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盼星星
女人是女儿陪着过来的,自述最近一个月总有头晕、身体疲劳的症状,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偶尔会疼一下,后背按着也有点疼。
她们去小镇医院里做了检查,但报告像显示只有一点心律失常,并没有查出其他问题,“白医生,麻烦你帮忙看看,如果你找不到原因,我们只能去大城市的医院了。”
“我看看。”白苏帮中年女人摸了摸脉,女人身体内寒湿痰盛,尤其左手寸口心脉沉而迟,如解乱绳,乱糟糟的一片,另外舌苔白腻,明显湿痰很重:“平日咳喘比较多?”
中年女人点头:“对,老爱咳痰。”
“胸闷背痛。”白苏瞧着有点像是津停痰聚阻碍了气机,导致胸阳不振,“查心脏了吗?”
女儿很是不解:“查了啊,可是没说有什么问题。”
她又连忙问了一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白苏点了点头,“后背第五椎的地方有点疼?”
女儿忙按了按母亲的后背,“好像是这个位置。”
白苏结合脉象说道:“应当是寒湿痰导致你母亲心脏出了点问题。”
女儿有点懵,“可医院没检查出问题。”
“没有明显的病变症状吧,过段时间就有了。”白苏看向对面坐着的曲大夫,“曲大夫,你有听诊器,帮她看一下吧。”
“好。”曲大夫取了听诊器过来。
现在基本上很少有医生拿听诊器看病了,基本上只有一些老大夫才喜欢用,曲大夫这次回家刚好取了一个听诊器过来,他拿着听诊器帮中年女人听了听,“听着声音是有点问题,好像是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我之前遇见一个类似的病人。”
“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是什么意思?”中年女人有点懵。
曲大夫提起双手给她打比方,“心脏瓣膜平时是这样正常打开和闭合,现在闭合的时候中间会留下一点缝隙,这会导致你心脏供血不足,所以你头晕胸闷。”
中年女人怔了怔,“我从小到大心脏都没病啊。”
“这个病分先天和后天的,后天可能是高血压、肺部疾病等原因导致的。” 曲大夫顿了顿,“不过从咱们中医角度应该是寒湿痰盛导致的心肌变形。”
中年女人有点被吓住:“还能变形啊?”
“湿气太重了,心脏就像你做好的发型一样,沾了水慢慢就有点软趴趴了。”白苏说了一句,“不是很严重,去掉你身体里的寒湿痰郁就好了。”
女儿惊呆:“这么简单?”
“这个病不算复杂,你去医院做检查,医生看到你只是轻微闭合不全也是让你多观察的。”曲大夫说道:“我之前那个病人就是这样的,后来用了瓜蒌薤白白酒汤就好多了。”
“小白医生,你也打算用这个吧?”曲大夫询问道。
白苏点头,无论是伤寒论还是她们白家药方里都有用这个,瓜蒌薤白白酒汤能通阳散结,行气祛痰,对胸阳不振、痰阻气滞的心脏疾病效果挺好。
白苏按照中年女人轻症的情况推算说道:“你先拿药回去喝一周,一周后若是没效你就去医院。”
两人连忙道谢:“好好好,谢谢两位大夫。”
“没事,回去后注意别着凉,多吃梨子润肺去痰。”白苏交代道。
两人应好后,然后便起身离开。
等她们走后,程冬冬凑到曲大夫跟前,“曲大夫,没想到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我之前看你拿来,但没用过,还以为只是拿来把玩的。”
“也用的。”曲大夫解释说道:“只是最近找我看病的以关节疼痛为主,所以都没怎么用。”
“我不如你师父把脉精准,所以用听诊器能帮我更准确地判断一些病症,比如肺部有干湿啰音,基本上就能判断湿寒痉挛、哮喘之类的病,心脏听音也可以更好判断心脏问题。”
“确实可以。”程冬冬立即找白苏申请买几个,“师父,我们也买几个吧,你不需要,但我们这种渣渣还是需要的。”
“买吧。”白苏顿了顿,“但不要过度依赖,我还是希望你们专研把脉和问诊。”
“放心吧师父。”程冬冬立即拿手机去下单去了。
白苏没理会她,继续帮人看诊,一百个挂号里有三分之一是癌症患者,除了常见的癌症病以外,后面又来了一位血癌患者。
病人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瞧着就命不久矣。
老头身上还戴着氧气袋,呼吸也有些沉重,推着他进来的年轻男人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爸是血癌,血癌就是白血病,你能治吗?”
“得先看看。”白苏伸手帮老头把脉,“确诊多久了?”
“一个月了。”年轻男人十分心烦气躁的抓了一下头发,“我爸牙齿痛,一直发炎低烧,一个月前的一天忽然出现流鼻血的症状,当时以为是上火,他喝了点清热的药,结果没有用,过了两天人直接晕倒在小区楼下,小区的人将送他去医院后查出是慢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
“都说白血病一般是甲醛这些原因导致的,可我爸的老房子住了好久了,不可能有甲醛的,而且我们家也没有遗传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得这个病。”
程冬冬说道:“病毒感染、其他血液病都可能的,如果有患其他癌症,吃药也会诱发白血病。”
年轻男人:“可是我爸一直身体很好,没有癌症这些,就是牙痛发炎后出事的。”
程冬冬:“那就奇怪了。”
“是有一直在吃什么药?”白苏看老头的脉象细数,虚弱至极,其中肝、脾明显肿大,里面热毒炽盛阻塞脉络,血行不畅,血瘀内停严重,已是将死之相。
年轻男人想了下:“他一直牙疼,一直自己私下买了消炎药吃,吃了一两个月时间。”
白苏听到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能吃这么久的药,伤心伤肝伤脾伤肾。”
心脾肝肾虚弱后,血不归经,邪热蔓延损伤津液,口燥虚弱,久病不愈后气虚血瘀,从而导致气血妄行,流血不止。
“你父亲情况很严重。”白苏又补充了一句,“他应该一直在医院治疗?身体已经伤得很严重了。”
年轻男人:“住院用药了一段时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选择医生说没办法了,所以我只能来找你,白医生,你有办法的,对吧?”
白苏露出为难的神色,“很难。”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年轻男人十分焦急询问:“白医生,你想想办法,一定要帮我爸治好,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白苏重复了一遍,“你父亲情况很严重。”
“只能试一试,但可能没什么效果,他的脉象显示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年轻男人还指望着父亲长命百岁,多多帮扶他们小家,“你是神医,你就再想想办法吧,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啊。”
“我只能尽力吧。”白苏看老人昏迷不醒的模样,也没办法问更多情况,只能按照脉象和自己观察到的来看针灸开药。
用的是药王谷秘穴土灵穴、土昌穴,另外再配上三重穴,和脾理血,疏调三焦。
老人针灸结束后,稍微清醒了一点,睁着眼虚弱地打量着四周,“出来了?”
“对,我们出来转一转,顺便看看中医。”年轻男人转头看向白苏,“还是要开药对吗?”
白苏颔首:“对。”
老人上热下凉,心肝脾肾都受损,情况复杂,所以白苏难得的开了将近二十余味药,是拿白虎人参汤、甘草芍药汤、三黄泻心汤、附子细辛汤中和定制的一个新药方。
里面用了生附子、炮附子、牛膝等药材,补心养阳,和脾补肾,脾统血,肾生骨,骨生髓,髓生血,有助于增加血小板等。
“这个药一定要完全凉了再喝。”白苏交代清楚,“你父亲情况严重,刚喝药可能见不到效果,如果可以,明天也来针灸。”
“好。”儿子应下,“我们在小镇多住几天看看情况。”
白苏嗯了一声,“有问题随时过来。”
儿子道谢,然后推着父亲慢慢离开医馆。
姜芝芝望着两人的背影,“还是挺孝顺的。”
她最近几天接触病人多了,也知道许多癌症患者在确诊后都是直接选择放弃的。
“一般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都会愿意治一下。”多数人还是善良有道德的,白苏看了下后面长长的队伍,喝了口枸杞茶继续看诊,一直看到晚上六点半,六点半之后不论是否还有病人都不看了。
白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后院,吃过晚饭后便做膏药,做完一批膏药后才慢慢悠悠的去隔壁寻檀越,师兄这两天在泡药浴,泡完一般会睡挺久,所以晚上都没一起用饭。
她进去时,檀越才刚刚睡醒,正倚靠在枕头上,深邃锐利的眼睛里还透着一丝惺忪。
“才睡醒?”白苏走近,闻到师兄身上浓浓的药香味儿,隐约还能闻到川穹、续断的味道,“下午泡过后怎么样?”
“知觉更明显了,脚指头能动两下。”檀越撩开被子,露出明显肌无力的双腿,然后给她展示了一下活动的脚趾。
白苏瞧着檀越脚趾动了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天比一天好了。”
“我今天还是帮你扎深一点,感觉这周末你就能自己挪动双腿。”白苏扶着檀越坐直起来,让他扶着桌子趴着,然后帮檀越针灸了任脉和双腿的经络。
留针时,白苏和师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多是聊病人的事情,主要说了下午白血病病人的事情,两人根据脉象辩证又聊了聊药方,看看还可以怎么改。
白苏从师兄这儿找到了灵感,于是隔天在白血病病人过来时换了一套针灸方式,老头针灸完又精神了一点,脸色也稍好了一点。
第一次过来的病人一看白苏扎几针就把老头脸色扎好看了,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来之前还有些担心,现在见识到就彻底放心了。”
“我们也相信白医生。”其他人看了看身后排队的长龙,“就是人太多了,要等好久。”
“还好,挂了号卡着点过来也挺好,要是提前过来至少等两三个小时吧。”
“才两三个小时?我从昨天下午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看到。”有人抱怨道:“等到六点半都没看到,然后说不看了,我今天赶早过来,还是没给看。”
“你们没有挂号,肯定要等白医生帮挂号病人看完才能看的,一般都得下午五六点去了。”
没号的病人:“我们也想挂,可是挂不到啊,白医生怎么也不多放一些号?”
“人家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多,中午就休息一个多小时,再加号会累死的。”
没号的病人:“我们也理解,可现在温度骤降,等在外面没病都得冻冰,医馆怎么也得想想办法吧,至少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倒也是,确实有些冷了。”病人一般都很虚弱,都穿得很厚实,但在寒风里站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冷,“医生再多一些就好了,医馆再大一些就好了。”
“医生再多也不是白医生啊。”没号的病人叹了口气,转身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愿意高价卖号,有没有黄牛号,我五百收!”
“要是有卖的,我一千收也愿意。”
“我五千收也乐意。”一些不差钱的人说道。
财帛动人心,很快有只是想调理脾胃的病人卖了号,等来到白苏跟前看诊时,她发现和挂号的人不一样,“不是本人吗?”
卖号人:“他是我朋友,因为抢不到,所以我用我账号挂的。”
“……”白苏打量卖号的人一眼,当她傻呢。
“白医生,我真的太难受了,你帮我看看吧。”买号的人患有肝硬化,再拖下去可能发展成肝腹水或是肝癌。
白苏看他火急火燎的,没再戳穿他,还是帮他看了病,但为了以防以后生出黄牛串子,晚上让檀越帮忙将挂号系统里标注上谁挂号谁看病的规定。
另外还强调一个人挂号后又取消的话,一个月只能取消两次,以免有人重复抢号再转给其他人用,
宁远又提出一点:“再杜绝被机器抢号。”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都差不多了吧。”程冬冬托着腮说道:“哦,对了,他们说咱们医馆太小了,外面有些冷,可咱们医馆就前面大堂那么宽,也没办法改造啊。”
曲大夫摸了摸胡须:“小白医生,之前答应过来的几个老朋友过几天就过来,医馆里也没地方再摆桌子了。”
程冬冬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师父,总不能摆在门口中央对着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