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嫡女 第43章

作者:春未绿 标签: 穿越重生

  她母女二人又说了不少管家的细节,丽柔才满意离去。

  很快次日,小傅氏拿了对牌,先四处训话了一场,又说了让四位姑娘帮忙管家的事情。

  “大姑娘,二姑娘年纪略微大些,责任也该重些。近来家中要办几桩事情,二门里外婆子丫头们皆不大安分,吃酒赌博看守不勤,各院子熄灯了瞒着主子们斗牌,白日又推三阻四,此事我交给大姑娘掌管,若有大事,你处置不了,尽管回我。再有家中举凡是宴请下帖亦或者是有人送礼回礼,你们都要回大姑娘。”

  丽姝等姐妹四人站在下面,听凭吩咐,丽嘉出来福了一身。

  又听小傅氏道:“近来家中又有客来,又要布置,我就把针线房和茶房交给二姑娘打理,一则茶房不许用陈茶充好茶,让人觉得我们刘家怠慢,再者什么样的人就上什么样的茶,你们要心里有数。另外针线房要做过冬的衣裳,还有鞋、靴、帽、袜、赏人的荷包

  都要在腊八前做完,具体选什么花色什么样式你须仔细和管事妈妈们商量。”

  丽婉心道大姐姐得了交际的权利,但巡夜又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好坏参半。自己管针线房和茶房任务繁重,往年年前把衣裳赶制出来就行,今年又是三妹妹过十岁,她和三妹妹要定亲,尤其是她冬月定亲。小傅氏说是腊月初八,那不可能她文定的时候,丫鬟们还穿旧年的衣裳,她得勤勉催着些。

  “三姑娘和四姑娘,你们虽然年纪小些,但说小也不小了。也都是读书识字的人,不比你两位姐姐少什么。三姑娘管家中瓷器,举凡杯碗盘碟,瓷器及铜、锡器皿都该你管,四姑娘则专管香料,家中各处香炉,香料都该你管。”

  莫说是姑娘们,就是仆妇们也是服气。二房的二太太也算是不偏不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过是管着瓷器,只专管这个,两个大一点的都是管两项。

  四位姑娘领了命,小傅氏厉声道:“也不消你们现在走马上任,今日分派了任务,你们自己去找管事的妈妈,只一条,若我知晓谁在姐妹中倾轧,恶意坏事,家法处置。日后你也别怪家里的人不给你机会,你们的表现全府上下都看着,都给你们自己争气。”

  饶是丽姝见娘粉面含春都有点害怕,但转眼又听小傅氏道:“自然,如果谁表现得好,我赏她。”

  其实丽嘉以前是听过玉屏抱怨的,说那时小傅氏管家时,治家很严,非寻常人能够比拟。可实际上她并不厉害,许多事情都是边做边学,但她威严甚重。

  之前丽嘉觉得言过其实,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姐妹四人等散了之后,各自去忙活,丽嘉又要找她娘傅氏去问拜帖如何写,收帖子如何弄,还得准备晚上巡夜,总之没有喘息的时候。

  丽姝当时就去了瓷器库,她亲自翻看了册子,又找管事问询情况,自己总不能瞎指挥。

  而丽柔也欲去忙,却有了丽贞过来了,她自持是长房的人,不受小傅氏管教,又问丽柔管什么,听说她只管香料,嗤之以鼻。

  “我看那位太太是故意的,就管这么个香料值当什么呀!”按照丽贞说的,就该管账本操持宴会。

  丽柔却知道她说的不对,尽管她不喜欢小傅氏,但也承认她的安排是对的先从小事

  做,再挑大梁,没有人能一蹴而就。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好道:“三姐姐也只管着盘子呢,我总比她稍微好点儿,若是磕了碰了就难说了。”

  丽贞拍手:“那可太好了,我真想给她添堵。”

  丽柔皱眉,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怪丽姝运气不好,惹了丽贞吧,她反正是谁都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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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娘只让她管瓷器,丽姝不觉得大材小用,甚至还觉得每一行都有门道,这瓷器亦是如此。瓷器可不仅仅是杯碗碟子那些,还有好些瓷瓶等等。

  库里一股霉气,丽姝进去时,忍不住捂着鼻子道:“怎么里面的潮气这么大?”

  这管瓷器库的人是钟妈妈,今年四十余岁,一对吊梢眼,看起来颇有些精明的样子,她见丽姝年纪小,于是编胡话道:“这一年到头宴会也没多少,放在这里久了就沾灰了,姐儿小心,千万别把衣裳弄脏了。”

  “还担心我的衣裳做什么,我看这里摆的杂乱无章的很,这潮气是不是瓷器没擦干就放进来了?”丽姝敲打道。

  钟妈妈一幅看外行人的样子:“三姑娘这哪儿能啊,这瓷器又不是用水洗的,哪儿来的潮气呢。”

  她是打量自己是外行呢,丽姝也就笑笑,没有真顶她,反而道:“正是我不懂,才被派来和嬷嬷您学,您放心,我今儿就在这儿看着。”

  在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就得孜孜不倦的学,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说一千遍不如做一遍,这都是有道理的。

  前世她还从未这般管过家,要做就自然做的最好。

  钟妈妈等人不喜欢别人盯着,即便这个人是府里的姑娘,她们也是如此,于是一连三四茬儿的人劝着,丽姝知晓她们讨嫌自己,遂看了丝雨一眼。

  丝雨则道:“太太让咱们三姑娘管着瓷器房,咱们姑娘既然是来学的,诸位就别劝了。你们这样推三阻四,难道是想逼着我们姑娘不成?”

  “诶,丝雨别这么说,这几位啊也是好心,打量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怕我做不好,须知我是个迎难而上的人。”丽姝冷下脸来。

  众人见她说话颇有分寸,又敲打她们,人家是主子小姐,她们自然不敢轻忽。也都讨好似的上来说话

  ,丽姝则是看门道。

  但就这一天就够累的了,前世她没管过家,也没这么累过。

  当年在乌孙时,她以平宁公主陪媵妾身份成德妃,也是从一件件小事这样起来的。只是在乌孙,女人如牛马一般,不像汉人有规矩,男主外女主内自有法度。

  她手底下有四个大丫头,水芝水芸还有听雪丝雨,此时丽姝用完饭,让她们也和自己一起吃饭,几人商量对策。

  水芝道:“这个钟妈妈她倒不是谁的人,就是这婆子们都是如此,成日想的就是欺上瞒下。”

  丽姝了解,她对四人道:“我想着咱们天天去,总得懂些眉眼高低,只是这样太慢。所以现下咱们分开打探,就比如那些瓷器怎么保养,你就想普通的瓷盘子,用鸡毛掸子或者抹布都成,可描金的呢?还有那里头还有些古董,又要怎么弄,哪里如何摆放,我们一概不知。还有什么锡器,铁器又是一桩。所以,咱们五个人分头行动,每日再汇总,如何?”

  四个丫头都摩拳擦掌,无不同意,都想帮丽姝办好事情。

  丽姝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今儿就早些睡。”

  要说这里的丫头,水芝水芸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说婆家,将来跟着丽姝一起做陪房去郑家,听雪丝雨年纪还小,她们是外头买过来的,最是忠心不二,日后作为大丫头去。平日丽姝从不用制衡的手段,搞什么内斗维持自己做主子的权利,她都是做这几个人的主心骨,平日谁负责什么,都是井井有条。

  水芝和听雪出去挑热水来沐浴,丽姝重新梳洗一番,换上寝衣,看了看天色:“恐怕再等一会儿,大姐姐该巡夜了吧。”

  “是啊。”水芸接话。

  丽姝打了个哈欠就先睡了,其余四个丫头,两个睡在外间,一个睡在脚榻,另一个陪着丽姝睡,不一会儿都进入了梦乡。

  在丽姝进入梦乡之时,丽嘉拢着披风坐着小轿子开始巡夜,她倒是很负责,不怕辛苦,只不过才半个月不到,下人们就暗地里编排她的,白日还好,她收到拜帖问傅氏或者小傅氏如何处理,也算练达,但没有想象中结识许多人,若是贵客,小傅氏来应酬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是个文书。

  当然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婆子们因为她巡夜编排

  她的,总是有些闷闷不乐。

  而丽婉真是出乎意料,她管着两房,但能屈能伸,有些婆子们刁蛮,她也能够治住。平日受气也从不抱怨,下人们偷个懒,她也不多说什么,很是勤力。

  丽姝在经过一个月的观察后,自己编了一本《论瓷器如何保养》,她是最认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花儿来。

  钟妈妈起初见丽姝笑眯眯的,神情和蔼,只是偶尔语带锋芒,并不当一回事,还以为她好欺负,后来被她借着由头整了一回,才知道怕了。

  现下瓷器房全部按照丽姝的调整,描金边贵重的瓷器如何摆放,什么纹样的放在第几层都有详细记载,连来搬运的人有的不合格或者弄碎的,直接从月钱里扣,现下管事的钟妈妈不敢打马虎眼。

  每日谁借出去哪里用作什么宴会,都要专人记,回来时由谁清洗,如何清洗,怎么摆放,摆放在何地,全部都要一一记录。

  这样规矩化了,丽姝也轻松不少,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吵架胡闹的,她该给面子的给面子,全部内部解决。

  就连小傅氏见女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办的着实漂亮,也忍不住道:“你怎么还引用这个《黄帝九鼎神丹经诀·卷之九》记载的狐刚子「炼石胆取精华法」,这东西真的能把粉瓷上的铅除去?”

  丽姝点头:“自然是啊,这粉瓷时日久了,就会泛铅,我自己翻书,还有一些老仆告诉我,果然如此,我就写进去了。还有这个爹爹最喜欢的那个定窑“官”字款划花莲瓣纹盖罐有了黑点,就可以用盐水、果皮去黑点,很有效果的,现下瓷器房那些人没有不服气我的。”

  小傅氏“啧啧”:“你真是做什么事情都做的这么好,这册子还真的有用。”

  “反正多数情况都被我遇上了,我这些日子成日在那里混,就总结了这么些经验。”丽姝笑。

  偏小傅氏出去吃酒时,不知道哪位夫人聊起家中哥窑起了黑点,小傅氏立即从袖口拿出小册子道:“您看,若是起了黑点,可以这般。”

  而郑夫人也在场,小傅氏倒也不是炫耀女儿,反而抱怨:“我家这个姑娘,做什么都要做成一朵花儿来,让她看了几日瓷器库,她倒好,给我写了个册子,还好今儿能帮到您。”

  那位夫人看着册子

  上的字儿写的极好,还写了许多她不认识的东西,不由问道:“刘二太太,这个瓷器裂片真的可以用敷以金粉或者金箔就成吗?”

  小傅氏摆手:“您别问我,都是我家那个丫头鼓捣的,我自己没试过。”

  那位夫人却道:“我看这上面引用了不少古籍,指不定是真的,这册子能让我带回去观摩一下么?”

  这……当然不行了,小傅氏打了个哈哈,自己收着了。

  郑夫人心中很是欢喜,这说明未来儿媳妇还是很能干多的。小傅氏见到郑夫人的神情,也很为女儿骄傲,因为寻常人管家就是不出错,要不就是管人,像丽柔怕人偷香料,就让两个不对付的人一起守着,只可惜互相不对付,就容易生出口角。

  像女儿这样,一切不针对人,只针对这件事,让你看着这就是你的事儿,出了问题交给管家处置,而且每个人都细化到要做什么,如此哪个环节出问题,准确的能找到人,下人更不敢马虎。

  很快,检验她们管家成果的第一件事情到了,这就是丽婉的小定礼,这小定礼男方携带庚帖上门,还会送一些小定礼如猪、羊这些,如此,再合两人八字是否相克。

  丽姝既然管着瓷器,她就把瓷器中几套看似吉利的写下来,先送到丽婉那里去让她挑,毕竟她管着茶房,到时候用什么器皿归他说了算,避免到时候突然找过来,让人措手不及。

  丽婉打开册子看了,上面写的是:【男方家人茶具备选一共四套,分别是斗彩三秋杯、粉彩百花茶盖碗、定窑白釉划花萱草纹葵口瓷碗、越窑秘色釉葵花式瓷碗。】

  又有【男方客人宴席盘子备选三套:粉彩八宝纹盘、粉彩描金纹章纹花式盘、青花红彩海兽波涛纹盘。】

  派过来的人道:“我们三姑娘说让二姑娘选一样出来,今日瓷器库的人先备着,明儿茶房和厨房的人自来取。”

  丽婉笑道:“你们姑娘倒是很妥帖的,我就选这两样吧。”她说罢,又指给那下人看。

  下人道:“麻烦您直接用笔在下面打个圈儿。”

  丽婉画了几个圈,见这仆人又重复了两遍丽婉念的,丽婉都表示是这样,那仆人遂道:“就请您按个手印吧,这样我回去才能了结。”

  “没想到三妹妹

  规矩如此多。”饶是如此,丽婉也按了手印。

  待丽姝派来的人走远了,她身边茶房的管事娘子才道:“二姑娘不知晓,瓷器房现下可是不一般了,以前每个月都有损耗,这也是应该的。偏三姑娘是哪房支出了杯子,没收回来就责任在那个人。奴婢听说五姑娘不小心摔破了个杯子,三姑娘的下人就把那个杯子后面附注是五姑娘砸坏的,大太太无法,重新选了一个一样的赔了。”

  丽婉颔首:“这倒是了,我听说大姐姐那边巡夜得罪了老太太的陪房,四妹妹那里更是控制不住下人,导致下人们居然吵着还打起来了,唯有有这个三丫头,倒是一丝不苟,很是厉害啊。”

  茶房的管事先奉承丽婉,又接着说丽姝:“这位三姑娘学问可大着呢,到处搜集什么保养瓷器大法,以前咱们府里瓷器总要损耗一些,现下居然没有损耗了。老于头和三姑娘天天嘀咕什么怎么修瓷器,可不是那老于头把老太爷心爱的一盏茶杯修好了,还得了赏钱,瓷器房都夸三姑娘好呢。”

  丽婉恍然:“她真是什么都做的好。”

  其实丽姝背后耗费多少心血,大概无人能知晓,偏偏,这个时候丽嘉据说是吹不得夜风,无法巡夜。

  小傅氏毫无争议的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丽姝。再有丽柔听丁姨娘的,让不和的两个人看守,以便她能准确的掌握下人的小动作,让太太弹压,从而她就能借着小傅氏来镇压下人。偏偏这两个不和的人居然打起来了,这让刘太夫人觉得丽柔不太中用,从而充分肯定了小傅氏。

  所以,原本徐夫人暗示自己身体好了,可以管家了,傅氏见曾家小定已过,人也“痊愈”了,这两人想要回管家权,都被刘太夫人驳回,依旧让小傅氏管家。

  刘太夫人的理由也很充分:“老大媳妇,你家里两个孕妇,可要照顾好,还有你自己,你也不算年纪很大,兴许还能再生一个,就别操劳了。”

  对傅氏,刘太夫人就是敲打了:“这次我们糊弄过去,可丽嘉已经十三了,总该定亲了吧,你也该催催你娘家了。我听你妹子说了,你们丽嘉是有意亲上加亲的不是?”

  其实连小傅氏都能猜到的事情,刘太夫人也猜到了,她甚至道:“若傅明伦拖到二十多,难不成下面的妹妹们都不嫁了?你回娘

  家一趟,就说是我说的,若是傅家迟迟不定亲的话,咱们丽嘉择别人也可以,她老子现在也是正四品官,我们刘家也是名门。”

  傅氏躲过了曾家,她认为是小傅氏算计,但这次婆母都这般说了,傅氏只好硬着头皮和她嫂子傅二奶奶说了:“嫂子,这次不是秋君说了,是我婆婆也说长幼有序,总得让明伦和我们丽嘉定亲才行,否则威胁说要换人呢?”

  她是知晓的,二嫂向来很喜欢丽嘉的,常常夸丽嘉懂事。

  不曾想傅二奶奶居然道:“妹妹,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那个孽障他无心婚事,现在去庙里读书去了,不是我不答应,要不这样吧,嫂嫂再替你介绍一门好的亲事如何?”

  本来只是觉得嫂嫂是怕侄儿分心,又或者是心疼自己被小傅氏陷害,所以一个劲儿的骂小傅氏,哪里知晓嫂嫂居然根本不想履行亲事了。

  傅氏很是不解,甚至话都有点说不完成了:“嫂,嫂子,不是说好了,丽嘉和明伦成亲的吗?当年他们还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说要亲上加亲的。”

  傅二奶奶干笑道:“是啊,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傅氏看她二嫂这幅模样,备受打击:“二嫂,为什么呀?我们丽嘉也是有很多人求娶的,但我一直想着明伦是我的侄儿,所以……”

  “妹妹,既然丽嘉有许多人求亲,你不如选个好的答应了吧,我们明伦性子跳脱,他现在真的无心成亲。”傅二奶奶别过眼去。

  “可是为什么呢?”傅氏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傅二奶奶左右逡巡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她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妹妹,当年你的事情,你不是心知肚明吗?万一有一天你身上的秘密被戳穿了,丽嘉怎么自处,我们傅家可是清白人家,怎么能娶这样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