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盼星星
“医生说引流不彻底,需要手术切开引流,目前安排了下周五的手术。”男人妻子简单说着目前的情况,“但我们听人说切开手术很伤身体,又看见有人推荐你能治肝病,所以我们想趁着手术前再保守治疗一下。”
今天周四,离下周还有七天时间,如果病情有好转,那他们就可以避免开刀。
白苏摸着男人的脉象,触碰时发现男人的皮肤都是冷的,不过手心却因发热很烫,说明里面化脓感染严重。
按脉象来看,男人脉象弦数,恶寒发热,呼吸不畅,另外还有头晕目眩、喉干舌苦的症状,右胁肋胀痛,小便不利,这些都是热毒淤肝的表现。
白苏问道:“咳吗?”
男人点了下头,“能咳出呈咖啡色的浓痰,还有些臭。”
“是脓肿,不是真正的痰。”白苏顿了顿,“感染这个病之前,应该身体也不大好,染过风寒吧?”
男人点了点头,他之前就重病了一场,免疫力特别虚弱,之后才感染病菌得了肝脓肿,“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邪热虫毒淤积于肝,导致致气血腐烂,变成痈脓。”白苏取出银针,直接帮他针灸了肝俞穴、期门穴等穴位缓解疼痛,另外开了疏肝排脓、清肝泻火的药,以柴胡、黄岑、炙甘草、枳实、白芍、桔梗等药材为主。①
男人妻子看了下药方,“就这么简单吗?”
“肝痈而已,没那么复杂。”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
男人妻子又问白苏,“白医生,吃这个药要怎么样才知道有没有用?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
“看他精神好没好就知道了。”白苏都是可以把脉,但病人们不会,“或是你们觉得有所好转就去拍片子,这样更直观。”
男人妻子点了点头,不用再过来也挺好。
“别太担心,这病不算很严重。”只要对症下药,清除热毒去瘀后就会好的,白苏安慰两人一句后看向旁边在记小本本的程冬冬,看了眼他的功课,又顺嘴提了两句,“这方子是根据四逆散和排脓散加减的,可称为柴胡清肝汤。”
“知道排脓散吧?是枳实芍药桔梗这几味药,重用不止可以治肝痈,还可以治肺痈、胃痈、肠痈以及其他脓肿。”
程冬冬记了起来,伤寒论、外科正宗、金匮要略等都提过的,他连忙复习了一遍。
晚些时候,程冬冬的复习就有效了,因为后面来了一个肺脓肿,也是痰热素盛、蒸灼肺脏,最终导致热壅血瘀,随后化脓成痈。②
白苏监督着程冬冬按脉象辩证后开了个药方,白苏看过没问题后直接让他去抓药了。
算是自己完成一个看诊的程冬冬心情不错,哼着歌儿去抓药结账。
白苏看着他欢喜的背影,嘴角上扬,“有这么开心?”
下午过来帮忙的檀越轻声说道:“你在药王谷完全辩证出太阴病时也是这么开心。”
“有吗?”白苏记不太起来了。
“有,开心得蹦了起来。”檀越仍记得白苏当时的样子,那时她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笑容在脸上挂了好几天。
“那么明显?”白苏捂住脸,不忍回忆过去的丢人事,“岂不是师父、其他师叔师伯师兄弟们也看到了?”
檀越见她脸上浮起赧然,笑着告诉她:“看到又何妨,他们也是那般过来的。”
“师父也是?”白苏想着满脸白胡子的师父高兴得蹦蹦跳跳的画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想象着就很好笑。”
檀越脑中也浮出师父像个小孩蹦蹦跳跳的画面,深邃瑞凤眼里笑意又更浓了。
师父:……两个不孝徒。
“太逗了。”白苏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檀越笑着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别笑了,小心岔气。”
“可是真的很好笑。”白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尖擦了擦眼角,然后笑眯眯的问檀越,“师兄是不是也这样过。”
檀越揉她头的手僵了下,然后默默放下:“……你还是笑师父吧。”
“师兄你别想否认。”白苏稍稍倾身,小幅度的靠在檀越胳膊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清隽精致的脸:“肯定有的对吧?”
檀越垂眸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以及脸上生动好奇的表情,无奈地嗯了一声,“有。”
“可惜我都没看到过。”白苏有点失望,她去药王谷时师兄已经是个稳重清冷的少年郎了。
檀越看着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心想还好没有看到,他正想同她说话,余光看见王婆婆推着颤颤巍巍的王爷爷进来了,“王婆婆来了。”
白苏看到王婆婆进来,忙坐直了身体,“王婆婆,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婆婆瞧见两人亲昵的动作了,有点诧异地打量着两人,她最近忙着照顾老头子,都不知道两人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你们……”
白苏大大方方的朝王婆婆点了点头。
王婆婆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也很正常,两人之前就有苗头的,“挺好挺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檀先生是个瘫痪,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不过王婆婆没当着面多说什么,指着丈夫说道:“你王爷爷今天去医院复诊,医院说恢复得挺好,走路也没问题,就是查血的时候说白细胞较少,可能和他最近感冒咳嗽有关。”
“医生没开药,说病好就会恢复,但我不放心,想找你看看开点什么药。”
白苏伸手帮王爷爷摸了摸脉,脉象浮动明显,确实风寒入侵了,“天冷了,注意别着凉。”
王婆婆:“他前两天自己非要起床,结果没穿好衣服就吹着风了,还头疼喉咙痛了,本想带来过来看病,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好了,现在就是有些咳嗽。”
“还是有一点点寒在肺里,王爷爷最近还在喝其他药,我就不开药了,你们回去多熬点老姜羊肉汤喝,去去寒。”白苏取了针,帮王爷扎了其黄穴、肝门穴、木留穴等穴位。
肾主骨生髓,肝藏血,白细胞生于骨髓,经由肝脏而出,所以针灸肝脾肾经脉穴位,各脏腑津气充足,自然能生出更多的细胞了。
“多谢你啊白苏。”王爷爷最近生病,人都虚弱了一圈,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用客气的。”白苏多帮王爷爷针灸了几遍,等他精神好一些后才让他回家,“有不舒服及时过来,不要耽搁了。”
“诶,下次一定尽早过来。”王婆婆看医馆太忙了,所以就没过来打扰白苏,“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做晚饭了。”
“好。”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了,她陆续给剩下几个临时过来的病人看诊。
一个脸颊有些红的中年女人紧张问道:“白医生,我没挂号,能帮我看看吗?”
“可以。”白苏的挂号看完后,只要有时间都会帮其他病人看的,私下规定没有那么严格,“你哪里不舒服?”
“身上总觉得有点低烧发热,一直持续不断,而且人逐渐消瘦,我担心是什么癌症,还专门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是没有查出原因。”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反正人就是觉得有点热,像是从骨缝里蒸发出来一样的,整天困倦心烦,还有口渴盗汗的情况。”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脉细数,舌红少苔,身体内没有实证,是肝肾阴虚、虚火内扰导致的,“有点骨蒸劳热,所以才一直觉得发热吧。”
白苏直接提笔写了一个清骨散,由银柴胡、胡黄连、秦艽、鳖甲、地骨皮、青蒿、知母、甘草等八种药材组成,主要功效就是有清虚热、滋阴补肾。③
何信瞄了眼药方,“小师姐,不用柴胡吗?”
白苏挑眉问他:“你记得柴胡和银柴胡的区别吗?”
何信仔细想了想,“柴胡解表退热、疏肝解郁,升阳举陷。”
“银柴胡是退虚热,除疳热。”
“那不就是了。”白苏将药方递给他,去抓药吧。
何信拍拍脑子,觉得自己太笨了,明明记得的东西可是又老是忘记运用起来。
程冬冬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光背下不行,还是得多用,不然始终没办法灵活运用的。”
何信点头,他知道的。
白苏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又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白医生,不好意思我们过来晚了。”魏才今天回了一趟家,这会儿才匆匆过来。
“没事,这会儿刚好人少了。”白苏看魏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脸色憔悴,人很消瘦,但肚子有点突出,像是怀孕了。
魏才注意到白苏的视线,连忙和白苏介绍了一下:“这是王伟,是我一起在市区看病认识的病友,他也是肝硬化,现在已经变成肝硬化肝腹水了,目前还是初期。”
“他这次看我精神还不错,得知我是在你这儿看病,所以专门跟过来看病的。”魏才在白苏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精神都有所好转,其他病友看到自然想试一试。
王伟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白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吧。”
“你坐下来吧。”白苏先帮魏才扎针,她则帮王伟把了把脉,脉细沉短,瘀热互结,肝脾虚弱,水湿壅阻。
白苏看他身体内湿水比魏才更严重,应当是出现腹水的缘,于是问道:“查出腹水多久了?”
“一个月。”王伟苦笑了一下,“上个月月初我发现肚子慢慢变大,去医院检查就发现是肝硬化出现腹水了,医生说腹水不多暂时不用抽,让使用利尿剂排出来,但没什么效果。”
肝硬化出现腹水,最多再活几年,运气不好可能就两三年了,王伟这段时间心理压力特别大,若不是碰见魏才,他大概会一直消沉下去。
“白医生,我这种情况还有治吗?”王伟将希望都放在白苏身上。
“每个人体质不同,魏才他的情况是在好转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先针灸,然后再吃药去腹水。”白苏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变相的给了他希望。
王伟凹陷的眼睛迸射出一丝光亮,“我相信你。”
“那过来吧,我帮你针灸。”白苏取针帮王伟针灸了明黄穴、三黄穴等穴位,都是主治肝硬化方面的穴位。
王伟坐在魏才旁边,安静的坐着扎针,“不是很疼。”
魏才宽慰他说道:“不疼的,等会儿还有一股气感划过,热乎乎的,很舒服。”
魏才刚说完,王伟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流,气流缓慢的移到了肝脏区域,一下子令他觉得觉得心口没那么恶心难受了,“我感受到了。”
魏才很有经验的说道:“你闭着眼慢慢感受,一会儿身体还会更舒服。”
王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游走的方向,一会儿工夫浑身都变得热乎乎的,很舒服,舒服得让他有点犯困。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的他真的太累了,直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白苏看他睡着了,也没打扰,直接去给他开方子抓药,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再加上治肝也要先实脾,所以方子以益气健脾、活血化瘀、清热泻水为主。
后面没什么病人,白苏就让程冬冬他们先去后院准备晚饭,她一个人守着医馆,顺便打扫一下医馆。
白苏刚收拾几下,就听到姜芝芝激动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快看,今天我外公钓到两条大鱼,今晚加餐。”
白苏扭头一看,发现姜芝芝手里提着两条草鱼,个头很大,大概有五六斤的样子,“今晚有口福了,你拿去后院交给何信处理一条吧。”
“好。”姜芝芝提着鱼跑去了后院,将鱼交给了何信。
何信爱吃鱼,立即拿了鱼去做,后院慢慢传来叮叮咚咚切菜的声音。
切菜声很清晰,但王伟还是没睡醒,知直到半小时后白苏将王伟叫醒,他才从睡梦中醒来,“我睡了多久?”
白苏:“有一会儿。”
王伟:“我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
“今晚回去也能睡好的。”白苏直接将药交给他,“这个方子吃了大概会拉肚子,只要不是拉得虚弱不用管,另外一定要吃饭。”
王伟叹了口气,“可我基本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
“喝了这个药就能吃下去了。”白苏让王伟回去按时喝药,明天再来针灸,“另外注意别再吃冷食,别再受寒了,你得这病都是体内风、湿、寒太重,慢慢瘀阻上的。”
王伟回想着过去许多不良习惯,点点头应好,“谢谢白医生。”
“没事,你们回去吧。”已经六点多,天也逐渐暗了下来,白苏让几人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