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馅饼
苏嫣想起党荣荣说过的名?字:“是?有位院长叫做党建华么?”
严婶子说:“对,慈幼院的院长就叫党建华。原来也是?一名?孤儿,解放前在陕西被收养,后来就专门?帮助各地的孤儿。”
苏嫣想不到岛上居然还有孤儿院,好奇地问:“咱们岛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孤儿?”
杨炎炎吃不下糖三?角,想起来就来气:“都怪底下有两个?县城重男轻女严重。...这些年还算好的,不要的闺女知道往咱们岛上扔,以前谁家的牛棚下面?不淌着女婴儿的血。”
说到重男轻女这个?顽疾,苏嫣也没了食欲。
严婶子看?气氛不好,搓了搓擀面?杖说:“别想那么多了,现在那边换了政府,对生育这方面?抓的紧多了。生而不养被发现会被抓去劳改。这两年往咱们岛上送女婴的也少?了,最近几个?月是?一个?都没有。想必政府组织宣传‘生男生女一个?样’起了效果。”
杨炎炎说:“哪里是?口号起的效果,喊口号不就是?给别人洗脑么,要是?有这么好的效果,大家都别革命,全都喊口号得了。”
苏嫣也觉得不是?口号的效果,应该是?伤害女婴会被抓去劳改这一条起了效果。
不管怎么样,岛上救助孤儿是?好事?。苏嫣把剩下的小半糖三?角往嘴里塞吧塞吧,然后跟着严婶子一起擀面?皮。
劳动完,已经是?七点多钟。
外面?的大喇叭里放着革命歌曲,有不少?人吃过晚饭在外面?遛弯。
比起白天的忙碌,现在大家脸上轻松不少?。苏嫣听说今年的采油任务提前完成,她还挺替大家高兴的。
苏嫣来这边还有一件事?,就是?钱大姐和她丈夫的事?。
她坐在沙发上,跟严婶子明了当时的情况,又说:“我刚结婚,一些夫妻相处之道还不是?很明白。只?觉得那时钱大姐害怕她的丈夫,还不敢让他进门?,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伤害人。”
严婶子知道农场的钱大姐和任刚。她皱着眉头说:“咱们妇女委员会就是?要关注妇女权益,阻止精神暴力和肉//体暴力。你?说的情况,具体涉及到哪个?方面?还不能确定。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跟钱大姐了解一下情况。”
杨炎炎抓了把花生给苏嫣吃,问:“问了她就能说么?”
妇女委员会里面?不少?人在进行工作的过程中,会遇到隐瞒、谎言甚至是?阻挠。
有些妇女自己在家庭里受了压迫,还怕声张出去丢人,宁愿选择关上门?忍耐,也不会请求别人的介入。就是?害怕自己成为被说三?道四的对象。
苏嫣想到钱大姐的性子,也觉得她不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而且任刚给她的感觉就是?很凶,对比钱大姐唯唯诺诺的性子,不被欺负才怪。
苏嫣剥了几颗花生仁,扔到小嘴里嚼吧嚼吧,突然想到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啊:“妇女委员会是?不是?经常会开妇女权益课程?要是?有这方面?的课程,咱们可以把钱大姐带过去一起听听。说不准跟大家交流交流,她能想明白点。”
“这是?个?好办法。”严婶子跟苏嫣说:“下礼拜三?,晚上七点半就有妇女课程,这次的主?题正好就是?每月一度的反对家暴行为。你?到时候约上钱大姐,我给她好好上一课。”
“这样可就太好了。”苏嫣拍了拍手上的红皮儿,想了想问:“咱们妇女委员会除了宣传先进的妇女思想,还能教?点什么?”
主?要是?这边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家里有台收音机,在岛上经常没有信号。苏嫣琢磨着给自己报个?“兴趣班”。
严婶子对此如?数家珍,仔仔细细地跟苏嫣说:“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咱们妇女委员会不光是?‘找事?儿’还能教?不少?手艺。有个?人特长的同志都能在活动课上进行技能交换,要是?没有技能也不怕,有专门?的纺织课、缝纫课、家庭医疗健康课、文盲班、音乐课之类的。”
苏嫣震惊的小眼睛提溜圆儿,原来大家的业余生活如?此缤纷多彩啊!
杨炎炎笑着问苏嫣:“怎么样,你?算是?土老帽进城,开了眼吧。”
严婶子说话?的语气里不免骄傲:“咱们成功油田,是?跟胜利油田并驾齐驱的超大型油田。不光要在生产上先进,在对待职工生活上也得先进。成功油田出去的不管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不管是?职工还是?家属,谁见了不竖个?大拇指?”
苏嫣也与有荣焉,她跟杨炎炎约了下次活动课去开开眼,然后回家去琢磨着怎么开口让钱大姐参加妇女权益课程。
这边事?情聊完,苏嫣看?看?窗户外的天色,起身告辞。
杨炎炎把她送到楼下,不放心?地说:“你?家住的远,我陪你?回去吧?”
苏嫣小手一挥:“我骑车一下就到了,你?放心?吧,赶紧回去,你?都没穿外套。”
杨炎炎见苏嫣胆子还算大,不怕走夜路,就目送她离开。
苏嫣独自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遇到路口。一个?路口从老筒子楼过去,会近上一半的距离,大陡坡也只?用走一半。
另外一个?路口就要多绕十分钟的路程,还得吭哧瘪肚地从大陡坡撅个?腚把自行车蹬上去。
苏嫣只?考虑了一秒,拐着自行车往远路过去。
黑天不抄小道,人来人往的亮堂地方才是?好地方。而且她也要听毛毛的话?呀。
苏嫣觉得自己逐渐习惯家门?口的大坡了,这次骑车回来没费多大的力气。
回到家,洗了个?澡,苏嫣今天还没结束。
上回偷偷摸摸给方应看?的衣服剪了抄版型,新衣服合格了,旧衣服还没缝回去。
她把旧衬衫藏在衣柜下面?,她担心?被方应看?发现,甚至还把家里叠衣服的重任包揽下来,就是?不许方应看?动衣柜。
可怕的是?,方应看?出差前居然还问了那件衬衫的去处。苏嫣支支吾吾地跟他说洗了,然后把新衬衫给他带上了。
好在方应看?没多说什么,提着包就走了。
苏嫣身上穿着到膝盖的吊带睡裙,哒哒哒楼上楼下跑了一圈,把门?窗都关好。然后扑到床上开始研究被自己“破坏”掉的衬衫。
当时光顾着拆,没仔细看?走线。她再?次拿起七零八碎的衬衫,发现不光是?接口的地方走线的方式跟她学过的不一样,而且在衣摆收编的地方针法也很不一样!
再?把剪下来的领子对比其他衬衫的领子,苏嫣悲催的感觉到,自己似乎闯祸了。
这件衬衫,这件被方应看?临出差前还提了一嘴的衬衫说不准有什么大来头!
想起方应看?说过他曾到苏联留学过,该不会是?那时候留学带回来珍藏,只?有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穿的衬衫吧?
苏嫣要疯了,开始拿着针比划来比划去,无从下手。这种针法拆的时候容易,换成缝,怎么都不对劲了呢?
开始还比较冷静,逐渐开始披头散发起来!
她抱着脑袋瓜恨不得在床上给它磕一个?!
您这么帅气的一件衬衫,应该学会自己缝纫啊!
第43章
她最后没有办法, 只能惦记着求助活动班能遇上能人巧姐之类的帮帮忙。
苏嫣把四分五裂的衬衫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她心里不大平静。关上灯睡不着觉,翻来覆去都担心方?应看会生气。
哪怕知道方?应看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她还是为自己莽撞的行为表示出了歉意?。
后来实在睡不着,她光着脚丫把跑下地,把电灯重新点亮。快要到十二月份,木地板从下面泛着凉气。方应看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关灯, 苏嫣没这样确切的感受到凉气。
她把方?应看送给她的丝绸手帕从盒子里拿出来,小小的木盒被她塞到衣柜厚摞衣服的最下面。她把丝绸手帕铺在枕头上, 满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够睡着, 没想?到还是睡不着。
苏嫣困得不行, 眼?眶下面都青了。就算明天礼拜天不用?上班,她也经不起这样的熬夜啊。
她被方?应看这段时间?养的油光水滑的,一点罪遭不了。她坐在床头呆呆地瞅着窗户的方?向,方?应看得明天下午才回来呢, 她总不能明天下午再睡觉。
要说一个人的习惯养起来以后, 想?要戒掉真的很难。
方?应看每天睡觉都要把她搂在怀里抱得紧登登的, 就像是怀里揣着一个宝贝。苏嫣习惯以后, 没人这样抱着睡觉,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最后她真的没招儿,把方?应看的大衣拿出来,一整晚盖着他的大衣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
窗户外面传来小麻雀抢食吃的叽叽喳喳声。
苏嫣乱蓬蓬的头发,呆坐在床头打了个哈欠。
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方?应看的大衣挂回到衣柜里。她可?不想?让他知道, 自己因为没有抱抱就睡不着觉,要是知道了, 方?应看指不定?得意?成什么样。
苏嫣早饭吃的是苞米碴子粥。
做这个没什么技巧,就得用?小火慢慢熬, 然后不停的搅拌,不然很容易糊锅底。
苏嫣吃完苞米碴子粥,披了条毛毯,窝在沙发上开始织毛衣。
她手巧,织起毛衣来速度飞快。结婚的时候别人送了不少红毛线,她打算...给方?应看织一身红毛衣和红毛裤。
要不然大红毛线怎么办!
总不能给方?应看织红裤衩子吧。
苏嫣一边织,一边唇角绷不住的乐,想?象到方?应看穿着一身大红毛线织成的衣裤,场面该多么的欢乐啊。
这也是对他刚结婚没多久,动不动就出差的打击报复。
*
礼拜一上班。
苏嫣到了办公室,天气已经凉了,她把婆婆寄的薄棉马甲穿在工人服里面。
骑车迎面有风,感觉也吹不透了。
她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悄悄观察钱大姐的表情。
对方?还是一副任劳任怨干活的态度,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穿的都是大家一样的蓝色工人服,因为天气冷,钱大姐在里面加了一件毛坎肩。
苏嫣一眼?看出毛坎肩是用?劳保手套的细毛线织成的,应该就是钱大姐自己织的,板板正正的针法,没有任何的图案和花纹,就是一件平针织出来的本分毛坎肩。
苏嫣心想?着,她要是给方?应看织毛坎肩,说不准能在上面给他织一个充满童趣的红色大苹果,表达出对丰收的乞求和未来的美好愿景,谁看谁不敢说声好?
天气变冷,赵楚江过来通知大家中午午休时间?延长一个小时,下班时间?不变。
少干一小时的活,苏嫣很开心。从尼龙袋里掏出针线,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织毛衣。
不光她织,连肖红军和钱大姐俩人也都给孩子们织。她俩一个给孩子毛裤接长,一个给孩子织毛线帽。
岛上风大,到了冬天,北风能把人脑袋瓜吹下去。不少人会在棉帽里面加个保暖的毛线帽,来个双重?保障。
苏嫣织着毛衣,肖红军凑过来拿暖水壶,看到她织毛衣的针法,问?:“诶,你这样的花型我怎么没见?过?织出来是个什么样?”
这年头织毛衣针法有“鱼骨刺”“凤尾花”“狗牙针”等,都是以形状命名的,听到名字差不多就能猜到对方?织的图案。
苏嫣这玩意?与众不同,肖红军闻起来,她大大方?方?地说:“这叫‘酷奇’针。”
酷奇?
肖红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作?物?,她伸手抻开织了一部分的红毛裤,看到红毛裤的屁股上织着两个勾,形状还不一样。
她又问?:“那?这叫什么,对号针?”
苏嫣“哈哈”笑着说:“这叫‘挨乐威’。”
肖红军不理解但?尊重?,照她的想?法来说,都“挨”了一下,能“威”风起来么?
苏嫣乐呵呵地继续织她的洋玩意?,回头朱谷粒来了。今天轮到她刷碗,刷完碗回来手都冻僵了。
她搓着手,看到苏嫣的针法,居然觉得很洋气。
她知道苏嫣的资本家成分,很明白苏嫣的审美与众不同。
苏嫣的厨艺在这里,还教了她做衬衫的版型,苏嫣在她眼?里就是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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