八乡的人误会他们唐家人是不讲理的害人精。
于是,程静淞就听见他们说:“我们不进去,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讨教一个说法的。”
其中那个被程知仁陪笑的中年男人举着一张写满了黑字的红纸叫道:“当初咱们两家过礼的时候可是红纸黑字都写下来的,我们也都签字画押了,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家啥时候让你们家必须给孩子准备大房子,准备三转一响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是因为我们老唐家逼你们才让你家老三一家差点出事,说我们家狮子大开口,黑心鬼,把你们老程家好好的一个大家庭给拆散了,我告诉你姓程的,我们老唐家可不背这个黑锅。”
程知仁最近一直没出门,是真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离谱到这个地步了,因此狠狠愣了一下才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没有这样说过啊!”
唐家人来之前已经把程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打听的差不多了,也知道了程知仁的偏心以及被两个儿子抛弃的事情,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打头的那人就冷笑道:“你的嘴一张一合说你没说过,那外面的人怎么都这样传,我看是你们自己不要脸想要占便宜结果没想到最终出了大事,你们害怕连累自己的名声,所以才把这些坏名声安在我们家红双的头上!”
“亲家,我真的没有。”程知仁还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唐家人却不愿意和他掰扯这些车轱辘的话。
毕竟他们已经全票通过认为程传家不是个好人,已经打算毁了这门还差几天就要正式办酒的婚事。
那人根本就不搭理程知仁,而是举着那张红纸递给周围的人说:“老乡,你们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我们家是真没有办那些逼着他们老程家的事,也没提啥三转一响和大房子,我们家真不能认下这个名声,不然家里的孩子就要被逼死了。”
其他的唐家人也纷纷开口表示可怜,还说唐红双已经因为这件事好几次想要上吊了。
在场的不少都是当父母的,虽然有不少人重男轻女,但不代表不能和唐家人共情。
很快,借着那张红纸的证明以及唐家人的卖惨,唐家人就得了一波人心和开解。
听着周围的人对他们的劝说,唐家人又说:“说实话,我们家的情况大家伙多少应该都知道一些,孩子他二伯早年当兵,现在在部队里混的也不错,连带着我们家的日子也过的不错,就算不是太富有,也不至于眼皮子浅要这些东西。更何况我那个弟弟还曾经说过给孩子介绍一个军人,可我们想着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这才没答应,想叫她嫁在附近,可谁能想到千挑万选的,竟然挑了这么个黑心的。”
四周的人又开始纷纷开口说是,然后开始对着程知仁他们批判了起来。
程知仁是个极度爱面子的人。
虽然他的面子现在早就稀碎了,但也不妨碍他继续高声反驳,想要唐家的人能听一听他的话。
事实上,唐家的人也确实听了。
但是他们的话头一转就说:“别往你们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要真是好的,那学校怎么开除了程玉衡,叫你家老二顶上了他的职位!这证明学校也不想程玉衡教坏孩子,说明你们家就是有问题。”
程知仁却是听傻了。
他猛地一把拽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人,大声吼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学校把老大开除了,叫老二当了老师,你给我说清楚!”
唐家人也没想到程知仁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碍于他之前很多事都说不知道,好些人也没有多想,反而又继续冲着程知仁他们开口嘲讽。
而程知仁则盯着不远处的程玉铭大惊失色道:“老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玉铭当然不能说实话,就说:“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程知仁就是再人老眼花,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事,甚至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程玉铭做的。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程玉铭骂道:“你这个畜生,你就是这么害你大哥的,你就是故意想害死他们一家是不是?”
程玉铭十分无辜道:“爹,你偏心也该有个度吧,明眼人都知道大哥的情况肯定当不了老师了,只能从咱们家里面选,传家的脾气暴躁,教不了孩子,老三又没有读过多少书,可不就只有我了吗,你不能看我现在是老师就把所有的事情推在我的头上,就像别人把咱们家的事情往人家小姑娘头上按一样,你这不是故意冤枉人么。”
唐家人原本因为程知仁和程玉铭吵起来了正觉得大快人心,还特意在边上冷笑观望。
但没想到居然听到最后那句话,立马就跟着上火了,嚷嚷着说程玉铭也承认了那些事和他们唐家的人没有关系,然后指责程传家是个祸害。
程传家在一边早就听到冒火,虽然之前已经吃过打架的亏,但这时候依旧没忍住,抡着拳头上去了。
结果自认是被唐家人暴揍了一顿。
再然后,唐家人就借着这股气势,开口和程知仁悔婚,甚至连两家早就过礼的东西也一并带过来还给了程知仁他们。
程知仁他们根本就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清楚,就这么被唐家人一连串操作下来退了婚事。
唐家的人乌泱泱的过来,又乌泱泱的走了,只留下茫然无助的程知仁,和鼻青脸肿的程传家,以及已经对生活麻木了的杨月琴。
第31章 暴露
好久之后, 才回过神来的程知仁又开始抖了起来。
还是被气的。
可惜唐家的人早就离开了,程知仁也不可能再找上门去和他们闹,便将目光落到了程玉铭的身上。
他心里已经笃定了唐家这次过来闹事肯定有程玉铭掺和一脚, 甚至包括程玉衡上次的受伤以及丢工作也都是程玉铭做的。
程知仁再度开口教训程玉铭,可惜程玉铭现在的底线已经放开,更不在乎程知仁了。
程知仁和程玉铭之间的拌嘴吵架实在没什么看头,程静淞几个又统统缩回了屋里。
只有徐如月时不时地盯着门口看上两眼,每每看见程知仁气到不行的样子, 就觉得格外的解气。
“让你个黑心鬼的死老头子得瑟啊, 这下好了, 老大老大不中用了, 老二老二也不孝顺了, 他们最好天天这样闹一场, 气死这个该死的老头子。”
“天天闹可不行。”程静淞顺嘴接了一句。
徐如月就瞪程静淞, “咋了, 你还心疼上那个死老头子了!”
程静淞对于徐如月一提起程知仁他们依旧会暴脾气有些无奈, 就说:“奶奶, 你觉得我会吗?我只是想要他们要是天天这样闹,那迟早反目成仇,到时候老大不中用,老二又恨他, 他不得赖上咱们家啊。”
徐如月立马瞪眼说:“他敢!当初分家可是白纸黑字写好了的,你爸爸才不给那个死老头子养老。”
程静淞就说:“可是奶奶,你别忘了爸爸也是你口中的死老头子的儿子, 要真到了那一步了, 你说爸爸真不管他,可能吗?到时候村里面的人的口水都能叫爸爸给淹死了。”
徐如月一下子哑巴了。
好一会儿后, 徐如月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说:“反正他咋样都是活该,我不可能让你爸给他养老。”
不过徐如月却在心里面有另一番计较。
程知仁这个死老头子最近天天晚上被她捶,现在又被程玉衡和程玉铭家的事来回气,回头别再闹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真就赖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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