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馅饼
江来收拾好过来,他低声说:“要是要找的人不在狼屯,我立马去?市场里找他们。五角钱,换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在那?边支摊。”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完全?伤自尊了啊。要不然直接要五角钱的信息费也行啊,这不就是把人当猴儿耍么?。
方应看洗好手回来,垂头看了眼小媳妇的脸色,比他想象的要好。他笑道:“我还以为你得哭天?抢地的让我去?帮你报仇。”
苏嫣板着小脸说:“他们这辈子也就这个出息了。”
方应看一想也是,要是小媳妇觉得他们的河蟹好吃,他肯定隔三差五去?买一买,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一锤子买卖,把以后的生意给断了。
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头一次骗人买水螃蟹,胆子真够肥的。大家都是岛上?过日子的人,一来二?去?,他们还想继续做生意么??
石婆婆在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实在是因为太过于激动,精神受不了。等到她醒过来,也才过了半个小时。
苏嫣见她醒过来了,找来一件厚棉袄给她套上?:“婆婆,下午有点变天?,你穿好了咱们就去?。”
石婆婆感叹地说:“好孩子,真是麻烦你们了。”
方应看送他们到车上?,跟江来和苏智说:“你们俩跟在她们身边跟好了,要是有什?么?情况不要发生冲突,回来告诉我,我来处理。”
苏智把窗户摇下来跟他姐夫说:“那?地方人是不是特彪悍,特能糊弄人?”
半大的小子,此时眼里是浓厚的兴趣。
方应看也没多说:“从前那?边民风不好,后来我再没去?过。”
江来启动发动机,跟方应看说:“方老?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江来原先也是方应看的兵,前两年退伍就直接到油田来了。他在部队里会开车,方应看就把他扔到汽车班里开车,倒是比其他工作要舒坦些。
江来大概知道狼屯的位置,又按照地图上?的方位确定了一下,然后径直开车往狼屯里去?。
苏嫣跟石婆婆坐在一起?,看她期待的眼神,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石婆婆。
其实要叫她石婆婆也把她叫的年纪大了些,现在仔细看,其实也就六十出头的年纪,没到七老?八十的地步。
她说她跟方大爷是二?十年前离散的,那?岂不是她四十岁的时候到了这边。
苏嫣想到要是自己四十岁的时候跟方应看分开,一分开就是生死未卜的二?十年,估计一夜之?间她就会熬白了头发吧。
听?陈玉蓉说,他们一家到了张家村,石婆婆就是孤寡的一个老?太太的模样?。
穿的老?气横秋的,现在想想,一位中年女性独自下放到别处,穿着打?扮说话方式都会为了生存发生很大的变化。就像石婆婆,也许就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就把自己往老?里打?扮。
明明能被叫做大娘的年纪,非要给自己加个辈分,让他们一家叫她婆婆。动不动就说“婆婆岁数大了”。
苏嫣想到原先的世界里,五十五岁女性才退休,后面也许到六十岁才退休也不无可能。然后就是广场舞,退休再就业,人家一样?风风火火,不输给年轻人。
再想起?石婆婆原先精气神就像被吸走了一样?,苏嫣真想石婆婆见到方大爷以后,能多一些生气,不是跟从前一样?,一天?天?的熬日子。
从油田四厂往狼屯里去?,有一半的路程跟三十里铺一样?,到了后面三十里铺要下坡沿小路继续走,而狼屯还得顺着水泥道往北边开。
开过四十公里后,路面突然变得崎岖不平。原先的水泥路变成了碎石头路。
苏智坐在副驾驶,拿着地图说:“应该是对的啊,怎么?路一下变了。”
江来有经验地说:“狼屯的位置不好,比较偏。上?面有人来检查基本?上?不会到屯子里去?,没有领导过去?,自然就不用继续修路。”
苏智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路都是修给领导们看的啊。”
苏嫣在后面说:“这话心里知道也就算了,敏感时期不要乱说话。”
江来抱歉地跟苏嫣说:“我也就吐噜嘴了。”
苏嫣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没把我们当外人。”
石婆婆有点晕车,把窗户放下来了一点。她是一点汽油的味道闻不得。可能是要跟方大爷见面心切,她一路忍了下来,也是挺不容易的。
听?到年轻人随意的说着话,石婆婆有些畏惧地说:“你们可别把这些话当做小事看,要是被有心的人听?到,是要被戴高帽//游//行的。我原先亲眼看到跟我们一个地方出来的人,被红袖章们打?的胳膊都耷拉下来,脑袋一个大窟窿,哗哗流着血。后来一问,打?他的那?些人就是他原来的学生,有的就是在课堂上?不听?话,被他说了两句,居然秋后算账,把他的命要了去?。”
苏嫣拍拍石婆婆的肩膀,安慰她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在岛上?比在地方上?面好。咱们不需要批//斗谁。”
石婆婆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她说:“就怕秋后算账。”
显然石婆婆是吃了大亏,又是亲眼见到那?段混乱时期的事情。
更何况这种事情在这几年还在上?演。张家村的人斗的没那?么?厉害,被村委会管理的还过的去?,不喜欢把人当做牲口一样?斗来斗去?,不然她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大问题。
车内沉默了好一阵,吉普车不停的颠簸着。
石婆婆靠在车窗户旁边,闻着窗户缝里的冷冽空气,偶尔咳嗽两声。
苏嫣透过窗户,看到一排白桦树。只是因为季节原因,白桦树已经光秃秃,只剩下根部一点白色的石灰印迹。
在白桦树的树杈上?,有几个用树杈筑成的鸟巢。因为太高,无法看到里面是否有鸟儿居住。
从白桦树尽头可以看到这边村屯里有很多的土地,如果?没猜错,种的大约是地瓜、香瓜和高粱米。
顺着路拐下去?,路口就有一家小卖部。
江来把车停到小卖部门口,见到里面有人走出来,客气地说:“姐,打?听?个事,这里有没有叫方抗美的人?”
小卖部的妇女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把嘴里的瓜子壳吐掉说:“没这号人。”
江来又说:“方大爷有么??”
妇女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
江来回到车上?,继续把车往路里面开。一边开,一边安慰石婆婆说:“说不定不认得,我们再往里面看看有没有人问一下。”
苏嫣肉眼可见石婆婆的紧张,她不忍心石婆婆的期待落空,把石婆婆交给她的绦带重新塞到石婆婆的手里说:
“你们是心有灵犀的人,既然老?天?爷让你再次见到绦带,一定是给你们机会再次见面,千万别放弃。”
石婆婆紧紧捏着绦带,哑着嗓子说:“我怎么?会放弃,走已经走到这里,我死也要看到他一眼。”
苏智在前面叹口气,正好路边有路过的人,他摇下窗户又问了问,结果?对方还是不知道。
他们沿路问过去?,大家都不知道。有些人脾气很不耐烦,话也不说,摆摆手直接让他们走。
狼屯并不大,被一条路分成两半。
一边是平顶的矮房子,一边是田地。
江来下车挨家挨户的问,苏智陪着苏嫣和石婆婆在车上?等。陌生的地方,又有姐夫的交代,他不能让她俩自己待在车上?。
石婆婆望着江来的身影,从一户接一户的人家里走过。
江来半晌后回来说:“没有人认识,都说不是村子里的。”
石婆婆的眼神明显黯淡了。
苏嫣突然喊道:“咱们去?村委会问问!”
江来一拍后脑勺说:“对啊,咱们去?村委会。”
天?边传来一声响雷,苏智嘟囔着说:“这是要下雨?”
大冷的天?气不下雪,反而下雨就是很奇怪。
他们多亏坐着吉普车过来,沿着土路往回开。他们还得找个人问问村委会在什?么?地方。
远远地,路对面有一个人牵着一头老?牛慢吞吞的往回走,老?牛身上?还背着两捆芦草。
像是心疼老?牛,见到要下雨,对方还给老?牛身上?搭了块稻草席。
外面起?了大风,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伴随着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
苏嫣眯着眼睛,往外面看,一人一牛越来越近。
江来把窗户摇下来,眼见着天?气不好,他焦急地说:“大爷,我想问问村委会在什?么?地方?”
牵牛往前走的大爷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苏嫣揉了揉眼睛,江来正要踩下油门往前开,苏嫣突然喊道:“停下来,就是他,就是方大爷!!”
江来猛地刹车,苏嫣差点撞到前面,赶紧伸手拦着石婆婆。
石婆婆定定地望着窗户外面往前面走着的人,二?十年来,无数个梦里才会出现的人,突如其来的闯入她的视线。
这段岁月把原本?壮年的人磨砺的弯了腰,亦步亦趋的往前走。跟记忆中的不同,原本?对方斯文白皙的皮肤全?都看不见了,她差点忍不住来面前的老?农民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石婆婆伸手捋了捋头发,又把身上?本?就没有的灰尘上?下拍了拍。
方大爷牵着老?牛,走着走着,发现吉普车跟着他前进。他纳闷地转过身,眯着眼睛往车里看。看了两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就拍拍老?牛,继续转头往前走。
石婆婆抖着手,好几下没打?开车门。苏嫣越过她帮着打?开车门,石婆婆下了车,站在车门前,低声呼唤:“抗美,抗美!!”
方大爷还牵着老?牛往前面走,石婆婆在后面追。
他像是听?不到有人喊他,或者是压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对石婆婆的呼唤置若罔闻。
最后还是江来使劲按了几声喇叭,才让他停住脚步,慢慢的转过身。
方大爷仿佛一座雕塑,跟石婆婆俩人面对面的站着。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就这样?定定的看了好久好久,天?边又是一声响雷,方大爷眼眶里突然涌了出泪水,他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了句:“兰,是不是兰?”
江来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大爷,咱们先去?你那?慢慢说吧。”
方大爷哑着嗓子说:“好的好的,跟我来。”
苏嫣吸了吸鼻子,想要招呼石婆婆上?车。石婆婆跟方大爷俩并排走着,俩人谁都没说话。
苏嫣看着他俩并肩而行的背影,又把话咽了下去?。
方大爷领着他们来到他所住的地方,老?牛不用他牵着,自己就往旁边的空地里站着去?了。
苏嫣扶着石婆婆,看着面前简陋的,几乎可以说是用一块块木板拼凑起?来的房屋。
方大爷拿着扫帚把屋子里面扫了扫,然后走到外面,跟他们说:“让你们见笑了,这里原来是牛棚,后来一点点被我改成这样?了。”
他望着石婆婆说:“我没遭什?么?罪,就是让住在牛棚里。你看,我跟小兰背回来的芦草就是要盖在屋顶上?面,省的漏水。”
苏嫣一下乐了说:“大爷,你把那?头老?牛叫小兰啊?”
方大爷老?脸看不出别的颜色,他倒是瞅着石婆婆,有些不自在地说:“就是让这头老?牛跟我做个伴儿,每次喊喊它,也不会忘记一个叫小兰的人。”
石婆婆抹了抹眼泪说:“得了吧,就是想让我给你们家做牛做马。找不到我了,还找个牲口来替我干活。”
苏嫣抿唇偷偷的乐,二?十年的怨气,看看方大爷怎么?应付吧。
方大爷可能想要伸手拉拉石婆婆的手,但?是有人在又不好意思。他实话实说道:“岁数大了,也就只有它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它。它帮我干活,我也帮它干活,不然就是不中用的两个老?东西。”
石婆婆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别的。
屋子很狭小,因为是牛棚改的,三角形的屋顶,只有一根主粱。
他们说话的功夫,江来和苏智俩人趁着下雨,跑到外面,帮着方大爷把漏雨的房顶用芦草盖了起?来,临了,还捡了几块转头压在上?面,免得大风天?把芦草给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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