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薇我无酒
……
脑虫编织了一个虚假的梦境,把尚惊雁和重要的筑梦师们拉入其中,呈现给尚惊雁它们想让她看到的。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人类意识的融入,这份虚假还能够牢不可破吗?
就像千里堤坝,上面渐渐被微小的蚂蚁蛀出了洞穴,只等一日之溃。
*
虚拟侧,木系星。
“恭喜尚导,最后一场路演收官成功!!”
“芜湖!——”
尚惊雁躬身谢幕时,台下的欢呼声排山倒海,鲜花被抛撒上天空,还有观众激动得想冲上来抱她。
这是她在木系星、也是除了三月之外的四大星球的最后一场路演。
“尚导,你还会回来吗?”
“什么时候出新作啊尚导——”
“尚导,你会不会去首都呀?去的话我一定投你!”
对这些问题,尚惊雁未置可否,只是笑着退回了幕后。嘈杂人声隔了一层挡板,变得朦朦胧胧。
现在比起称呼“殿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她为尚导了。
教廷的命令已经下达到了五个星球,针对下一任皇位的人选将进行全民公投。
而公投当天,候选人必须在首都皇宫。
这让之前一直对尚惊雁一边倒的星网产生了些许争议:
【尚导千万别回来,不然一落地就被绑走暗杀怎么办??】
【怎么能不回,等别人坐上皇位了,黄花菜都凉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殿下无论怎么做我都支持。】
其实不管哪一种发言,都显得十分儿戏。甚至公投这件事本身就像个对人类社会一窍不通的新手设计出的离谱剧情。
不过考虑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游戏,又有些诡异的合理。
……
“走吧。”
尚惊雁在飞船上坐下,闭上眼睛。
夏池一欢快地应了一声,启动飞船。
尚惊雁做出了返回三月星的决定,只不过她选择孤身返回,只带上了机器人夏池一,而花非甜等人都留在原地。
事实上尚惊雁隐隐有预感,如果她的那个猜测是正确的的话,那么除了她之外,其余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丢了很长的一段记忆。
在种种怪事之中,最让她怀疑的是,自己会的格斗技能和驾驶技能。
这两种技能,意识和肌肉记忆缺一不可,哪怕是她穿越的这个“原主”会,她都不可能无缝学会。
今天,她所有的疑问就能够得到验证了。
……
尚惊雁抵达三月星时,首都是傍晚,和她初见尚淞的那天一样。
她仰头看了眼已浮现出轮廓的三轮月亮,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诞生了。根据预告,今晚又是一个三月连心之夜。
但这一次尚惊雁毫无惧色,径直走进皇宫。
没有侍卫拦她,也没有教廷的人出来斥责她。尚惊雁一路通畅无阻,来到了侧殿。
仿佛只要她不想,阻碍就不会出现。
只要……她不想。
尚惊雁逃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和尚淞见一面,几个月下来,这栋建筑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外面包裹着厚厚的白色幔帐。
她默默看了那台管风琴一会儿,踩着红毯走到“蓝胡子的房间”外,伸手敲了敲门。
笃笃。
尚淞仿佛早有预料,开门看到许久不见的尚惊雁也并不惊讶,只说:“坐吧,小雁。有什么要问的,我今天一次性回答你。”
这间小房间有一个露台,浸泡在浓厚如血的夕阳里。
尚淞已经泡好了茶,还给两人都切好了小蛋糕。两个茶杯口里,倒映着六枚圆圆的月亮。
可尚惊雁没有动它们的心情。
她在尚淞对面坐下,捧起茶杯,目光没有与对面接触,而是游离地盯着杯中的茶水。
——不管是初出茅庐的筑梦新人尚惊雁还是成名已久的尚大导演,在谈话中都几乎不会采用这样逃避的姿态。
“我是有许多问题,但最重要的、想向你求证的也只有两个。”
尚惊雁说,“这样吧,也许你有一些限制,不能直接告诉我真相,所以你只要用是否来回答我就好。”
“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世界的‘水母’……是不是其实就是,我们‘前世’的脑虫?”
“是。”尚淞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第二个问题。”
尚惊雁抬起脸,注视着尚淞。女人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绿瞳中,就像牢牢镶嵌在绿水晶底部的相片。
她如此地想要记住这一幕,湖水般的眼睛里泛起涟漪,有期待,有紧张,有沉重,更有……悲伤。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对吗?”
尚惊雁细细地看着尚淞的表情,看着她眼尾的细纹,看着她眼中的不忍。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尚淞才开口。
“是。”
尚惊雁心里倏然一空,无声地想:果然如此啊。
这一个字轻轻落下,却犹如一把审判的重锤,从虚空之中狠狠砸下!
咔。
尚惊雁听到了碎裂声,犹如瓷器表面骤然出现裂痕。
咔、咔……
地面震颤,桌上的茶杯开始磕碰,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地面上出现龟裂纹,刹那之间疯狂地向四面八方蔓延!
【滴!滴——警报!滴——】
【世界崩溃中……世界……请……您……】
【修复……呼叫……娲……娲……】
17X撕心裂肺地在尚惊雁脑海中尖啸起来,可它的声音也很快被四面八方的轰鸣声淹没了。
属于尚淞和尚惊雁的小屋在呼吸之间就坍塌殆尽,裂缝中冒出黑色的雾气,将一切淹没。
她们身处这天崩地裂的中心,在一片黑暗中向下坠落,坠落。
“——!”
尚惊雁闷哼一声,在失重中苍白着脸捂住额头,头脑中产生了剧烈的疼痛。
她想起了真正的《群星之王》,想起了游戏以外的时间,想起了一切。
她不是什么恋爱世界的皇储,也不是新人筑梦师。
她是成名一世的恐怖片导演,她是亲手在星际掀起了惊悚狂潮的尚惊雁!
不仅是这段被脑虫隐藏的记忆,连带着之前因为第一次穿越复苏而错位的记忆也归来。过往的几十年在这一刻连缀起来,成为奔腾的河流,浩浩汤汤,尚惊雁的脑海从未这样清晰过。
可是……
“尚淞!”
尚惊雁面如金纸,冷汗淋漓,勉力去寻找那个身影。
有一个半透明的轮廓在她不远处下坠,边缘处的金色如同被撕碎的纸屑一样纷纷扬扬。
“妈妈!!”
尚惊雁抬起手,下意识想去抓。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这次喊的不是“尚淞女士”。
乱石漂浮,遮挡视线,尚惊雁微微咬牙,将精神力铺天盖地地发散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世界崩塌的速度开始变缓,犹如有一直巨手强行去卡住时间的齿轮。
尚惊雁跌跌撞撞地踩着砖石,朝那个人形奔去。
这一刻她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只是一个想要见到母亲的女儿。可是尚淞的身形还是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她遥遥地对尚惊雁摇了摇头,开口——
说了……什么?
尚惊雁终于到了一个能够听清的距离,可下一秒,尚淞的身影也彻底淡出了她的视野,仿佛水滴入海。
四下也终于安静,建筑定格成抓拍的模样,连风声都不剩下,好像从没有人来过,只能听到尚惊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万籁沉寂之中,尚惊雁忽然想到了她在这里和尚淞见的第一面。
她那时以为自己穿越了,还幸运地和尚淞穿到了同一个地方,前世的责任义务这辈子都可以不管,她们两个可以做一对在怪谈世界并肩战斗的普通母女。
所以她临走前说,尚淞女士,我也快成年了,就勉为其难让你再抚养我几天,以后就算回不去也行,在这个世界我来给你养老吧。
可她现在才想起来,尚淞没有回答她的这句话。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存在于此处的尚淞,也是虚假的。
尚惊雁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它会带来怎样的结果。问出它所需要的勇气,何止千钧?
无处不在,无家可归啊……
上一篇:七零之攀高枝
下一篇:我在八零香江摆烂当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