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菜花叶
阿磐等人才加入队伍,干劲十足,走在中间帮着护卫们推车。
早膳她们与部曲们一起吃的,因为才加入,不少娘子们表现得拘谨,深怕吃得太多女郎不要她们了。
但董先生开口言明,她们要增强体力,不必替女郎节省粮食,敞开了吃便是。
阿磐力气大,饭量也大,想在明日下山后帮忙杀怪物,在女郎面前好好表现,一口气干了五碗饭。
董先生说得没错,吃饱了有力气,阿磐的体力竟不输男儿,在后头轻轻松松的推着粮车行走。
其他小娘子们稍微弱了些,需两至三人推动,甚至走到一半就开始剧烈呼吸。
呼出来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散着。
卫曦音见此只得吩咐下去,“让她们节约体力,物资车沉重,交给护卫们。”
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缺的是人推车吗?
女郎发话,娘子们不敢再逞强。
今日风小了些,雪花却下得密集,几乎看不清前方道路。
不一会儿,前行的人们浑身被雪覆盖,成了行走的雪人。
气温一降再降,护卫们饶是戴着厚厚的毛手套,仍感觉双手被冻得渐渐没了知觉。
卫曦音并没有下令停下。
冬季还很长,往后的天气只会越来越恶劣,此时停下,那整个冬季都无法再走。
她命护卫将备用的手套和防雪服拿出来,分给那些娘子们。
防雪服皆由动物皮制作外层,内部添加两层保暖内衬,能有效隔绝寒气和湿气,保护身体不受雪水渗透和风寒侵袭。
最大程度保护赶路的人们身体不被冻僵。
阿磐等人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物,摸着里面柔软的内衬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们默默将衣物穿在身上。
经过两日艰难赶路。
终于。
队伍在第三日走出翼州,正式踏入幽州地界。
路况不好,比常鹰预估的还要晚了一日。
一出来。
立即引起附近丧尸注意,遭遇袭击。
风雪簌簌,丧尸发出吼叫冲着他们奔来,奔跑的速度已与常人无异。
雪下得又密又急,十分影响视线。
常鹰不慌不忙地指挥。
“列阵!”
前排部曲拿出藤盾格挡。
程秀和程青两兄弟拿到绳网,利用木质的发射装置,将网朝着丧尸洒了出去。
沉重的网罩住扑来的丧尸,惯性将丧尸带倒在地,程家兄弟收紧网,护卫们举着盾牌上前,提起长缨枪一枪一个。
不过片刻间,已将这批丧尸解决。
卫曦音面色沉重,在风雪中扬声道:“都提高警惕!保持队形!”
“是!”
接下来,没有山路可供他们躲避。
沿途路段只能硬闯。
斥候们手持藤盾,背上背包,先行一步出发,在前方为队伍保驾护航。
他们的脚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不过几息之间,再次被雪覆盖,一切痕迹被抹去。
整个天地,已变得苍茫一片。
……
此时的司州,同样遭遇大雪侵袭。
东面军营门口。
值守的士兵瑟缩着缩了缩肩膀,踝部关节肿胀,双足新生的冻疮痒得要命,想挠又挠不到,冻得瑟瑟发抖的同时,蚀骨痒意和疼痛从双足,爬上全身。
大帐内。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内寒意。
前去县城谈判的使者已回。
此人是老河东王心腹,手下幕僚,年约四十,留着胡须,儒衫之下是单薄的身躯,如今是兄妹俩身边最得用的谋士。
“殿下、翁主,县城内的人在华阴和卢氏的人来了后松口,却只肯拿出十万石粮食。”郭修恭敬行礼,对着两位年轻的主子道。
元瑾端坐在兄长身侧,闻言眉眼一竖,哼道:“两方军队,三万多余士兵,还有我河东国和成安国数名幸存者,拿十万石出来是想打发叫花子?!!”
郭修摸了摸胡须,“翁主稍安,三大世家恐怕是想借此十万石粮食,分离我等与成安王。”
十万石粮食,怎么分?如何分?
一旦言语间闹出分歧,同盟崩析瓦解,不是正好如了他们的意。
元瑾倏地一下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去信给皇叔,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元景抬眸,示意妹妹别急,先听郭先生说完。
郭先生待在县城里那么久,想必就是为了摸清三大世家情况,不然也不会等华阴和卢氏来了人后才出城。
第397章 黄雀在后(二)
郭修颇为欣赏的点头。
老河东王去世突然,幸而留下明主,元景虽年轻,但心智成熟,是位极有能力之人。
士为知己者死,所求不过是一位贤主。
假以时日,殿下定能安顿好河东国。
郭修道:“驻守弘农县的是宜阳范氏,其两侧县城,华阴县的华阴窦氏、卢氏县则是祁川龚氏。”
不难猜出,宜阳范氏和祁川龚氏为守粮仓,甚至抛弃族地,迁徙至此。
元景对这些世家略有耳闻。
他道:“那郭先生说说县城里情况如何?”
郭修拱手:“回殿下,县城情况一切平常,三大世家此前应早已达成协议,‘一人一城’,以此减少矛盾冲突,弘农县城内生活的都是范氏子弟与他们辖内百姓。”
另两座城情况恐怕都是如此。
“不过……斥候曾探查到龚氏去了华阴县,应是因为咱们到来一事,找窦氏协商。”郭修道,“郭某便是想等着龚氏和窦氏来人,才延误出城。”
元景兄妹都没吭声,等待下文。
“三大世家应是死伤惨重,范氏出现几人,仅有两位郎君出身嫡系,因年岁尚小还不能担事,另龚氏和窦氏派来之人,郭某并未听闻……”
言下之意,出身较低,没听过名讳,不排除两家故意迷惑他们。
“在收到信当日,范氏松口给出十万石粮食,主公不在,郭某不敢应下,匆匆出城。”
郭修略带深意地说道:“但在下推测,三大世家此举,恐怕是想围魏救赵。”
元景微眯着眼,目光一凛,“先生何意?”
郭修不慌不忙地答道:“他们死守粮仓,不去京都救援,京都沦陷已是板上钉钉。”
“我等与成安王皆打着‘进京救驾’之名,出兵司州,他们想必会顺水推舟,用粮食逼迫我等进入京都……”
郭修还未说完。
元景便已明白过来,“所以不多不少,只有十万石粮食,我等若嫌少,要么与皇叔因粮闹翻,要么遭了他们的道,为了粮不得不前往京都。”
可谓一石二鸟。
元瑾没听懂,阿兄与郭先生在打什么哑谜。
郭修笑着向她解释道:“十万石粮食就是饵。”
你们说进京救驾缺粮,看吧,粮食我给你们了,你们还不去?
什么!不够?
十万石粮食足足能养军队整个冬季,等你们救驾回来再说。
而两支军队如何分粮是个大问题,成安军兵多,不一定会答应平分。
粮食说少吗,养军队足够,说多,又不足以支撑封地所有幸存者口腹。
笃定了他们不可能在冬季拔营回去,开战的话别人又给了粮,士气被这十万石粮食搞得不上不下。
“若是不小心遭了他们的道,只能被迫前往京都,到时我们一撤兵,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转移粮仓。”
百万石粮食不好转移,所有最初三大世家只能迁徙到附近县城安家驻守。
但现在嘛,粮仓还剩多少粮食,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可惜,自视过高,小看了年轻的河东王和谋士郭修,以及成安王的那俩谋士。
元瑾这下明白了,哼道:“可惜他们用错了计谋,咱们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会去京都。”
如果两位藩王确实好奇京都情况,自然会拿到粮草后顺水推舟走一趟。
两边信息不对等,河东王去世,那些士族根本不了解兄妹俩。
世人皆注重以“道”为首要因素的多因素制胜论。
就是打仗可以输,但要循‘君子之礼’,好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元瑾:“我又不是什么君子,十万石粮食先收下,我们就不走,接着继续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