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
盛叶舟恶寒,寒意?从?脚底窜进脑中,冷得他连打?了好几?个摆子,好似比在贡院里还冷。
一个蛊惑明媒正娶的夫人学烟花女子,一个还真去学了。
以至于后来年岁渐长,当了祖母想改也改不过?来。
说到此处,盛雅书不禁悲从?中来,伏在柳氏膝头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几?乎扑在了地?上。
事情到这还未完,盛建安升任礼部尚书的消息一传开,周原生顿觉不妙,赶忙将?后院女子移到了别院。
别院花销巨大?,这才有了后边写信来要钱谎称看?病的事,而盛建宗到东南郡之时?,盛雅书确实没去看?灯,而是被软禁在了后院之中。
去看?灯的是周原生与一众烟花女子。
而这次,周原生收了毕家礼,并且承诺事成之后还有重礼,这才让盛雅书充当个牵线搭桥的人,想将?两家人撮合到一起?。
听完这些,柳氏的脸已铁青成一片,她紧紧捏着?桌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看?着?盛雅书道:“当年你——为——何——不写信来说。”
“母亲,不是,是继母……继母说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当年抢了长姐婚事,你们已经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
“继母,周家的那个老虔婆!”柳氏问。
“是,女儿写信回周府,继母劝我千万要抓住夫君的心,切不可将?希望寄托于盛府。”盛雅书惨然道。
周家继母哪是真心想帮她,之后甚至还以此要挟,从?她那捞去不少钱财,若不是还顾忌着?盛府几?分薄面,恐怕还会更加刁难于她。
纵使多年后盛雅书已知晓自己大?错特错,可事情早已无法挽回,她早回不了头了。
“蠢货,蠢货!我怎会养了你这么个蠢货。”柳氏恨不能?亲自扒开盛雅书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何物,怎会蠢笨到如此地?步。
“你……”柳氏猛地?站起?,右手用?力朝下一挥,狠狠给了盛雅书一巴掌:“你马上写信,让家梁带着?妻儿来安义府。”
“母亲,女儿知错了,家梁这孩子不知后院之事,他不知……”
想到儿子媳妇会看?到她最不堪的一面,盛雅书边哭边摇头,心中满是不情愿。
“我要把人叫到跟前来亲自教导,若是再留在那个乌烟瘴气之地?,怕孩子也学了那见不得人的做派。”柳氏此刻哪管她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一声?爆呵。
特别是刚出生没两年的重外孙,柳氏更不能?由孩子在如此混账的后院长大?。
至于盛雅书,她不解气地?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你就给我乖乖呆在盛府,周原生之事有你父亲做主,不准你再回东南郡。”
祖母虽已满头银丝,可站起?来这两掌竟打?得盛雅书双颊通红,连带着?嘴角都溢出丝鲜红。
门后,盛建宗满脸的不可置信,拉了拉盛叶舟的衣袖小声?撇嘴:“儿子,日后不准你出入青楼,就是去饮酒也不行。”
盛雅书的教训太过?血淋淋,酒色误人从?未像今日这般清晰映在心头。
盛叶舟重重点头,也小声?地?回道:“爹你也是,日后也不准去青楼。”
父子俩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互相提醒,皆是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咔嚓——
就在这时?,盛禺山的怒气才随着?茶盏四分五裂而变得清晰。
盛叶舟与盛建宗惊得都没顾得上继续隐藏身形,双双扒到雕花窗前望着?那盏瞬间分崩离析的茶盏。
茶盏上一瞬明明还好好放在小几?上,盛禺山没有抛没有扔,只是托着?茶盏的手轻轻往桌上一放,竟瞬间支离破碎成了碎片飞散开来。
“周原生!”
盛禺山站起?,面上看?不出丝毫怒气,但双眸好似蒙上了雾,叫人看?不清究竟是何想法。
“一个个的,都欺到我盛府头上来了。”
声?音很淡很轻,说完朝柳氏随意?一拂袖,也不再看?犹自哭泣的盛雅书,转身朝后堂走来。
“还没看?够?”
经过?呆若木鸡的父子俩,盛禺山还偏头问道,嘴角甚至噙着?抹笑意?。
盛叶舟一抖,连忙跟上祖父。
两人都不敢出声?,只默默跟着?盛禺山往偏院的书房而去。
嘎吱——
书房门一合上,未开窗的屋子便立即昏暗许多,灰尘在透入屋中的光中飞舞,屋子里只剩下盛禺山缓慢而沉重的步子。
老宅的书房盛叶舟经常来,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觉着?压抑。
就连窗前他经常躺着?看?书的软塌在昏暗光中也变得神秘可怖起?来,一如他从?未看?透过?的祖父般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那一磕,就连学剑好几?年的盛叶舟也做不到。
盛禺山走到书案下来,伸手推开一侧的窗子。
随着?光照入屋中,屋子里刹那间亮堂起?来,祖父的身形重新出现在眼前。
盛叶舟悬着?的心落下,安心地?望着?祖父走到书案后坐下。
确实是祖父没错……
第57章
盛禺山坐下, 光很是巧合的只?照到了他下颚,双眸则隐在了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分明。
“……”
静谧的气氛逐渐加深凝重,盛建宗心?如?百爪挠似的不得安宁, 忐忑许久终于还是壮着胆子抢先开口。
“父亲,二姐之事。”
“……”
“为父有事交代你去办。”
终于, 盛禺山开口,看不清神色, 只?能?通过语调判断祖父眼下并未发怒。
“今日你们可?听闻罗平县科举舞弊之事?”
盛叶舟摇头, 神色闪过丝诧异很快又?隐去, 盛建宗则是点点头,一副不明所以地追问道:“下午茶馆里就传遍了此事,听说邵有林父子都被下了大牢。”
盛建宗还?顺道将听来的小?道消息全?都讲了一遍,其?中还?特别提到邵凡手中舞弊的册子与答卷有大半合上的传言。
“那你们可?知为何罗平县舞弊之事才发生就已传遍了整个安义府郡城?”
“这就不知了。”
古代没有前世网络信息的传播速度, 想要送信到隔壁县城都得走上好几个时辰, 哪能?才发生就传得到处都知。
要么是有人?故意到处传消息,要么就是早已传开,在舞弊之事刚发生时其?他县城就已有了流言。
盛叶舟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并且此事还?与老安王有关……
世上哪有如?此多巧合之事, 前脚邵有林被抓后脚盛禺山跟赵衍就被请进了王府。
“其?实在第一场县试之前我便已知晓此事会发生,邵凡舞弊之事被揭发的同时就有上百人?将消息传往各个郡城,舟儿还?未出贡院,邵有林父子就注定?会被下大牢。”盛禺山淡淡道。
果然如?此……
“此事难道是老安王所做,祖父也参与了?”盛叶舟没有半点转弯抹角, 问得直接。
一声轻笑从?书案后传来, 盛禺山双手从?椅子扶手移到书案, 身?体前倾下双眸一下子露在了光中。
眸中带笑,还?夹杂着几分欣慰之色。
“舟儿你猜猜, 祖父与老安王是如?何合谋此事的?”
盛叶舟摇头,光凭盛禺山与老安王,绝对不可?能?拿到县试考卷,这后头还?有礼部?或者其?他人?的身?影。
他不敢乱猜,干脆只?说不知。
“猴精儿。”盛禺山轻笑着点了点盛叶舟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他早看出孙儿看透却不说的心?思,接着便笑道:“就是你猜得那样。”
盛建宗也不是傻子,听父亲与儿子打?哑谜,也立即猜到此事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简单。
“难道这件事是宫中那位所为?”不好直接点名皇帝名讳,盛建宗便用了宫中那位代替。
普天之下敢明目张胆泄露科考题目的除了天子,谁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盛禺山面上终是云雾散去,神色愉悦起来,望着盛建宗的眸光也不再是无语凝噎。
“皇……那位究竟要为何如?此?”
盛建宗的这句疑问正是盛叶舟心?中所惑,皇帝亲自泄露科举考题,这不就是是一脚踹翻了自己的饭碗吗 ……
毕竟科举最后也是为朝廷选拔朝臣,是他的臣。
选拔出一批偷奸耍滑之辈,这不是自己亲手将蛀虫送进朝中,腐蚀朝廷根基。
“杀鸡儆猴罢了。”盛禺山笑道,说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都坐下来慢慢听吧。”
朝廷政事波云诡谲,岂是三言两语可?解释清楚的事。
皇帝郑景城十五岁登基,几十年来励精图治,才会有如?今宁成国的强大与富庶。
但再强大的朝廷都难免会有蛀虫,更何况还?历经风调雨顺多年,新入朝的官员们早忘记了郑景城早些年的雷厉手段。
礼部?管辖的科举在漫长数月中就属被侵蚀最厉害的一处。
礼部?官员早几个月便被查出售卖一些相似考题给外界,他们不会泄露绝对题目,只?是选取相邻或同篇的内容。
如?此一来,既够不上泄露科举题目此等大罪,也提醒了买题之人?范围。
但因县试在即,礼部?官员被抓之事并未传出,郑景城反而与礼部?尚书兵部?尚书共同上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老安王与礼部?尚书乃至交好友,私下一知晓此事后连忙进宫面圣,主动揽下了选“鸡”之事。
于是这鸡自然而然就选上了邵有林。
也怪邵有林父子是真?心?术不正,兵部?尚书为求自保,故意透露他与礼部?尚书交情匪浅,早已知晓此次县试题目之事。
邵有林不疑有他,用五千两白银买了本作弊的小?册子给长子。
邵凡不喜科举仕途,反而更喜商贾之事,一拿到小?册子就立即忘却父亲叮嘱,转手就卖给了其?酒肉朋友。
有一就有二,贡院被抓作弊在劫难逃,只?是邵有林没想到被抓的人?不是自己儿子,但当众捅了个更大的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