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铃千叶
心里顿时澎湃不已,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小姑娘果然心肠好,人善良,知道感恩,他确实感觉到她在掏心掏肺了。
伸手将信封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除了一张五块,两张一块,其余全是绿色2毛钱纸票,棕色一毛钱纸票,叮叮当当的一分钱两分钱五分钱硬币。
可怜煞了!
许副局长将信封推了回去,边拿出钱包,“闺女啊,我哪里忍心收你的钱,这二十块钱你拿去,还有这布票鞋票,买件好衬衫,买双牛皮鞋,将自己置办地体面一些。”
“不不,这我不能要。”
“拿着,等你在房产局做出了成绩,千万不能忘记我这个伯乐。”
水琅立马道:“许副局长,你在说什么,我忘了我亲爹,我也不可能忘了你,你就是我的再生亲爹呀!”
许副局长的脸顿时从鲜花开成了向日葵,“好好好,你的心意我都看明白了,我也放心了,那你赶紧去忙,我先回去吃晚饭了,明天再见。”
等人一走,周卉还愣着,看着将两张大团结装进口袋里的水琅,三观再次受到冲击。
别人一份工作,五百块是少不了的,像房产局这样的工作,随便一个坐在办公室的岗位,除了过硬的人脉,最差的,少说也要一千多块。
更吃香的,两千块钱是绝对跑不了的,她都已经把钱准备好了,结果水琅不但一分钱没出,先是得到了一块珍贵的罗马表,到了最后关头,还又得到了二十块钱,置办行头!
周卉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人家说给她听,她都会觉得是在吹牛。
吹牛都不敢这么吹!
“水琅,你可真是太厉害了,你在房产局一定能做出成绩,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成绩!”
水琅笑了笑,“大姐,我还没进去,就给我这么大压力了?”
周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有感而发,你不要听我胡说,不要有压力。”
“弟新妇~”
敞开的后门,传来下楼梯的声音。
金巧芝穿着睡衣拖鞋就跑下来,“刚才是不是房产局的人来过了?是不是来通知你上班的?”
“看许副局长一脸高兴的来,一脸高兴的走,肯定是的啦。”汪绣踏进门,“可惜呦,我们家老石要伤心死了。”
“嫂子,真确定去房管局上班了?”宋起波也踏进门,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要是确定上班了,我这水壶就能送出去了。”
“啥?真去房产局了?”
老油条也从门里突然冒了出来,“可惜啊可惜,我还想等着你去木材一厂,多让石副厂长跌跌眼镜呢。”
汪绣顿时一个眼刀子甩过去。
“真去啦?”后厨房又传来声音,卢奶奶走到中间二道门,看了看地板,没有脱鞋,竖起耳朵听,“房产局哪能会那么好进,亲自上门,肯定是来道歉的吧?”
她可是听儿子说了,他们领导儿子,等了七八年,都没能等到房管局的岗位出来。
虽然小姑娘确实有能力,但不相信,儿子领导的儿子,等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进去的单位,这小姑娘能一下子就进去了。
“进了,住房交换员。”
卢奶奶一顿。
两只鞋子顿时飞出去了,光着脚在地板上踩着往前跑。
“啥!哦呦!”
“住房交换员?牛气哄哄了呀!”
“居然是这么好的岗位,我还以为你要进去干苦力!”
“这位置,以后你们家门槛都要被踏碎了呀!”
“嫂子牛,真是牛,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前厅因为水琅的工作,赞叹声热火朝天,吸引不少外面的邻居进来。
“真是住房交换员?”卢奶奶想抓住水琅的手,却被躲开,立马又绕到水琅前面去,“光赫老婆,你真的到房管局当住房交换员去了?”
“是的,就是住房交换员。”金巧芝满面红光,比水琅本人还要激动,“卢奶奶,你才六十几岁,耳朵就不清爽啦?”
“那敢情好啊!”卢奶奶突然拍起手来,“我们两个马上七十几岁的人,住在三楼,这个楼梯陡峭得要命,实在爬不动了,水干部,你去了房产局,如果有底楼房间带天井的愿意换,一定帮我们留意着。”
众人一听卢奶奶的称呼居然改成水干部,全都低头笑了起来。
“你家是三楼,屋顶是斜的不说,就一间,只带半个晒台,还想换底楼房间带天井的。”汪绣摇头,“怕是等不到了。”
卢奶奶立马道:“水干部那么有本事,跟你脑子能想的一样吗?”
汪绣:“你……”
“我人还没进房产局,事情就给我安排上了?”水琅从兜里翻着票子,准备去买猪肉去。
“你是我们弄堂干部呀。”卢奶奶理所应当道:“弄堂干部就是要为居民需求服务的呀,否则还当这干部做啥。”
“你当弄堂干部这么多年,听说你儿子还是医疗用品厂的小领导。”水琅看都不看她,“怎么也没帮弄堂里面没工作的人安排一份工作?是吧,老油条?”
突然被点名的老油条一愣,立马叫起来:“是的呀,卢干部,以前我求你多少次了,到你不当这干部了,也没帮我安排一份工作,临时工也没有。”
卢奶奶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觉得面孔都掉到地下去了,立马装腔作势冷哼一声,光着脚跑走了。
“不要听她的。”金巧芝最近因为晒台跟卢奶奶闹得很不愉快,每天睡醒都要去晒台上提前抢地方,“年轻时看着还好,年纪上去了,总是仗着年龄,指望别人为她服务让步。”
“之前都是你们就经常送饭给我们。”水琅拿出二斤肉票,“明天晚上,顺利下班的话,我买肉做卤肉饭请你们吃。 ”
金巧芝第一个回应:“那我明天下班不回娘家了!”
“那我明晚也不烧饭了,祝你明天第一天上班顺顺利利。”
“有口福了,还没吃过嫂子做的饭,明天一定来尝尝。”
“你真舍得,二斤肉,切成丁,得做多少卤肉。”
-
深夜十二点,邬琳琳与邹凯,颤抖着手,挪动僵硬的双腿,赶回家。
既恨又庆幸,到了这个点才回家,省得被人问东问西,指指点点。
在居委里,她已经受够了!
到了家门口,邬琳琳手腕酸软的连门把手都按不下去了,只能用头撞着门,“妈,我回来了。”
头都快撞晕了,里面才传来脚步声,“写完了?”
“哪有那么快,邹凯跟街道请假了,明天下班再去。”提到这,邬琳琳来了精神,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爸,我转正证明批下来了吗?在哪呢?”
“还没有。”申琇云黑沉着脸,精神很是萎靡,不过不是为了女儿的转正,而是为了自己,被治安队那个代队长吓得失眠,又怒又气,只要一闭上眼,举报两个字,就让她惊慌不已,“你的事就不要担心了,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安心睡觉去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忙。”
“对对对。”
邬琳琳放松笑着,“哪还用把转正证明带来家里,我明天去正常上班,肯定直接就是正式工了,是吧,爸?”
“那还用说。”
邬善平打了个哈欠,神情自信放松,“你的工作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变动了,明天更重要的是登记,赶紧睡觉,明天我们全家一起过去,一个都不能少。”
“邹凯也说陪我过去。”
邬琳琳抱住父亲的胳膊,“爸,登记完,这栋洋房是不是就全是我们家的了,像以前一样?”
听到以前两个字,邬善平顿了顿。
一巴掌拍到邬琳琳头上,申琇云骂道:“你这丫头,这怎么能跟以前一样,以后这栋房子,上上下下十几个房间,就全是我们一家四口住的了。”
“那我跟邹凯要住一整层!”邬琳琳抱着父亲撒娇,“爸,好不好?”
“不给你住给谁住。”邬善平笑着道:“不但洋房随便你挑,等拿到了钱,汽车也随便你挑一部。”
“真的,汽车?!”邬琳琳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弯腰将雪白的小女孩抱进一辆小轿车,管家将黑色大门打开,汽车滑出洋房,在梧桐马路上又气派又迅速的离去,一路上被所有行人羡慕,“我要小奥斯丁汽车!”
邬善平脸上的笑顿时又僵住了。
更响亮的巴掌又拍在了邬琳琳头上。
“你赶紧去睡吧!”
申琇云把女儿赶走,抚着丈夫的后背,“阿哥,你有啥想做的不啦?”
邬善平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我啊,先把洋房重新装修好,我们也弄一辆汽车,请上管家一名,门房一名,烧饭,园丁,打扫卫生的娘姨也不能少,不能再让你辛苦。”
申琇云抱住丈夫肩膀,将脸贴上去,“阿哥,你对我最好,房产局这边有你,工商所有我,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邬善平握住她的手,“木材一厂是要交给邹家了,但我们还有淮海中路的三层商铺,其他几家工厂我们也都有股份,光是这些年的定息,至少也有几十万钞票,加上当年被没收的财产……不算这个,就是以后稳吃定息收租,钱也会越来越多,我们一家四口花都花不完。”
“我们脑子又不是不灵光,不会坐吃山空。”听着丈夫的话,申琇云觉得一天一夜的惊慌全都被抚平了,“阿哥,没想到这一天真的被我们等到了,我们总算能光明正大成为这栋洋房的主人了。 ”
邬善平一听,顿时觉得心里汹涌潮湃,恨不得立马就去登记,“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夫妻俩抱在一起,继续说着等财产到手以后,买些什么,做些什么,如果能出国就好了,可以乘飞机到英国去看看。
在国外买名牌手表,买三克拉,五克拉,十克拉钻石!
以后一个月办一次宴会,每一次,都换一颗大钻石戴!
到时候,全沪城女人羡慕的对象,就变成她了。
-
“你送我去上班?”
水琅穿上结婚那天,周光赫请外婆做的白衬衫,披上量身定作的干部风黑色外套,裤子也是新做的,再穿上领完证周光赫买的,一直还没穿过的牛皮鞋。
“我骑车送你去。”
周光赫提着暖水壶,里面装着刚从外面买来的豆浆,端着的钢蒸锅子里,放着大饼油条粢饭糕,看着正站在镜子前编头发的水琅,“吃大饼卷油条吗?”
“我吃一个鸡蛋,一杯咖啡。”
水琅编着两条中长的辫子,原是想扎个低马尾辫最好,但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头发弄得不跟人一样,就是异类,她又不喜欢一刀齐的短发,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辫得干干净净,油光水亮。
“不吃油条大饼?”周光赫诧异,“粢饭糕也不吃?”
“今天不吃,吃了主食,会犯食困。”
今天是战斗开始的一天。
必须将自己调整成十二分的精神。
水琅拿出自己的杯子,舀了两勺咖啡粉放进去,冲入开水,拿了一根筷子搅拌着,“你忙不忙?忙的话我自己走路过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