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空
这个回答说多冷淡就多冷淡。
泊瑟芬出师不利,她快速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很好,对方很冷静的样子。
再接再厉。
“不一定是相爱的,你想想有没有让你念念不忘的人,什么都成。不管是爱还是别的情绪,让你对另一个人、或神印象深刻。”
她觉得自己的求生欲爆表了,一连串的话下来,都是陌生至极的语言。她甚至不知道的舌头是怎么办到,竟然没有磕巴能说完。
哈迪斯的眼神落到她的唇瓣上,听着她笨拙般的牙牙学语。
黑色的雾气,再次轻柔握住她的脚踝,似乎想将她拖入更深的泥沼里。
他重复:“念念不忘。”
泊瑟芬怎么觉得这词在他嘴里,有种恨不得嚼碎的残酷意味。
然后她看到哈迪斯伸出手指,那惨白无比的指尖落到墙上,一大片红色骤然在墙面炸开,像是血水一样迅速晕染出墙的底色。
一个庞大的黑影,狰狞地从红色冒出来,它张开巨大的嘴,将一个婴儿吞噬入口里。
无声恐怖的画面,迸发让人难以置信的惨烈感。
站在墙边的神明面无表情看着,“我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将我吞下肚子。”
泊瑟芬:“……”
哈迪斯手指下的画又变了,那个巨大的黑影突然掐着脖子,痛苦地跪到地下将几团黑影呕吐出来。
“这是我几个兄弟姐妹,我们一起从他的肚子里出来。”
泊瑟芬:“……”
场面一度太过重口,她竟然连假惺惺的安慰都吭不出来。
难道还能接一句,恭喜你们出来了。
画又渐渐融化了,哈迪斯依旧平静得像是个旁观者,他的手指中,一团白蒙蒙,异常可爱软萌的光出现。
也是画,却毛茸茸得像是会动一样。
哈迪斯没有看到手指,而是用一种专注到可怕的眼神,看着一脸懵懂的泊瑟芬。
“神不死,但是神力却会被夺走。能通过吞噬神的身体,达到消化他身上的神力目的。
我被吞下的时间最长,为了反抗,我在自己的神力被夺走的时候,用尽一切夺走了我父亲身上最污秽的一部分神力。”
那是他唯一能得到的力量。
泊瑟芬看了一眼那团光芒,又一脸懵逼看了眼哈迪斯,他瞪她瞪得太可怕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吃了他。
哈迪斯的手指缓缓摸过那团白雾,“我身上的力量太过污秽了,需要净化,而「她」是我唯一的救赎。”
救赎!
她!
泊瑟芬听到狗血恋的关键词,她耳朵立刻竖起来,“她救了你吗?”
哈迪斯沉默凝视她,手指下的光团突然飘远,一个体态健美的无脸女神捧住了它。
“她,选择了另一位神。”
当巨神卡俄斯撕开自己的身体,分出了支撑一切的大地,伴随着大地铺开的神力,一颗从混沌中诞生的神魂落到土壤里。
就连巨神也不知道这颗神魂来自哪里,它不是成形的神,没有躯体,只有一团蜷缩在生命力内壳里的神魂在安静沉睡。
卡俄斯将她捧到大地上,瞬间激发起了大地的生殖力,从此有了植物谷物,山峦有了树木花卉。
她一直将大地当作摇篮,在土壤里安静沉睡,保持着最纯洁的神力。
卡俄斯赋予她——种子之名。
当他带着满身污秽,从克诺洛斯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用尽一切力量扒开大地的胸腹,将沉睡的她从里面小心翼翼捧出来。
他愿意信仰她,来到达净化自身神力的目的。
哪怕她没有身体,没有神智,只是一团睡着的温暖力量。
可是沉睡的她却消失在他手里,厌恶他满手脏污,而像是鸟的羽毛般,飞到出来抢夺的德墨忒尔手里。
她不要他的信仰,而选择更弱另一位神明。
从此跟他一样境地,比他还弱的德墨忒尔得到了植物生长的神力,行走在满是阳光的大地上。
而因为污秽伴身,他最后分到的统治土地,只能是承载死亡的冥府。
泊瑟芬恍惚地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画,那大片红的场景透露出的绝望感,简直让人窒息。
不止是狗血,还是个悲剧。
“每次我坐在王座上看着黑暗的国土,就想将她吞下,这是念念不忘?”
如果他不是一时心软犹豫,直接吞下沉睡的她,剥夺她的神力不是更快。
这句含着戾气的话近在咫尺,泊瑟芬瞳孔紧缩,不知道什么时候,哈迪斯竟然站在她身后。
他的手指,轻落到她的肩膀处,危险的热度让她一阵颤栗。
箭又发情了?早知道这个话题这么血腥黑暗,会刺激他就不问了。
泊瑟芬看到地上,他高大的影子已经缓缓弯下头,似乎又要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也顾不上别的,立刻高喊。
“是念念不忘。”
他的影子一停。
泊瑟芬为了阻止他口不择言,“不止念念不忘,她还是你白月光呢。”
“白月光?”
泊瑟芬浑身僵硬解释:“就是你最喜欢的神。她是你唯一的救赎,你肯定爱她对吧,可能是你态度太过强硬吓到她了,你温柔点,再去追一追人家搞不好就答应了。”
他安静站在她身后,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高大的身影像是黑暗的牢笼,将她牢牢笼罩在里面。
“你都想她想了那么多年了,肯定是爱她爱得不行。”
他垂眸,安静听着她热情的声音回荡在死气的黑雾里。
“你追到她后就能得到拯救跟净化,在得到她之前你得守身如玉,免得被她嫌弃。”
泊瑟芬觉得自己为了自救,不止良心没了,连节操也没了。
这都是什么不要脸的话。
哈迪斯也不是傻子神,这种话能糊弄他才怪,估计是恨那个不净化他的女神,恨得牙痒才念念不忘的。
泊瑟芬垂死挣扎:“她肯定也在等你,你为了她也要努力抵抗爱神的箭。”
没有想到她穿越后,竟然是这种情况学会说另一种陌生的语言,还说得贼溜。
人为了自救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身后的神明依旧沉默站立着,按住她肩膀的手指,一点点用力,他的侧过脸,低缓的声音几乎舔着她的耳侧响起。
“她也对我念念不忘?”
泊瑟芬觉得自己嗅狗血本事一流,果然是白月光。
她连忙替别的神告白了,“对,你肯定也是她的白月光。”
身后的神安静低着头,然后他松开往后退开几步,像是眷恋又像是叹息。
“泊瑟芬。”
泊瑟芬回头,却没有看到他。
“走吧。”哈迪斯不知道何时又走到她前面去,他背对着她往前走去,似乎刚才那些惨烈的过往都真的只是一幅画。
泊瑟芬紧攥的手指终于勉强松开了,她脸色有些发白,平息了一下情绪后才跟上去。
没有想到以毒攻毒这一招真能成功。
她第一次见到能逃离这里的希望,白月光果然是救赎的存在。
第24章 我,喜欢
常春藤缠脚上了, 泊瑟芬弯下腰,伸手将脚踝上的叶子扯下来。
黑雾铺在脚下就像是柔软流动的绸缎,所有落地的花都迫不及待扎根进去, 变成黑绸上繁杂无序的花纹。
泊瑟芬提着裙子, 看到凉鞋下的几朵小冠花的长茎已经伸到鞋带里,她连忙踢了踢脚,束在辫子上的发带也跟着晃动着。
几个正在给铜灯添油的壁画侍者从圆柱后探出身体,好奇地偷看了她一眼,又缩回去。
正厅的铜门敞开着,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廊柱,冰冷潮湿的风从外面吹来,在正厅门口蹦跶的泊瑟芬小声打了个哈秋。
她转头看了一眼大厅尽头, 矩形的巨大空间,堆满了大量的杂物。
每根圆柱后的石墙上都凿出了规整的凹槽,用来充当书架,凌乱扔满了卷着棍子的莎草纸跟羊皮纸。
而书架下方摆放着一个个超过人高的陶缸,里面堆叠着方形跟三角形的泥板, 小圆泥板塞在缸边缝隙里, 黄乎圆润得像是烤了很久的干面包。
一些脸色苍白, 体态单薄的壁画书记官拿着芦苇笔在记录亡灵的名字,顺带指挥画里的奴隶下来用编织筐搬运亡灵名单泥板。
几个年老的判官身穿宽松的紫色外袍, 露出半边的肩膀坐在堆积如山的泥板边,一边低声讨论一边解决事务。
站在桌子前的哈迪斯沉默地看一些公务板后,就熟练伸手, 将戒指上的印章按到泥板上表示通过。
而他身边蹲着一个棕皮肤的纸片书记官, 正在用亚麻细绳给湿泥板分格, 制作出能记录名单的工作板。
火里的木头熏出驱散湿气的热意, 也烘烤着扔在火坑边湿泥块。
朦胧的光影下,就连柱头上的雕刻都能看出异域的古老气息。
泊瑟芬看到他们这么忙碌,也不好意思过去添乱,而且只要哈迪斯不扑过来骚扰她,她有的是耐心当一个规矩的被绑者。
大概是要等到处理好工作,才拔箭吧。
泊瑟芬看着脚下的黑雾,刚才走进来的时候,高大的神明随意伸出手指,往自己身边那片浓厚的黑雾一撕,一些浓雾立刻摔到她脚边变成了薄软的地毯。
他连头都没有回,语气又冷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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