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空
“哈迪斯,我会给你供奉的,是不是需要去祭坛,然后、然后将牛的脖子割破……”
她绞尽脑汁想要拖延他的失控,他的记忆太有欺骗性。因为过度参与他人生过往的记忆,哪怕再清楚这不关她的事情,她只是一个无法改变他过去的普通观众。
但是脑子一时却没法快速转过弯,竟然会真的对他产生熟悉感,这种熟悉的感让她的警戒心下降,竟然没发现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
哈迪斯的手指从她的脖颈上轻柔往上摩挲,指尖蹭到她下颌的时候能察觉到她紧张的吞咽颤抖,她努力地继续往后仰,完全不知道自己越是紧绷越像是将要害送到他手里,他体内所有被死亡侵蚀的热情都逐渐复苏,像是壁画上开了花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浓烈色彩。
泊瑟芬觉得他的手特别烫脖子,只能干巴巴问:“神的报复很厉害吗?”
哈迪斯察觉到她躲避的情绪,碰触她的喜悦跟诅咒的剧痛在手指上一直互相拉扯,他耐心地停下动作像个和蔼的老师般教导她。
“每个神的报复都不一样,居住在深渊火焰河流边的厄里倪厄斯厌恶酒。如果信徒将酒倒入缠着初生羊羔羊毛的调缸里献祭给她们,那么就会遭受她们手持灾难长鞭的追逐鞭笞。直到信徒献祭上活人的血才会停止。”
活人的血?不会是那个被报复的信徒的血吧。泊瑟芬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成为了牛脖子,随时会被哈迪斯给扣碎。
正在教学生的神丝毫不觉得自己话多惊悚,“酒神的报复是操控自己的信徒一拥而上,将不敬他的人撕碎变成狂乱的祭品,他是最渴血的永生神。”
泊瑟芬的表情逐渐凝固,撕碎人?
哈迪斯的手指不受控制,如同被黏在她皮肤上般,食指抬起摩挲着她软乎乎的脸颊继续说:
“赫拉喜欢折磨自己憎恨的人,摧毁他们的神智,促使他们疯狂去屠杀自己所有的家人。”
泊瑟芬的表情已经瘫痪,杀全家?这种报复方式也太过重口了,这些个神都是魔鬼吧,是魔鬼吧。
魔鬼无限循环在她的脑子里,而眼前的魔鬼一脸平静地摸着她的脸,他身上的气息熟悉而浓郁,是她沐浴用的香料。
今天的香料不知道有多少花混合在一起,明媚粘稠的芬芳蘸在皮肤上散不掉。
哈迪斯滚烫的温度混着他指上的羊皮纸跟矿物墨料的气味,熏出了一种让人后颈泛麻的侵略感。
泊瑟芬很难适应这种没有边界感的接近。
可是又没法挥动脖子像是甩牛皮糖一样甩开他的手,只能忍着咬他手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刚要露出个小谄媚的笑,又立刻想到这家伙受不了她笑。
笑意僵硬在嘴边,她刚要收回去,一根修长的手指却突然压在她的嘴角边,不让她这个毫无诚意的笑容溜走。
泊瑟芬立刻紧张起来,她不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他的表情依旧如同石头纹路那样坚硬无变化,声音却轻如油火尖上的烟气,“不要恐惧,也不要诅咒唾骂我,献给我你的欢乐。”
这句话甚至称得上卑微,但是说的人却强势到让她不敢将这么懦弱的词放到他身上。
泊瑟芬脑子只是停运了半秒,立刻醒悟过来,真心实意地开心了,她还以为他又兽性大发馋她身体,要她献上自己当祭品。
她生怕哈迪斯反悔,迅猛无比地扬起嘴角,笑容绽放在他的指尖下。
笑还不够,泊瑟芬弯了弯眼睛生怕他get不到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欢乐,不,什么样的祭品。我可以站着笑,躺着笑,坐着笑,哈哈大笑跟手舞足蹈地笑都没问题。”
献笑可比献身容易多了,她刚松一口气,却看到哈迪斯缓缓眨了下眼睛,平直的嘴唇线条出现和缓的弧度,冷酷的脸部轮廓也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而少了一开始的锋利感。
但是他的身体绷得更明显,漂亮有光泽的黑发落到她的额头上,脖子上的手指没有任何力道,温度却比刚才烫。
他距离她更近了。
泊瑟芬看到他身上的黑雾剧烈波动,又散开落到地上去变成狰狞的蛇躯,带着某种生殖寓意的雾蛇在黄金的床底下交缠如交合。
她甚至能感受自己身下的床底发出微弱的声响,就像是他失控的神力拱起了大床。
泊瑟芬表情一僵,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对眼前这个冷脸的神有多大的杀伤力,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笑容不敢再动弹。
手指下的身体过于柔软,她细微的喘息声就像是催情的报信,让哈迪斯无法控制自己地将轻放到她脖子上的手,缓移到她的肩膀处一用力,将她拥入怀里。
泊瑟芬像是团四肢无处安放的包子,被放入危险的热气里等着被蒸熟,她完全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被这个占有欲十足的怀抱给困紧锁住。
一条黑色的雾蛇不知道何时爬到她脚边,带着湿热的触感,紧紧缠绕住她颤抖的脚踝。
泊瑟芬有些抗拒地蹭了蹭床板,想要将那条面目可憎的雾蛇压碎,小腿刚一用力,就听到身上的男人低声喘息一下,声音暗哑得不正常。
所有动作都凝固住,泊瑟芬的长发落在他手臂下,脸颊边是他胸膛下猛兽出笼般的心跳声,她轻声提醒:“我已经完成契约了。”
这个提醒是那么无力,对方的力量强大到就像是大象面对蚂蚁,她是蚂蚁。
没有听过这么悬殊的力量对比下,强的一方会真的跟弱势的一方讲公平。
抱着她的男人像是一点都没有听到,他将她重新压回床上,强健的身体带着压迫的力量俯下,眼看冲突要一触即发。
泊瑟芬的手已经摸到枕头下,刚碰到冰冷的短剑,就感觉肩头一重。
哈迪斯已经将脸深深埋入她的肩窝处,手臂横放在她头上,将她的枕头压出凹痕。
他的气息凌乱,甚至像是痛苦的呻-吟:“好吵。”
泊瑟芬手指一抖,不太理解哪里吵,四周除了篝火的噼啪声安静空旷得可怕。
就连多彩的墙壁上,所有会窃窃私语的海豚跟纸片人都被赶出去,就剩下鸢尾跟百合花摇曳着。
“外面很吵。”
泊瑟芬茫然地听着他接近抱怨的呢喃,他柔软的黑发蹭得她下巴皮肤很痒,勉强垂眸的时候,就看能看到他乱开的发丝下,他苍白的耳朵轮廓。
她努力地跟着专注地听了一会,依旧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可是压着她的男人却身体颤抖起来,好像真的被什么吵闹到神经线开裂。
鬼魂暴动的哭泣,在黄铜墙壁外响起来,尖锐的痛苦跟疯狂的诅咒动摇着王宫外墙的地基。
哈迪斯头疼欲裂地想要躲避开这种无孔不入的噪音,他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总算得到一点安慰。
夜晚的冥神宫殿,永远是最难熬的。所以不管是死神还是睡神,或者是倪克斯都受不了这里的噪音,搬到厄瑞波斯边沿自己建立新的居所讨一份安静。
只有他无处可躲,因为鬼魂本身就是在死亡里哭泣,而他就是死亡。
哈迪斯的忍耐被这些噪音折磨到消失,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爱情的力量也在怂恿他继续下去,只要更深地陷入到她如甜蜜的身体里。
哪怕无法躲避诅咒也能在噪音里得到欢乐。
他的呼吸平稳了下去,唇却已经轻贴上她皮肤,恶毒的欲望之箭不放过任何机会攻击他的理智,拉扯着他去放纵自己。
突然一双手摩挲过哈迪斯发烫的脸颊,撩开他的头发,捂到他的耳朵上。
然后她低声问:“还吵吗?”
哈迪斯所有动作都停止了,没有回答。
泊瑟芬又调整了一下手掌的力度跟姿势,将他的耳朵压得更实,自言自语念叨一句,“听不到了吧,难道是耳鸣?”
要是耳朵自己出问题,确实没什么用。
哈迪斯依旧同一个姿势,像是耳朵上停留了蝴蝶,他一动弹蝴蝶就飞走了。
泊瑟芬见到他安静下来,身体也不怎么紧绷,甚至呼吸都平稳就知道他不觉得吵了。
难道神的听觉比较好,所以能听到她听不到的噪音?
不过他总算是安静点了。
疲惫感像是潮水一样压过来,泊瑟芬累的慌地闭上眼,刚要睡着的时候她又皱着眉睁开眼。
身上的男人乖巧到不可思议,他的身体重量没有压到她。
甚至是他还调整了脸的姿势让她捂耳朵的时候,不那么累。
难得这么温馨的时刻,泊瑟芬也不想打破,可是……
“哈迪斯。”
她为难地停顿了一会,终于说出口。
“你压到我头发了。”
哈迪斯:“……”
然后他默默将压到她头发的手移开。
第36章 热闹
脚下金色的小翅膀扇开了夏月明亮的光线。
赫尔墨斯越过来自大沙漠的风, 踏过紫罗兰色的海洋,终于看到位于高耸巍峨的山峰上迸射着金色光芒的宫殿。
他连忙拿出盘蛇杖,上面别着翠绿的水仙花, 叶子沾了一路地中海的咸水季风跟干旱的阳光, 已经没有在冥府边缘的凉意。
伊丽丝刚好扇动着多彩的翅膀,脚踏着白色的云从主山上坠落而下,彩虹在她光洁的足下涌出。
她跟赫尔墨斯擦肩而过的时候顺口吩咐:“赫尔墨斯,宴会刚开始,收拾一下自己满身风尘快去参与诸神的盛宴。”
赫尔墨斯反应非常快,立刻单手抓住伊里丝要消失的彩虹裙尾,“你去往伊利翁战场的时候,帮我向信徒传达我的命令, 今年在斯卡曼德河边平原上举行的市集贸易,依旧需要大量的青铜铁器,修补船板的木材跟给士兵饮用的葡萄酒,战争会持续下去。”
特洛伊人跟阿开亚人两方战争进行了快十年,每一年的夏季航行开始的时候, 赫尔墨斯都很忙碌。
保护圆头商船, 给波塞冬献祭维护海上航道, 给信徒派发任务,维持好战争物资互换来往的贸易。
而且他要随时注意战争的动向, 如果发现争斗分出胜负或者叫停,要提前阻止信徒大量囤积战争物资。
身为保护商人的神明,他对属于自己的每份香火都异常重视。
伊里丝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手, “刚从冥府回来, 还不快去举行净洗礼, 我身负宙斯跟赫拉的传达任务, 你脚程不比我慢,去一趟伊利翁自己去下达命令。”
赫尔墨斯松开她的衣物,挥了挥手里的水仙花,“有加急的事务需要回去见父亲。”
伊里丝立刻抖了抖裙子,抖出七彩的光点,然后她急匆匆地转身就走。
“等我去伊达山给众神传达宴会的口信,让他们来参与后再帮你传达。”
阿波罗跟波塞冬还在伊利翁观战,需要她去通知他们。
赫尔墨斯看到她远走,立刻急匆匆大喊:“看到色雷斯的商人记得让他们多留几缸最好的酒水,还有让吕西亚人快点打造象牙的床跟椅子,多制造点贵族女性用的物品,我要送往冥府。”
伊里丝头都没回,“冥府都是死人,要这些有什么用,就算真有用冥府也不会用黄金换这些东西。”
谁不知道冥王对自己矿脉多珍视,怎么会轻易跟赫尔墨斯交易任何奢侈品。
她压根没有将话放在心上,转眼就消失在云里。
赫尔墨斯无辜地摊手:“可能是爱情让死亡变得慷慨。”
说完,他就跨过大理石阶梯冲入内厅,欢乐女神提着破损的裙子皱着眉从他面前跑过去,“雅典娜回来了吗?”
赫尔墨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欧佛洛绪涅失去笑容,他甚至还闻到她身上亡灵的气息,这是欢乐最忌讳的东西。
赫尔墨斯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欢乐女神这是受到冥神攻击了?
宴会聚集地点热闹得就像是这个季节的阳光,赫尔墨斯听到缪斯的歌声,还有斟酒官金瓶碰杯的清脆声响。
他探头看了一眼宴会厅,欢乐女神提着破损的裙子趴在雅典娜腿上,请求睿智的女神替自己缝制衣物,驱散死亡的晦气。
赫尔墨斯刚要进去,却看到赫柏捂住鼻子,然后转身冲到伽倪墨得斯身侧,伸出洁白的手指拿过他的金杯,将里面的奈克塔耳直接泼到赫尔墨斯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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