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盼星星
一直看啊看,一直看到傍晚人少一点后才短暂休息片刻。
但她刚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外面进来一对母女,母亲六十来岁,女儿三十出头,女儿精神状态很差,眼睑下一片青黑,瞧着萎靡不振。
“白医生,我们是D城专门过来找你的,但我们没有挂到号,现在能找你帮忙看一看吗?”六十多岁的母亲说道。
“可以。”白苏示意她们坐下。
老太太指着身侧神情略显呆滞的女儿说道:“这是我的女儿方舟,她最近患了一个奇怪的病。”
白苏看老太太谈吐优雅,瞧着像是老师,“是什么病?”
“自身免疫性痴呆。”老太太牵着女儿的手握在手心里,心疼地说道:“是一种由自身免疫反应引起的认知功能衰退,是自身免疫性脑炎导致的。”③
“我女儿是英语老师,她生病后就短短几天时间,将她的专业知识忘得一干二净,医生说这个病没办法治愈,只能用药控制。”
“也不是完全控制,而是减慢速度的,以后还会慢慢变成真正的痴呆。”
白苏怔楞的看着方舟,“我第一次听说这种疾病。”
她拿出手机找陆问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也是。”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只有老年人才会得老年痴呆,没想到年轻人也会。”
“白医生,我有个亲戚家的母亲也是老年痴呆,曾来过你这儿看诊,不过你说她母亲的寿数不长了,她就没有来治疗。”老太太听过后,觉得白苏一定有办法,“白医生,我女儿还年轻,她还没结婚,还有一辈子那么长,你帮帮她吧。”
“我是第一次见这种疾病,我先看一看。”白苏也不好同老太太保证什么,先帮方舟把了把脉,触摸时发现她皮肤很干燥,很缺水的样子。
白苏疑惑的看了方舟,才三十来岁,手怎么会这么粗糙缺水?
怀着疑惑,白苏继续给方舟把脉,脉象沉细无力,舌苔暗红还有瘀点,有明显痰浊淤阻,另外肝肾肺脾都阴虚火旺,痰浊虚火上扰伤心神,阴虚津亏严重,同时髓海也有所损伤。
这么严重?
白苏看着方舟呆板的神色,“你还记得你生病之前有什么症状吗?”
方舟摇了摇头,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白苏,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有些害怕的往母亲身边躲了躲,“妈妈。”
“没事没事,我们是来看病的,你是不是又忘了?”老太太轻轻拍拍方舟的胳膊,然后同白苏说道:“白医生,她虽然在吃药,但我们说过的事情几分钟就忘记了,得反复告诉她才行。”
白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陆问发过来的科普,大部分情况自身免疫性脑炎是肿瘤和感染诱发的,“医院有检查诱因吗?”
老太太点头,“没查出其他病症,推测是病毒感冒感染,因为我女儿生病前刚好感冒了。”
白苏轻声询问:“发病前是什么症状?”
老太太仔细回忆了一下:“就像是感冒了,发烧头疼浑身疼,连吃了两天感冒药没效果后就陆续出现认知障碍,记忆力下降特别严重,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那现在身上难受吗?”白苏轻声问方舟。
方舟点了点头,“特别口渴,眼睛也干涩,身上关节都挺疼的,浑身没劲,总想喝水。”
白苏看脉象她身体津液十分亏虚,“我摸着你的皮肤很干燥,你平时也这样吗?”
方舟张了张嘴,但记忆断断续续的,努力想想起来,但霎时又变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啊。”
“她以前皮肤很细嫩的,最近特别干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擦身体乳的缘故。”老太太轻轻搓了搓女儿的手,很是心疼地说道。
“我瞧着应当是有肺脾阴虚、津液亏乏引起的干燥症。”白苏顿了顿,“津液亏乏和邪毒内蕴导致脾肾两亏、肝肾精血亏虚,脏腑失运后容易导致痰浊蒙窍、髓海空虚。”
“啥意思啊?”老太太听不太懂。
“就是这些病症一起导致了你女儿患上免疫性痴呆,导致她髓海萎缩的。”白苏简单说了一句,“建议你还是再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我感觉还有病症没有查出来。”
“啊?”老太太的已经带女儿在D城最好的医院看过了,“那我是不是还要去C城最好的医院去看一看?”
白苏颔首:“最好去吧,C城有全国最好的医院之一。”
“那你还开药吗?”老太太忙问白苏。
白苏问她:“你想我针灸和开药吗?还是想先再去医院确诊一下?”
“我们昨天就搭了很久的车过来找你。”老太太私心里是想白苏先帮针灸开药的,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可以,我现在帮她针灸和开药。”白苏按照刚才询问辩证的情况,给方舟扎了神阙、关元、命门、肾俞、足三里、鱼腰、合谷等穴位来滋阴润燥、增补津液、通经活络。
方舟问题挺多,基本上全身上下都扎了个遍,老太太在旁边看得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女儿能有所好转。
白苏扎完后,出了隔间去帮方舟开药方,一共分两付,一付是专治阴虚津亏干燥症的百合八仁汤,另一付是补髓丹,补髓生精,和血顺气的,“两种药分别隔两个小时吃,一日三次。”
老太太拿纸笔记下,以免遗忘了,“谢谢白医生。”
“没事,回去后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她皮肤干燥得不太对劲。”白苏再次提醒道。
“好,我们明天就去。”老太太再三道谢。
等老太太离开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小镇病人,其中有喉癌章老爷子的儿子章超。
他这下午搬运货物时不小心扭到腰了,这会儿过来敷膏药,他苦着一张脸说道:“白医生,我买几贴止疼贴。”
“急性扭伤啊,你最好推拿一下,不然得十几天才能好。”白苏看医馆暂时没人了,于是让他趴隔间里的小床上去。
章超点点头,配合的趴好。
几分钟后,白苏帮章超推拿完,然后又帮他贴了一张膏药,“最多五天就好。”
章超活动了两下腰,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白医生,没想到你除了针灸和把脉,还会推拿。”
“我还会复位正骨呢。”白苏笑了笑,“一般会针灸的中医大夫都会这些。”
章超还真不知道,他以为白苏会针灸和把脉够厉害了,没想到还会其他正骨手法,“好中医都是全科吧?”
白苏嗯了一声,“差不多。”
“厉害。”章超等白苏敷好药后站了起来,然后去付钱,“白医生,我爸的针灸费用还剩多少?”
白苏打开电脑看了看:“还有两千。”
章超又问:“白医生,我爸现在喉咙没什么感觉了,是不是快好了?”
白苏翻了翻章老爷子的早上的脉案,“早上我把脉时觉得他喉咙里的湿瘀已经没了,应该是差不多消散了,你带他去医院复诊一下看看情况。”
“好,我明天就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章超说完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匆匆回家了。
之后天便黑了,忙碌了一整天的白苏活动下四肢,拍拍各处经脉,然后关门回后院吃饭。
晚饭后不久,曲大夫提着两个箱子回来了。
何信忙上去帮忙提箱子:“曲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好多人来找你推拿你都不在,我让他们明天周六过来找你。”
“好。”曲大夫点了点头,从行李里拿出几本医书递给白苏,“小白医生,你让我看你们家的医书和针法,这是我和我父亲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经验,送给你。”
白苏怔怔看着手抄本的医书,“这很贵重。”
“我们的治疗之法不如你们家的方子,算不得多贵重。”曲大夫只有两个女儿,女儿对学医都没有兴趣,外孙他们也没兴趣,与其断在自己手里,不如交给愿意传承的人,“你拿着吧,我们互相学习。”
“那多谢了。”白苏接过几本跌打损伤、关节痛疼痛的经验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曲大夫,我可以给程冬冬他们看吗?”
“自然可以。”曲大夫也不藏私,越是藏私,他们的医术越是无人知晓,越容易断了传承,这样不好,“白苏,你随意处理,只需要告诉大家一声是我们曲家方子就行。”
“好。”白苏顿了顿,“曲大夫,你真的不想招过徒弟吗?”
曲大夫是想的,但没有遇到有缘人。
“那回头留意一下吧,有些传承还是需要代代相传的。”白苏提醒道。
曲大夫颔首,然后看着正在认草药的姜芝芝:“恭喜医馆又多一名学徒。”
“但还是缺大夫啊。”白苏看着还是一个人回来的曲大夫:“曲大夫,你回去搬的救兵呢?”
“他们说要考虑考虑。”曲大夫也没瞒着,白氏医馆名气渐长,但到底比不过春和堂,老朋友们还是有所顾虑的。
白苏点了点头,“那你告诉大家,这里随时欢迎。”
曲大夫应好。
白苏拿着曲大夫带回来的医书回到后院,放好后便取了银针去隔壁帮檀越针灸。
自师兄回小镇已经十余天,白苏每天晚上仍帮师兄针灸,她自行走到檀越房间,敲了敲门后就推门走了进去,“师兄,你在做什么?”
檀越此刻正坐在桌前,见她进来便将桌上的盒子盖好推到一旁,轻轻摩挲了下手上的不小心的划出来的痕迹,“没做什么。”
白苏也没察觉到异样,快步走了进去:“师兄,曲大夫送了他们的家祖传的医书给我。”
檀越微诧,随即反应过来,“他想让你们传承下去?”
白苏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檀越滑着轮椅到沙发旁边:“想吗?”
“无所谓吧。”白苏顿了顿,“曲大夫的药方没有咱们药王谷的好。”
檀越听到她嘴里的‘咱们’俩字,嘴角又不由扬起,“不这般比,已经很好了。”
“我知道。”白苏耸了耸肩,然后帮师兄拿开双腿上的毯子,“我想找药王谷来着,但是完全找不到。”
檀越恢复记忆后也想法子去找了,但恍如两个世界,完全寻不到任何踪迹,“找不到没事,我们自行开门立派。”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不过转眼又很惋惜,“师兄,要是师父也能来这里就好了,师父肯定有办法快些治好你的腿。”
“药王谷都寻不到,师父应当更不可能出现了。”檀越让白苏别想不切实际的事了。
“我知道,期盼师父出现还不如希望早点确认金针在哪里。”白苏拿出银针,帮师兄针灸起双腿。
檀越眼中带笑,轻声说道:“无事,我们慢慢治。”
白苏看着师兄瘦削无力的双腿,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我再给你运气几遍。”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檀越不让她再耗尽自己的力气。
“没事,我可以的。”白苏想要檀越快点站起来,所以不遗余力的多运气了好几遍。
等针灸完,白苏脸色苍白,乏力的靠在沙发上坐着,呼吸有些喘。
一直忍着疼的檀越满头是汗,脸色也很苍白,他虚弱的抬起手握住白苏的手,“明天别扎这么久了。”
“没事,多扎几遍你能快些好起来。”白苏心底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只希望檀越的双腿能快些恢复知觉。
“不着急,慢慢来就好。”檀越的尾椎下面已经有一些知觉,下面恢复知觉是迟早的事情。
“我想快一点。”白苏不想慢慢来,她想师兄快些站起来。
“别逞强。”檀越沉声叮嘱。
“没有。”白苏活动了下手腕,又帮师兄轻轻转动了一下双腿下的银针。
她捻转着银针时,宁远端着刚烫好的热毛巾走了进来,“白医生,这里有毛巾。”
“檀先生,我帮您擦擦汗水。”宁远拿着毛巾帮檀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白医生今天又扎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