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菜花叶
至于东面,胡先生就居住在那边的一处宅院里,周围还住着一些试图与他打好关系的将领。
那边的巷子极深,宅院相邻。
胡承恩居住着两进的院子,是他五年前来到中人县时便居住的屋子,地契在他自个儿名下。
后来元三郎继位,曾表示为他安置一座大宅,却被胡承恩拒绝,他说自己已经住习惯了,不愿挪窝。
元三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费神,便由着他。
后来城中一些将领闻风而动,全都搬了过去,包括蒋统领在内等人,都住在同一条街道上。
所以东山营巡视的重点一般放在城东,北面往往只是随便转一圈,甚至有时候偷懒,根本无人过来,倒也方便了他们行事。
“吕什长名吕庆生,早年间逃难至此,当时正巧被在边境巡查的使君救下,受过使君一饭之恩,之后留在中山入了籍,安了家,后来自愿参加徭役,进了东山营。”
陈将军望着屋内两人,将情况简单说明。
房屋的木窗已封死,油灯摇曳,视线昏暗,四周空无一物,可谓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三人没地坐,就站在屋内谈话。
“吕庆生在和我联络之前,并不知晓使君身死真相。”
至于陈将军如何与他认识,并得知其中缘由,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长话短说,“本将在清明那日,曾无意间发现吕庆生在偷偷祭拜使君。”
邢实了然,他仔细回想了下清明那日的事情,陈将军好像整日都未出现。
说是‘无意’,只怕清明当日他又是跑到了什么地方偷懒,误打误撞看见了吕庆生。
褚钰微微点头,“知恩图报,想必是信得过。”
邢实犹豫片刻,询问出声,“吕什长已经按照先生的吩咐,挑起了钟副将的疑心,不过此人虽然好糊弄,但事关重大,只怕没有证据他是不会捅到殿下面前,先生打算如何行事?”
“证据与否并不重要,不过是要找个背锅侠罢了。”
褚钰淡淡道,“胡承恩两日内必死。”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静静等待下文。
屋子内忽然变得静谧无声。
然后他们发现,没了!
这位褚先生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们细说。
邢实沉默,并未追问下去,不然显得他们俩没智商一样。
陈将军脸上表情讪讪,“那便按先生的意思行事吧。”
此地不宜久留。
褚钰居住在王宫附近的驿站内,周围有巡视的士兵,进出容易惊动宫门口护卫营士兵,出来是有风险的。
他将部分计划透露给两位将军,希望到时他们能配合行动。
至于城外的卫家军,褚钰只字未提。
总要留一手,岂能将底牌全部泄露。
商谈妥当,两位将军告辞离开。
程秀一直守在门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瞧见褚先生出来,立刻护着人返回驿站。
经过这些时日,王宫护卫营的巡视路线已被褚钰摸清,他们回去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翌日。
钟副将心事重重地到城南马场当值,连路过的士兵和他打招呼都未听见。
昨日傍晚,吕什长果然来到他家。
两人煮了大锅麦饭,边吃边聊,直到天黑吕什长才离开。
钟副将想起昨日吃饭时,吕什长说得那番猜测。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
胡先生居然和叛军有联系……
钟副将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整个中山谁人不知,胡承恩在殿下落魄之时就一直跟随左右,后又助殿下继位,他独揽大权,无官无职却管理中山。
胡承恩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和叛军勾结!
吕什长见到他的反应连连摇头,“钟大人若是不信,明夜随我去城北看看便知。”
钟副将纠结再三,决定铤而走险,晚上去城北一探究竟。
只要拿住胡承恩把柄,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吕什长还提醒他,“大人不妨先给殿下提个醒,到时候才好一击即中。”
钟副将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想到此,他当下转身出了马场,去往宫门口递牌子求见殿下。
蒋统领从马圈出来,正好瞧见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透着一丝厌恶。
谁家统领被一个副将压着,还得好声好气的捧着。
另一头。
胡承恩从护卫营那里得知钟副将进了宫,猜测他可能是因昨日的事不满,找元三郎告状,并未引起警觉。
两个前锋营在外清理下曲县游荡过来的怪物,昨夜两位将军竟留在城内过夜,胡承恩觉得事有蹊跷,正想寻人去调查一番。
结果一大早两位将军就找上了门。
邢实直言道:“胡先生,昨日您太忙没找到人,我二人专门留在城内,就是想问一声,外面天气炎热,士兵实在遭受不住,先生可否向殿下提议,派人出去寻找新的水源。”
胡承恩缓和脸色,原来是因为这事。
他道:“眼下已到九月初,快了,等月底水位便会上涨,劳烦将军安抚下士兵,让他们再忍耐片刻吧。”
邢实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将军连忙告罪,拉着人走了。
胡承恩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不语。
殿下已经下了逐客令,卫郎君和卫娘子同意在三日后离开中山,返回卫氏坞堡。
届时他们将以护送的名义,派兵一万,趁此机会实施计划,开始占领翼州。
胡承恩垂下头思忖,两个前锋营明显没有完全归顺,他琢磨着,正好让他们充当马前卒,探一探翼州其余郡县虚实。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的想法还未来得及落实。
当晚,钟副将被杀身亡,死在了城北。
尸体很快被巡逻的东山营士兵发现,连夜将消息递进了王宫。
元三郎震怒。
第280章 借刀杀人(五)
钟副将白日才进宫提醒他,声称胡承恩可疑。
当时元三郎还不以为然,只道是剥了他的差事,引起他对胡承恩不满,所以才来告黑状。
结果夜晚人就死在了城内。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被人灭口。
联想到钟副将昨日来说得的那番话,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元三郎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是胡承恩干的。
此人居然真的包藏祸心,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想而知元三郎有多愤怒。
吕什长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将情况一五一十禀报。
“启禀殿下,尸体是在城北一处民宅中发现,现场未发现可疑痕迹。”
他不敢抬头,小心谨慎地补充道,“属下在酉时曾偶遇钟大人,大人称与人有约,之后进入城北没再出来。”
跪在一旁的东山营统领叶英喆,闻言连连点头。
他当然不知情啊。
在他的地盘出了事,唯恐元三郎借题发挥,朝东山营发难。
吕庆生好歹是东山营的人,当然吕什长说什么他都应着,巴不得将自己和部下摘得干干净净。
元三郎铁青着一张脸,“有约?他一个守备军副将,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约到人迹罕至的北面见面?”
元三郎已经自行脑补出胡承恩发现钟副将知晓了自己秘密,以求和的理由将人约去城北杀害。
他越想越愤怒,那种遭遇背叛强烈的憎恨,令他失去理智。
“去将胡承恩叫来!”
“是。”守在门口的宫人躬身退下。
叶统领和吕什长垂着头跪在下首,不敢发出声响。
结果宫人前脚刚离开,后脚有人过来禀报:“殿下,陈将军在宫外求见。”
元三郎现在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处置胡承恩,闻言不耐烦地一口回绝,“不见。”
禀报之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犹豫片刻说道:“陈将军说,昨日胡先生下发的那批粮食出了问题,里面被掺杂了大量铃兰草,有士兵出现中毒,还好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伤亡,但陈将军十分生气,说要找胡先生给个说法……”
铃兰草,花为钟状,白色有香气,全草有毒。
守备军进山寻找喂马的草料,曾闹出过这样的事,有士兵不识此类植物,一些微毒野草混杂着喂马的梯牧草一起带了回来。
当时还死了好几匹马,最后喂马的士兵被处置。
而中山粮仓的粮食可是老殿下在世的时候屯的,不可能混杂着有毒的植物,只能是运出粮仓后被人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