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空
毕竟让她杵在这里盯着他们两个的伤口,血流得到处都是,当事人还一脸无所谓,这实在太考验她的承受力。
可是睡神的话却让她站在原地,爱神之箭这个问题,哈迪斯都不跟她聊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折腾,都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让这个错误消失。
对的,错误。
这是泊瑟芬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正确的结论,哈迪斯对她的一切都是错误,错位,甚至是荒缪的。
修普诺斯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却比死神那种粘稠压抑的瞳色要清澈许多,像不见底的湖水,静谧深邃地包容一切。
“奥林波斯的主神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免除哈迪斯饱受爱意灼烧的刑法。光明神圣的奥林波凝聚了世间所有的信仰之力,是最适合拔箭的地方。所以众神托我带来友好的邀请之语,希望你跟哈迪斯能上山拔出爱情的箭矢。”
泊瑟芬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毕竟她一直期待拔箭这天的到来。可是当真的看到确实的希望时,嘴边开心的赞同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无措。
终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来,“哈迪斯知道这件事情吗?”
睡神认真点了点头,“我先前已经将邀请写在泥板上递给了米诺斯。”
米诺斯会将这份来自奥林波斯山的邀请,视为外交公务,放置在哈迪斯处理杂事的桌子上。
泊瑟芬知道哈迪斯处理事务的速度,这份邀请他肯定已经看过,却没有告诉过她。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泊瑟芬是眼见着哈迪斯怎么一步一步,从迫切想要拔出箭,不惜用威胁她的手段,快速沦落到连拔箭这个话题都不谈,让她予取予求的疯狂模样。
奥林波斯的邀请,他肯定是视而不见的。
泊瑟芬一脸为难地问:“所以你告诉我,是想我说服哈迪斯拔箭吗?”
如果说中箭当天,拔箭只是个小问题,现在这个问题的困难程度不说无法解决吧,至少也是个地狱级别。
修普诺斯却摇摇头,“哈迪斯的痛苦并不是你所能控掌的,你面对他失控的罪行也无需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他被爱神的力量伤害所蒙受的耻辱,该由他自己去讨来受损的荣誉。”
泊瑟芬理解这里的语言还是有点滞涩感,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听懂睡神的意思。
大白话就是,一切都是哈迪斯自己作的,拔不拔箭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身为受害者什么都不用干也行。
所以修普诺斯是在安慰她,让她别太焦虑吗?
虽然对她友好,可是再次验证了哈迪斯人缘糟糕的事实。
他被爱神之箭操控的时候,几位判官虽然不能说是幸灾乐祸,但是无动于衷加拱火是有的。
修普诺斯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下属,结果睡神直接让自己的上司自己去解决困难,别为难别人。
唯一对她表露出敌意的……
泊瑟芬忍不住看向死神,果然发现他黑沉的眼睛跟钉子一样,死死扎在她身上。
她慢慢的,轻轻的往后退两步,“如果没事我先走了,你们忙。”
说完,泊瑟芬转身就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地走到长廊尽头转身的时候。
她的视线余光就看到死神拔出串着两个神的长剑,淡金色的血飞溅而出,如粘着光的蜘蛛网四处撒开,兜住了那两个相似到无法分辨的影子。
诡异又绝美,黑暗又疯狂。
泊瑟芬一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哈迪斯,又看到了整个冥府扭曲极端的另一面,还有这些沉沦在这个地方无法解脱的神明。
等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伸手揉着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让人后颈发毛的地方。
握着剑刃的死神的目光牢牢跟随着她的背影,脚步也无法控制迈开,打算再次贴上去。
被死神推开的修普诺斯连忙伸手揽住他,坚定而温和地说:“兄弟,你醒一醒,哈迪斯罚下的劳役,并没有让你形影不离跟随着泊瑟芬这一项。”
保护,听从她的吩咐,为她解决困难。
唯独跟随在她身后不能离开这一项,已经被哈迪斯免除了。
塔那都斯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血肆意流淌着,他意识到什么地看向睡神,“你不是不信任奥林波斯的神吗?为什么怂恿她去说服哈迪斯。”
虽然睡神嘴里说着不需要泊瑟芬负责。
可是将「邀请」说出来,就是暗示她有这个机会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睡神笑了笑,温柔仿佛是绽放在他唇角的花,“不信任不代表不能谈,如果哈迪斯真有拔箭的意愿,赫拉跟雅典娜方还是很愿意帮助他的。”
塔那都斯奇怪地思索了会,才说:“你只要将邀请泥板放置哈迪斯桌子上,就算完成了任务,何必多此一举来干这种毫无益处的事。”
睡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不笑的时候跟死神一模一样,连眼睛里的温度都没有任何分别。
“你的情感变多了。”睡神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他苍白到发灰的脸颊,“愤怒、厌烦、杀意、激情、爱慕……”
死神眉头皱起来,表情依旧冷酷,却没有反驳。
睡神叹息,“你是离哈迪斯最近的神明,你们的权责如实体跟影子的关系,他陷入狂热的爱恋中时,就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当初哈迪斯将一部分「死亡」的神职赋予塔那都斯。
身为死亡本身的哈迪斯或多或少都会牵动他的情绪。
只是以前的哈迪斯是捂不热的石块,塔那都斯就是块僵直的木头。
而现在哈迪斯却飞扑入爱欲的火焰里自焚,连累到塔那都斯也跟着燃烧起来,被迫对泊瑟芬有了好感。
睡神的指尖上有美梦的力量,他用美梦的力量一寸寸抚过死神脸上的黑暗死气,恢复他少年时期的皮肤细腻感。
“我希望哈迪斯拔出箭恢复原来的样子,你也不用日夜跟在泊瑟芬身侧,感受那份不安躁动的痛苦。”
他能看到自己兄弟的梦,也能感受到他任何细微的变化。可能连冥王都不知道,自己惩罚的下属会受到他这么深的影响。
塔那都斯突然掐住睡神的手腕,脸往后仰一下,避开他的手指。
“我不想沉睡。”
睡神的手碰触任何生命的眼皮,哪怕是宙斯都会一瞬间陷入无边的安眠中。
修普诺斯非常淡定地收回手,“我怕你做错事,被哈迪斯分成碎尸埋在塔尔塔罗斯下,想让你睡个百年忘记这份感觉。”
死神伸手用力按住他的胸口,如愿听到自己兄弟痛苦闷哼出声才一字一句强调,“我不沉睡。”
说完,他化为一团虚无的影子去追逐泊瑟芬,只留下重伤的睡神。
修普诺斯坐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哎哟了好几声才勉强熬过剧痛,他双手捂着伤口感叹,“真是善心没福佑。”
不过……
修普诺斯伸出满是血的手,轻摸了摸刚才就盛开的花朵,满地的罂粟花。
泊瑟芬刚才踏过的时候,生机纠缠过他的神力,睡眠的种子落了地开出来的。
“真是美丽的神力。”他轻声喃喃,沉醉地看着开着的花。
败落灰暗的冥府迎来了带着鲜亮生机的新娘。
虽然只是一个小爱神的错误恶作剧。
可是如果奥林波斯拔出了哈迪斯心上的箭,那份爱意真的会彻底消散吗?
睡神难得烦恼地纠结了好一会,终于不为难自己地将所有罂粟花抱起来,然后安静地离开。
他已经完成了传递的任务,可以回奥林波斯跟雅典娜讨个美丽的女子,一同观赏夜晚的美景消除烦恼,顺便养养伤口。
希望哈迪斯看在他跟塔那都斯都受伤的份上,别计较塔那都斯刚才那场对泊瑟芬的冒犯吧。
——
泊瑟芬走到会议厅门口,看到米诺斯跟埃阿科斯围着桌子,正在讨论公务。
她紧张的神经刚要放松下去,就看到自己被火焰拉长的影子里,有另一道身影覆盖上来,立刻转身。
果然就看到塔那都斯一脸淡定站在她身后。
简直就是不死不休的背后灵,牛皮糖,还能不能让人喘口气了。
她无力地伸手撑着门口的豌豆树杆,算是彻底败在这货的不懈努力下,她朝着死神伸出手,“你既然都这么坚持了,我……”
死神立刻塞给她长剑,生怕她不要一样,“你攻击我。”
就是泥人都要被他给气得碎泥渣子,她拳头都硬了,不就是砍他两刀吗?谁怕谁。
死神又接着说:“我会反抗。”
拎着剑的泊瑟芬表情凝固,跟不死的神对砍,她是嫌命多吗?果然死神就是想折腾她,报复哈迪斯被迫喜欢她的仇。
真打起来,谁才是反抗那方一目了然。
塔那都斯已经走到她面前,豌豆叶挨在他僵冷如死物的脸孔,有种惨绿的诡异气质。
他盯着泊瑟芬好一会,像是高度近视眼疾患者正在努力看清某样东西,终于他涣散的视线有了目标,一点点聚焦在她脸上,这种凝视她的模样,认真到接近偏执。
“你得强大起来,我教导你收割生命的剑术。”
代表生机的神太过稚嫩脆弱,不管是原始神创造她的时候故意为之,还是奥林波斯放任纵容的结果。
当她来到黑暗的冥府,就必须自己举起剑,以暴力为刃,以凶狠为盾,去抵挡所有神明对她的利用与掠夺。
在死神「善良」「友好」的想法里,教导泊瑟芬杀戮是一件必须快点完成的事务。
这也是哈迪斯的意思,但显然爱上泊瑟芬的冥王。在担负教导这一责任的时候,总有不合时宜的柔软情绪。
不想她碰触过于危险的武器得到必要的成长,导致她的光明属性迟迟得不到改变。
塔那都斯面无表情下定论,所以他可以跟哈迪斯要一份教导暴力的职责,教她学会承受疼痛,利用仇恨反击的能力。
泊瑟芬不知道为什么,在死神那张森冷的脸上看到某种称得上坚持的表情,诡异又渗人。
塔那都斯做好了第一次教导她的准备,眼里流露出几丝罕见的情绪波动,“你的手臂用力抬起,举起剑横劈过来。”
泊瑟芬手指颤抖了几下,终于撑不住,长剑落到地上传来清脆的声响。
死神迟钝了会,才低头看向那把被扔掉的剑。
泊瑟芬忍不住揉起酸涩的手腕,“抱歉,太重了拿不动。”
是真的拿不动,这剑重到她怀疑自己一只手提着两袋十五公斤的大米,就她这种没有锻炼过的小胳膊,能举起两袋大米吗?死神也太看的起她了。
塔那都斯:“……”
不知道为什么,泊瑟芬在他眼里看到茫然的情绪,似乎从未见过连剑都拿不稳的生物。
泊瑟芬只能感叹,神也有见识少的,这也能大惊小怪。然后她弯身再次将剑拿起来,沉重的剑身跟不合适的剑柄,都让她很别扭。
可是这份别扭的真正原因,是陌生。
陌生的青铜冷兵器,剑锋上散发着让来自和平年代的人发怵的血腥味,剑上的金银槽纹华贵而美丽,却依旧有种让她不适应的粗糙手工技艺痕迹。
泊瑟芬用生涩无比的姿势,双手拿着剑对着死神。
接着她深呼吸几次,才压抑下各种不适合这个世界的柔弱小情绪,对塔那都斯温和地说:“如果你想教导我强大,我会非常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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