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空
恍惚间,她看到他变成一棵石榴树,叶子都要开在她的身躯上。
熟悉又陌生的人……神?
“哈迪斯给你留下的记忆,都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一面。”少年竭尽所能想要说服她,“这些年他过得其实很辛苦。”
停顿了一会,少年才改口,“是过得很痛苦。”
桌子上出现新的画本,四周的场景也跟着改变,少年叹息:“我看过太多这种场景了,真不想他以后也一直这样。”
一页翻过,黑暗的骨灰平原上,哈迪斯孤零零坐在漫天飘灰的地上,等她。
又一页翻过去,是哈迪斯在时间停止的海洋上等她。
又一页翻过去,是哈迪斯抱着酒壶,开始自我麻醉起来。
生机的力量不管去除得多彻底,每次他思念泛滥的时候,那份她给予的祝福像是附骨之疽的毒,就会化为花,化为果实,化为春天回到他身边。
哈迪斯抱着酒壶蜷缩在宫殿内最黑暗的角落,那些生机的力量都能攀爬过去,缠绕上他的脚踝,在他的脚趾与小腿处开出花,治愈他因为自我摧残带来的伤害。
而生怕这份治愈会污染生机的纯粹性,死亡的神明就会挣扎着清醒过来,弯着身一点点将那些花朵剔出自己的血肉。
他不能信仰她,不能使用她的力量,更不能太激烈地想着她。
他只能用一切方法去沉睡。
狼狈而孤独哈迪斯,活得一塌糊涂。这是她在他给的记忆手账里,看不到的东西。
“如果你现在松开手里的线,以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隐藏得极深的恐惧与悲伤,终于泄露出一点颤抖的尾音。
她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次回头,那么记忆就会再次丧失。
而他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凝聚起一个机会,将哈迪斯送到失去记忆的她身边。
场景再次变化。
命运的屋宇里,在庞大如迷宫的丝线世界里,弯曲着身体,低着头几乎跪在地上的男人,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里,寻找那一小节一小节的命运线。
这是一件很困难,很可怕的工作,可是男人却像是感受不到其中的辛苦,日复一日在这里寻找只属于他的线段。
每找到一段,都会被他如获至宝地揣入胸怀,他怕又掉了。
不知道找了多少年,他才终于将所有碎裂的命运之线寻找出来,然后就是艰难的重新编织,很多时候,男人一脸死寂的茫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断线,很久后才听到他不确定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吻我的,刚见面吗?”
这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场景,都要让人窒息。梁又绿攥紧手里的命运线,那是只属于哈迪斯跟泊瑟芬交缠过的所有经历。
她呆立很久,将所有涌上来的复杂情绪都压抑下去后,才认真纠正他,“刚见面是你吻我,我吻你是……我心动那天。”
所有场景如破碎的线般,一点点散开,空白重新回到她身边。
“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你就能回到他身边。”少年语气多了几丝急切,生怕她的再次抛弃。
梁又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桌子上的纸张,笔握在手里却没有沾墨。
她的身体很虚弱,脸色也发白起来,熬到最后一刻,她猛然抬起眼,眼神亮得坚定。
“我会再回来。”
她像是要跟谁解释一样,“我需要回去陪伴我的家人,他们需要我。”
少年垂头丧气起来,“要是你回不来呢?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能回到哈迪斯身边的机会。”
梁又绿突然说:“你是神。”
少年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里。
“如果我真的无法再回来,你现在就将我的灵魂切开。一部分灵魂去寻找哈迪斯,一部分灵魂留下回到我的家人身边。”
梁又绿没有说笑,她厌倦了这种该死的二选一命运,她宁愿将自己分成两半,却解决这种你爱人跟你亲人落水,你去救谁的破问题。
少年:“……”
他敢碰她的灵魂,他立刻会被哈迪斯变成石榴汁。
少年轻轻的,将她手里的笔抢过来,“问题没有这么极端,你都知道我的神了,神是很厉害的。”
梁又绿怀疑看了他一样,希腊神话的神确实厉害,无理取闹得厉害。
“你有一次机会去见哈迪斯,然后再回家去陪伴你的家人。”他好心指引,“只要你拿上这棵石榴,冲破这片空白之地,就能看到他了。”
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血红的石榴,“当然如果你突然反悔想要直接留在哈迪斯身边,啃一口石榴就行。”
梁又绿手里被塞了个石榴,少年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说:“去见哈迪斯的过程会很痛苦,你的身体会遭受重创。不过我会让你活着,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崩溃。”
他重复说:“真的很疼,你怕疼就直接回家吧。”
梁又绿还没有从刚才生离死别的气氛中脱离出来,还有点懵。
少年继续念:“别担心回不来,你回不来,哈迪斯就不能再次来找你吗?你安心回家等着就好,他一个那么厉害的神,随便在受点苦就能爬到你身边了。”
边说,他边将梁又绿推到空白边缘。
“不过你以后要多注意一下自己身边的动物昆虫,花花草草,指不定哪只蟑螂,或者哪盆狗尾巴草就是哈迪斯回到你身边的化身。”
梁又绿听他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起来,“说来说去,还是我不够强,卡俄斯那个糟老头怎么就留下这么多烂摊子。要不是化为自然了,我就能吃掉他……”
他将她推入空白的雾气里,最后确认:“你现在直接回去也没问题,毕竟走到两个世界的边缘,就是为了看一眼哈迪斯,你的身体真的要承受很可怕的反噬。”
梁又绿犹豫了会,才问:“会死吗?”
少年立刻摇头:“不放开石榴就不会死,你如果还想回家,就不要踏过两个世界的边界线,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梁又绿握着石榴,专注凝视他好一会,还是无法看清楚他的脸,他虚幻得随时会消失。
她问出那个最重要的问题:“我回到我家人身边,陪伴他们到老后,我该怎么回来?”
少年看向她手里那截命运线,不太想说,最后败在她炙热得可怕的眼神下,“你别松开命运线,哪怕回头也别松开,回去后你记忆会丢失,可是只要你记住线不脱手,你就能随时回头。
可是这个方法,会让你每一刻都会让你感受到剧痛,因为你拉扯的是两个世界的命运。”
梁又绿确认问一句,“不松开就行?”
少年真是操碎了心,他提醒:“时间要不够了。”
梁又绿往后退了几步,才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雾气里走去,她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空白的场景已经崩溃了。
桌子上最后一页纸上开始出现墨痕,巨大的石榴树出现在纸张上,少年的幻影也昙花一现般,散成光点。
“我叫……”
他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纸上的石榴树也弯曲成一座桥梁,桥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κ?κλο?(轮回)。”
所有力量都甘愿变成她走过的路,百年凝聚而成的身体,再次碎开,用血肉骨架建构起她能回头的桥。
他刚才感受到父母对彼此最坚定的爱意,巨大的爱意化为汹涌的力量,灌入他的内心。
轮回,是架起生机与死亡的桥梁,也是将死亡化为生机的手。
少年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自己手里的权柄,他的神权也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权柄上,他是父母的爱情见证,他们的爱意越清晰,他的力量就越庞大。
当梁又绿毫不犹豫地走向哈迪斯的时候,他就拥有了化出神躯的机会。
而刚才他用这个机会化出承载两个世界的长桥。
哈迪斯不用苦哈哈在桥的那边等候了,他能踏着轮回的桥,走向爱人的世界。
而他母亲也不会因为抓着命运线不放,而痛苦不堪。
他们相爱的代价,他来承受就行。
大石榴用叶子手摸了摸自己的石榴头,“又要当好多年的石榴,还不能挪地方。”
毕竟桥要是长脚到处跑,他父母怎么相遇呢。
“真是苦命活,我的神职怎么就是他们的桥呢?”幸好他父母的爱情够坚定,他才有机会壮大自己,让他们顺利相见。
刚才的各种恐吓手段是必要的,越是困难的处境,爱情双方的两人做出的决定才更有力量,而这份力量让他们更顺利在一起。
孤零零的大石榴唉声叹气地掏出几百本龙傲天小说,上次看到哪里了?
哦,歪嘴龙王霸气归来,真好看。
这些年要不是靠着这些,他要怎么熬啊,听说xx游戏又要上新了,待会就弄个来玩玩。
第111章 遇到
梁又绿一手抓着石榴, 一手牵着丝线,跨过长桥的时候,所有白雾都褪去, 阳光与海浪再次来到她身边。
她发现自己站在船舷边, 低头看着干净透彻的海水在涌动,海鸥在她头上飞翔。
前进的渡轮正穿梭在墨西拿海峡上,她是一个来异国旅行的游客。
这是她穿越那天,所在的场景。
她穿的衣服鞋子,甚至连扎头发的发圈都是同一个,所有的一切显得熟悉而遥远。她手里的线依旧在,却失去了指引方向的功能。
这次渡轮上没有人发生意外,梁又绿下船的时候, 还拖着她的小行李箱,箱子上的金枪鱼身份吊牌跟随着轮子的磕碰而摇晃着,里面的物品一件不差。
导游说的是中文,他是当地定居的华人。对于当地历史如数家珍, 聊起西西里的历史更是滔滔不绝。
随团的教历史老教授跟他一见如故, 聊起当地的历史跟文化就跟伯牙遇上子期, 就差手牵手一起走。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的景点, 正常的当地美食,正常的随团人群跟正常的阳光。
就她不正常。
梁又绿一次一次回头,看向自己走过的路。然后她发现, 所有的景色都散发着一层滤镜般的光晕, 如同一篮子饱润的夏日果实, 散发着过于美好的味道。
就连旅馆白色的窗框外, 都能看到埃特纳头顶蓝得过于纯粹的天。
梁又绿跟随旅团的人吃饭的时候,看着满桌布置得恰好的当地食物,还有插在花瓶里开得比阳光还鲜艳的花朵,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导游边吃边跟老教授聊天,“在西西里的中间位置,是小小的恩纳,那里有一个很有名的湖。”
老教授笑眯眯,如最尽责的npc一样回应:“佩尔古萨湖。”
导游立刻点头,“听说那湖连着冥府的缝隙,冥王拉着金色的战车从湖水里冲出来,然后他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梁又绿忍不住说:“他们相遇的地方是埃特纳,不是佩尔古萨湖。”
老教授放下餐具,依旧一派和蔼之色,“那大概是当初那少女诞生的地方是佩尔古萨湖。所以人们以讹传讹,就将那里当作冥王与少女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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