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德鲨手
“看看, 我说?吧, 娘对你好得跟个什么似的, 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碎了。”陈丽丽坐在院子里边织衣服边和花翠唠嗑。
织的是?一条红色小围巾, 给她肚子里孩子准备的, 将来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能?用上。
“切,真没出息,这就把你收买了。”花翠不以为然。
“你就犟嘴吧。”
两个字, 偏心, 全家人都看出来了。
不过陈丽丽现在?也不嫉妒就是?,一是?嫉妒没用, 花翠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皮子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二是?她不“看碟下菜”, 不仅是?李桂芳的贴心小棉袄, 花翠对谁都亲切热情笑脸相迎, 尽管有时?候气得人牙痒痒,比如日常在?李桂芳头上作威作福非得把人惹恼, 但气过了, 李桂芳还?不是?稀罕得很。
至于三嘛, 花翠这个人大方慷慨,得了什么好处不会?小气抠搜地一个人独占, 所?以陈丽丽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别的不说?,光家里伙食就肉眼?可见地改善不少, 为了迎合花翠口味,李桂芳现在?一顿饭就放了以前?够吃三顿的油,饭菜还?是?要油多炒出来才香。
想到?这,陈丽丽幽幽叹气:“我虽然比不上你命好,但也满足了。”
婆婆讲理不蛮横,丈夫能?干老?实,女儿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在?家不愁吃不愁穿。
平淡是?真。
花翠小声嘟囔:“才不好,命好我就不会?来这了。”
“你说?啥?”陈丽丽没听?清。
“没什么。”
陈丽丽转头换了个话题又道:“你都看一下午书了,到?底什么书这么好看,让你看得这么入迷?”
花翠木着脸将书皮翻给她看,绿底黑字,上面?明晃晃“几何”两个大字。
陈丽丽:“......”
花翠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不是?脑子不行,主要静不下心去学习,钻研起各种歪门邪道倒是?比谁都认真。
她咬住笔头,看看书上题目,时?不时?就往门口瞥一眼?。
陈丽丽正好奇呢,她能?等谁。没多久赵齐明从外面?回来,他一只脚刚踏进门,花翠立刻笑眯眯地上前?迎接他。
“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听?唱戏了?”
今天就是?花翠心心念念听?戏的日子,这个年代没有任何娱乐方式,无趣得很,让花翠一个原本?对戏剧毫无兴趣的人也变得期待起来。
但听?戏不是?重点,凑热闹才是?。
“咦,你口袋里是?什么?”
没等赵齐明回答,花翠又眼?尖地看见他口袋鼓鼓囊囊,她伸手拎出一袋花生米,还?都是?已经剥好壳的,上面?裹着盐粒。
赵齐明微微羞涩道:“要去听?戏了,来不及去城里买你喜欢的瓜子,只剩这个,你先?将就着。”
“嗯嗯,小明哥对我真好,再接再厉,继续保持哦~”花翠笑着收下,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驯人嘛,就是?要一手举棒,一手握甜枣,恩威并施才对。
五队离赵家有一段距离,花翠既想去凑热闹,又懒得自己走路,赵齐明干脆骑单车载着她。
虽然两人已经提前?到?地方,但场地上还?是?已经摆满了凳子,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着闲话,看来爱
“听?说?今年来的是?专业戏班子,以前?都是?业余的人来唱戏吗?”花翠听?着周围人的八卦,好奇地拉着赵齐明问。
“嗯,以前?是?大队上懂点戏曲的人临时?组成的戏班子,大家唱个热闹。”
花翠点点头,随后骄傲着说?:“那说?不定我也能?登台呢。”
“你也懂戏曲吗?”
“我虽然不会?唱戏,但我会?弹曲呀,厉害吧?月琴、三弦还?有唢呐三角铁,这些我都会?!”
这就不得不从花翠初中说?起了,那时?候流行各种兴趣班,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花翠头脑一热也要跟着释放自己的艺术因子。
她又不想学那些流行热门的乐器,干脆抱着唢呐天天在?花奶奶耳边吹,吹得花奶奶拎着鸡毛掸子要让她好好“见识见识”。
但胡闹归胡闹,花翠砸钱请了不少名师回来,加上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最后还?真被她学了个七七八八。
“很厉……”
“很厉害,我家里有一把紫油梨的三弦琴,是?我奶奶留下的,可惜我们家已经没人会?弹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很期待你能?拿起它展示一曲。”赵齐明话没说?完,身后一道他极其厌恶的男声率先?传来。
除了周亥文?,还?能?有谁。
花翠低眉瞅了眼?赵齐明,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只是?弯起眼?角笑笑,既没拒绝也没同意。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现在?是?她的处世之道
至于她到?底什么意思,自己猜去吧!
难得队上举办这种活动,周家姐弟俩也听?戏来了,周珂然笑着出面?打圆场:“马上要开始了,等会?儿被挤到?后面?什么都看不见,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位置先?坐下吧。”
花翠一脸小迷妹样儿:“好呀好呀,珂然姐说?得对。”
两人在?中间的位置坐下,既然遇上了,虽然心中再不情愿,碍于情面?,四个人也只能?坐在?一起。
花翠原本?想挨着周珂然坐,结果周亥文?不长眼?非要挤在?她旁边,硬生生把周珂然挤到?边上。
花翠:“……”
造孽。
她现在?左边是?周亥文?,右边是?赵齐明,剩她自己挺着腰杆专心致志地盯着舞台。
空地上的舞台都已经搭建完毕,中间吊着一盏大灯,照得夜晚亮如白昼,演员们化好妆换上戏服,先?上台的是?主持人,敲锣打鼓预告了今晚要演出的节目名字。
专业的戏班子就是?不一般,咿咿呀呀在?台上唱着,花翠虽然对国粹戏曲了解不多,但也能?听?出唱得不错。
台下一堆人拍着手叫好,老?人居多。
“好听?么?”周亥文?见花翠捧着脸听?得认真,于是?微微侧过身靠近问道。
花翠老?实回答:“不讨厌就对了,唔,孙玉娇唱得很好听?。”
孙玉娇便是?台上《拾玉镯》中的旦角。
花翠原本?是?单纯地想表达她对台上旦角演员的赞美,她和身边小生比起来,明显女旦的唱功更上一层楼。
但,这话落在?周亥文?耳中,又变了番味道。
他原本?就怀疑花翠和周珂然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看她不夸别人,独独只夸台上女旦,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无法彻底根除。
“你……”周亥文?艰难启齿,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花翠歪头疑惑:“嗯?”
“……没事。”
“真的?”
“嗯。”
但表情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花翠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扭头继续听?她的戏,刚一回头就对上赵齐明黑黝黝看不清情绪的眸子,他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你这样盯着我,万一吓到?我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诶!”
花翠才意识到?因为周边声音吵,她和周亥文?说?话时?为了能?听?清,两人都凑得很近,姿态看着亲密,她没把周亥文?当外人,所?以相处时?下意识忽略了“避嫌”。
但没关系,花翠会?恶人先?告状。
“好吧,这次原谅你,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哦。”
赵齐明看着她,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大家一边叫好一边开始嚷嚷。
“好!好好!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花翠将注意力重新放到?舞台上,原来是?这一段戏已经结束,她没看到?结局,但无外乎是?“最后,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倒是?赵齐明,他目光落在?台上,却低声呢喃了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难为他能?说?出这么高级的词。
可惜花翠还?是?扭头认真地打碎他一颗悸动少男心:“假的。”
赵齐明:“什么?”
花翠摸摸他脑袋:“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比翼鸟和连理枝,都是?骗人的。”
第50章
赵齐明无言。
原来都是假的么, 世界上根本没有双宿双飞的比翼鸟,也没有缠绵不分?的连理枝。
所有的都只是美好想象……
他心情突然更加低落。
赵齐明一副被狠狠欺骗感情?的样子,花翠好?笑地捏捏他耳朵:“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那只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 我?们和他们才?不一样呢。”
剩下的话花翠没说出口。
当然不一样了, 人家好?歹真心爱过, 她和赵齐明之间还不如千年前就be的那对儿呢。
赵齐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闷声说:“我?只是希望, 这个世界上的有情?人最后都能终成眷属。”
“可相爱是很难的呀。”
赵齐明扭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花翠。
花翠面不红气不喘:“所以, 我?们呢,只要拼命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就够了,爱是付出是原谅是奉献嘛, 只有爱的人快乐了, 我?们自己?才?会快乐,这就叫‘爱人者?, 人恒爱之’。”
花翠尽欺负赵齐明没文化:“懂了没?”
赵齐明:“……懂了。”
天,这是什么鬼理论?
周珂然在一旁攥紧拳头竭力忍笑, 花翠的大道理自然没躲过她的耳朵, 这丫头总有本事把?歪理邪说掰得头头是道。
瞧, 不仅把?赵家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一看, 她那整天不可一世的弟弟还不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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