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朝廷每年给出的盐引数量绝不超过十张,且多是三个月为?期的短引,五年长期只有立下大功无更高封赏朝廷才会特例给出。
柱国公府这?是将每年的百万雪花银当成道歉赔礼之物?送给了盛叶舟。
出手……大方得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张盐引的盛叶舟没有半分狂喜,心中?只一声嗤笑后手腕一甩合上盒子丢还给侍卫头?子。
“劳烦回禀柱国公,盛家小五心领了,但此物?太过贵重?,不是我?盛府可有之物?。”
侍卫头?子面上神?色一变,张了张嘴就被盛叶舟再度抬手打断:“小子虽受了惊吓,但并未因此耽搁应试,礼就不必了。”
说罢回头?看了眼还有些可惜的盛建宗,撩袍先上了马车。
盐引是好东西,但也要看能不能护得住。
这?么一大块“肥肉”,四面八方的“豺狼”谁不想来分点肉渣子,若不是有身份地位这?层保护罩压着,怕是到头?来连肉皮都护不住。
盛府有个尚书?之位,勉强能在权贵中?算个上层,但也顶不住数不清的顶层权贵想要来分一杯羹。
到时候别银子没赚着,反倒是得罪了不少人,有银子也得有命花才行。
赔礼送盐引,盛府拎不清真拿下这?张盐引的话,日后不也要寻柱国公震着。
真是好算计……
刚到盛府,正好与刚到家的盛禺山前后下车。
“祖父。”盛叶舟上前行礼。
盛禺山心情看似不错,面上满是笑意,手中?还提着个食盒。
“这?是安王托我?带回来的点心,听闻是宫中?御赐之物?,专门给师侄的。”
盛叶舟接过,顺口问了句:“祖父去?王府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从南康县到安义府这?一来一回就得花两个时辰,盛叶舟原本以为?祖父会在盛府过夜,明?日才回。
“明?日县试第?一场放榜,祖父怎可不在。”盛禺山摆摆手,袖中?隐隐有酒气飘散开来。
平日里盛禺山只有遇到喜事之时才会饮酒,今日想必也是心情不错,才会大中?午就喝了酒。
“那老师他?”
“先生被老安王骗进王府,想再出来可就难啰!”盛禺山笑眯眯地捋着胡须,余光中?瞟见满面不愉的盛建宗,有些奇怪地问起:“建宗可是又?闯祸了?”
“儿子又?不是孩子,哪会没事就闯祸。”盛建宗低声嘟囔。
“不是你难道还能是舟儿?”
盛建宗:“……”
“究竟是何事引得你如此不愉?”盛禺山又?问了遍。
早晨前往安王府的盛禺山并不知贡院内发生了何事,随口一问盛建宗就连忙开口告状,顺便也将柱国公府送盐引的事说了说。
“儿子不知柱国公府打得甚主?意,但总觉得不是好屁。”
路上盛叶舟就跟他剖析过盐引这?等烫手山药尚书?府根本留不住,反而处理不好就会惹火上身。
虽猜不透于峰的心思,但父子俩都更倾向于此人动机不纯。
此时几人刚走过前院连廊,盛禺山轻轻点了点头?,眸子扫过廊外假山,脚步顿住:“钰儿。”
假山石栈的小亭子前,从不来老宅的盛叶钰正与一人说说笑笑而来。
看到那人,盛叶舟眉头?一皱,立即收回眸光后虚虚看向他处。
韩长鸣……
一袭宝蓝色锦袍的清瘦青年不是韩长鸣又?是谁……
去?年才听闻此人离开东宫入启明?书?院,没想到这?么快就与盛叶钰成了朋友,竟还亲自?来了盛府老宅拜访。
“祖父,父亲。”盛叶钰面上含笑,疾步上前行礼,说着还将韩长鸣介绍给两位长辈认识。
“这?是长鸣,是孙儿在书?院中?为?数不多的好友。”
“盛祖父,盛伯父。”韩长鸣躬身行礼,行为?举止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光从面上瞧着倒是沉稳乖巧。
若不是盛叶舟从宋盛信中?得知此人不少行径,还真会被他的装腔作势骗到。
在场的人,盛建宗就被这?番做派给骗到了,很是热情地邀请韩长鸣留下用饭。
盛禺山皱着眉一声不吭,等盛建宗热情寒暄完后才缓缓开口:“今日不是启明?书?院修沐之日,你怎会在老宅?”
盛叶钰一怔,根本没想到祖父连启明?书?院的修沐日都知晓,一时间竟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而是韩长鸣笑着拱了拱手插话道:“回盛祖父的话,今日书?院先生有事书?堂无课,我?与叶钰专程回老宅来向盛祖母请安,这?不正打算往回赶呢。”
驾车两个时辰回老宅就为?向柳氏请安,这?话搁谁谁也不会信。
何况……盛叶钰何时如此亲近盛府中?人了?平日里在碧涛院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竟会专程来老宅请安?
反正盛叶舟是半点没信。
但盛禺山只是捋着胡须,半阖着眼皮看不清眸中?神?色,淡淡“哦”了声,而后不再追问。
两人哪还敢做停留,连忙说要回书?院,急匆匆地离开了。
盛禺山朝垂花门方向看了眼,拂袖转身,就在祖孙三人都提步之后,一抹黑色静悄悄地跟上了离府的盛叶钰。
穿过连接前后院的小花园,盛禺山才再度开口:“那盐引确实是烫手之物?,舟儿做得很对。”
“祖父不怪舟儿就好。”盛叶舟笑。
“不仅不会怪你,祖父还要夸我?舟儿聪慧,没被那白花花的银子障了眼。”说着,盛禺山着重?看了眼盛建宗。
他敢肯定,若不是有孙儿在,次子肯定早就收下此物?,说不定此刻还拿着盐引一通显摆。
盛建宗汗颜,搓着鼻尖不敢吭声。
“柱国公府之事无需担忧,盐引没送出去?,于峰就知盛府态度,他绝不会再来第?二次。”盛禺山又?道。
盛叶舟点头?。
只从柱国公只派侍卫送盐引试探就能看出,他只不过是碰巧遇到借机行事而已,盛府还远不能让其亲自?上门。
“今日贡院之事你详细与祖父说说。”
朝廷之事远不及孙儿的科举重?要,盛禺山心中?反而更担心第?一场考砸,又?要等两年。
盛叶舟连忙详细回忆当时发生的事。
听到答卷上并未沾上墨点,两位长辈齐齐长舒出口气,盛建宗立即喜笑颜开,笑嘻嘻地楼了盛叶舟的肩头?:“为?父就知我?舟儿聪明?。”
聪不聪明?盛叶舟不知,能有此反应……实在是当时赵先生之事在他心中?烙印太深,绝不再行大意之举。
“那就好。”盛禺山满意捋须:“先去?与你祖母报信儿,让她早些放下心来。”
“母亲说不定在佛堂念经呢。”盛建宗撇撇嘴猜。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府中?不管有何重?要之事,柳氏保准在佛堂中?从早念经祈福到晚,要等人平安回府才会出佛堂。
对此三人都很赞同。
可这?回盛建宗注定要猜错,刚回主?院,老远就瞧见敞开的正房中?有笑声传来。
屋中?坐了满满当当的人,男女老少挤满了屋子好不热闹。
柳氏坐在正中?间,神?色谈不上冷,但也没高兴到哪去?,平平淡淡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反而只坐在她膝下的中?年妇人热情洋溢,不停说笑打趣引得其他人附和。
“母亲,您说女儿说得对不对?”
中?年妇人笑得欢喜,满头?金钗步摇晃得厉害,那一声细长又?带着丝刻薄的腔调直觉叫人不喜
二姑母盛雅书?。
远嫁东南的二姑母竟然来了老宅……
第56章
提起?府中的两位姑母, 还有桩盛府的成年旧事。
当年柳氏与亲妹妹小柳氏同时?怀孕生产,两姐妹一前一后都诞下了个女儿,可小柳氏产后大?出血, 孩子出生没几天就早早撒手人寰了。
小柳氏婆家周府见是个孙女,又怕耽搁儿子再娶妻, 儿媳妇头七都没过就将孩子送到了盛府。
柳氏见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便当成双胞女儿来抚养, 也从?未避讳过?二姑母的身世。
盛叶舟听府中老人提过?, 早几?年没人知晓盛雅书出自周府, 是盛禺山官途亨通之后,周府高调上门来认亲,此事就是想瞒也无法瞒。
周家没想认回这个女儿,但也不想断这门亲, 平日里经常借着?上门探望女儿的借口来往盛府。
情况一直持续到盛雅书出嫁, 周家再无了上门借口,这才得清净没几?年。
二姑母盛雅书与大?姑母盛雅画在盛叶舟出生前就已远嫁。
逢年过?节倒是能?收到节礼,就是没见过?人。
大?姑母听闻是早些年生幼子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 根本不能?远行。
至于二姑母……家中长辈无人提起?,他更无从?得知其习性,只听闻当年二姑母抢了大?姑母婚事闹得也挺难看?。
不过?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盛禺山后来将?大?姑母嫁于门下学生, 大?姑父外放为一县之令, 与姑母感举案齐眉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随着?越走越近, 盛叶舟瞥见祖父与父亲都冷了脸,特别是盛建宗, 本就藏不住表情的面上布满嫌弃之色,眸中更是无半点欣喜。
“舟儿回来了!”柳氏冷冷淡淡的神色猛然变化,似是没听见盛雅书又说了些什么,笑着?冲盛叶舟招招手:“快到祖母这来。”
说笑声?戛然而止,厅中面生之人皆正襟危坐,全都望着?盛禺山踱步而进。
“父亲。”
盛雅书连忙起?身,很是亲热地?朝前迎了两步,盛禺山淡淡点头:“家里倒是来了稀客,前年吴家不是派人传信儿说你病入膏肓,急需银子救命,这么快就痊愈了?”
“父亲!女儿这不是一好就赶回来了吗,当时?是真病得起?不来。”
盛叶舟走到柳氏身旁站定?,借机打?量起?这个素昧蒙面的二姑母,殊不知下方人堆中也有人在明目张胆的打?量他。
盛雅书肤白秀眉,身段窈窕,一点也没有老态之相,看?上去反倒是比符氏还年轻几?分。
盛禺山冷冷瞥她一眼,走到柳氏身侧坐下,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吹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