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袅袅雾月
住家里,这不成上门女婿了,刘婶心想。
“就你心思多,人家裴知青照样给聘礼了,还承诺每个月都给家里叫伙食费,只是为了让长辈们放心才住到家里的。”
刘婶虽然没说话,但是跟她熟了那么多年的孟母,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嘿嘿,行了,你们做父母都把好关了,我也不讨嫌了,放心吧,你拜托的事包在我刘菊花身上,保证给你家小晚办一个漂漂亮亮的婚事。”刘婶拍着大胸脯,跟孟母打包票。
得到保证之后,孟母才满意的离开。
虽然刘婶平时八卦了一点,但干正事的时候,可是相当稳妥的。
一晚过去,清河村的村民们又知道了一件大事,孟支书家的胖闺女小晚跟知青点的裴知青竟然要结婚了。
“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
大清早一起来江秀秀就听见了这个让她怒火中烧的消息,牙齿被咬的“格格”作响,什么发展自己,什么内在,全特么没用了。
孟晚秋,孟晚秋又是谁,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贱女人,敢和她抢男人。
此时房间里一片狼藉,柜子里的扔的满地都是,江秀秀披头散发乱糟糟一团,赤红着眼睛,脚步虚晃走来走去,嘴里死死念叨着孟晚秋的名字。
江秀秀的二嫂透过窗户,被癫狂模样的江秀秀吓得面色惨白,自从小姑子落水发烧醒过来之后,就越来越邪乎,家里的男人粗心察觉不到,她可是注意到了。
又现在不能说那些迷信的东西,会被身为大队长的公公说,但是眼看江秀秀越来越疯了,江二嫂觉得自己不能在等了,万一江秀秀发疯起来伤到她儿子怎么办。
江二嫂眼珠子乱转,告诉公公肯定要被说,那只能告诉婆婆了,当即就跑到厨房,拉住正在烧火的婆婆,小声嘀咕道:“娘,你看秀秀,最近这是怎么了,昨天回来发脾气,乱摔东西,今天一大早又乱扔衣服,你看她那屋子,简直没地下脚。”
江母放下柴火,歪头朝江秀秀房间看去,心里有些担心,女儿这阵子确实很奇怪,之前跟何彦谈的好好的,还说什么非他不嫁。
结果后面转头就喜欢上了裴知青,一点征兆都没有,脾气也变得暴躁,一句话也说不得,一说就生气乱发脾气。
“秀秀怎么突然喜欢上那个裴知青了呢,何彦哪点不好,还说要带她回城呢,结果这死丫头把人甩了。”
“喜欢人家裴知青,但是人家又不喜欢她,一来二去还把名声弄坏了,那姓裴的就那么好,连爹娘的话都不听了。”江母越说越生气,以前的秀秀多乖,现在简直像被人下了蛊,着魔了。
江二嫂见江母情绪激动起来,知道是时候了,就有意无意地说道,“娘,从上次秀秀落水后她就变了,你说是不是,被那什么……”
“瞎说什么呢,不怕□□上门听见啊。”江二嫂话说到一半就被江母捂住了嘴巴。
如今正讲破四旧,公社里的那些□□最爱往农村跑,因为农村就是封建迷信的最大聚集地,那些人就爱往人家门口偷听,被抓到之后会被拉去□□的。
而且江父还是大队长,要是被人知道他家在搞封建迷信,江父大队长的位置八成要被人撸下来。
江二嫂可怜巴巴点点头,江母才松开手,后者委屈地说到:“娘,我也不想说那些,但是你不觉得秀秀最近太奇怪了吗?现在听到裴知青要结婚的消息就已经这样了,那裴知青结婚当天,秀秀不会去闹婚礼吧?”
江母走到院子里,见到江秀秀面目狰狞,手抓着头发,嘴里不停念着孟晚秋和裴行之的名字,这歇斯底里的样子简直跟疯子没什么两样,江母打了个寒颤,觉得江二嫂说的很有道理。
在家里疯就算了,万一跑到外面去疯,去孟家婚礼上闹,结仇不说,以后江秀秀再也别想嫁给好人家了。
“去,拿两把锁来。”江母悄声嘱咐江二嫂。
江二嫂听到后,心里一阵欢呼,连忙找来了两把锁,和江母两个人趁着江秀秀还在发疯,悄悄把门和窗户锁上了。
第7章 婚礼上
此时,江秀秀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她努力在脑子回想上辈子村里到底有没有孟晚秋这个人,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丝信息。
孟家,她只记得孟家有三个儿子,哪里冒出来个女儿来,孟延春、孟明夏,孟逢冬,等等,孟晚秋。
秋,排行第三,孟晚秋。
孟晚秋是孟家那个早死的傻子,江秀秀脑子顿时一片空白,随后响起了阵阵轰鸣的雷声,让她一下子瘫软在地。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孟家那个傻子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嫁给裴行之。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江秀秀口里不停地重复这句话,这个世界还是她之前的世界吗,她忍不住地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
目前经历过的事情,跟前世都是大同小异,大致走向都一样,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活生生多出一个人来,还是一个必死的人。
不行不行,江秀秀飞快摇摇头,她必须去见见这个孟晚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江秀秀快步走到门口,如往常一样拉门。
没动。
江秀秀加大力气,房门依旧纹丝不动,关得死死的。突然意识到什么,江秀秀用力拍着门,大喊道:“娘,你干什么啊,锁我干什么,我要去出去,快把门打开。”
江母闻声而来,“你要出去干嘛?是不是要去找姓裴的?”
“娘,你快点开门,我不是去找裴行之,我是去孟家,你快点把门打开啊。”江秀秀气愤地用力拍打着门。
江母跟江二嫂对视一眼,果然是这样,幸亏提前锁好了,不然江秀秀跑出去不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
“不行,秀秀,裴行之心里没你,你找谁都没有,这俩天你就好好待在房里,哪里也不许去。”这回江母是狠了心要管教江秀秀,不能让她再任性下去,到时候害得是她自己。
“娘,你放我出去,我找孟晚秋真的有事,你放我出去啊。”心里正恐慌的江秀秀,急需要找到孟晚秋,解答她的疑惑,否则她焦虑的心情一刻也缓解不了。
可是,这会儿江秀秀却偏偏被锁在了房里,满心的烦躁焦灼像一团火焰一样在她胸口燃烧,憋闷跟痛楚燃烧了她的理智。
让她控制不住的发疯,抱起房里的凳子就往门上砸,这癫狂的模样把门外的江母和江二嫂吓得后退了几步,愈发觉得把人锁住的决定是正确的。
江家的事情,外人并不知道,但清河村跟江秀秀同样悲伤的还有一人。
知青院,杨雪看着门锁紧闭的房间,只能无奈的放弃,自从昨晚行之哥要结婚之后,张秀清回房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谁也没想到,裴行之竟然会突然选择结婚,不是跟江秀秀,不是跟张秀清,而是见都没见过,只从村民口中听到过名字的孟晚秋。
回到院子里,杨雪看向丁恒:“行之哥呢?”
丁恒耸了耸肩,“一大早就去公社了。”
理解,毕竟人家过两天就要结婚了,怎么也得买点东西好好准备一下。
但是杨雪想到屋里悲伤不已的张秀清,而裴行之却只知道去忙活自己的婚事,她就为张秀清感到不平,“行之哥真是的,秀清姐都这样了,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唉,你这话就不对了,行之哥忙自己的人生大事有什么不对,他跟秀清姐又不是情侣,你别说一幅负心汉的语气。”皮景轩不乐意了,站出来维护裴行之。
“秀清姐对行之哥的感情还用说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杨雪不服气地说。
“看出来又怎么样,那只是秀清姐一厢情愿而已,行之哥可从来没有接受过,杨雪你用这莫须有的感情来指责行之哥,未免太可笑了。”皮景轩一点也不惯着杨雪,他才不会让人污蔑行之哥。
“你——”杨雪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皮景轩气得说不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景轩你让让小雪,你也是跟秀清关系好,说话才有些偏颇。”丁恒在一边打和气,缓解气氛。
“哼,我才不需要他让。”杨雪甩开辫子,气冲冲地回了自己房间。
裴行之跟孟晚秋结婚的这件事,知青院里每个人各有各的看法。
而看似老好人的丁恒,内心对裴行之也有了其他看法,要说裴行之没有刻意选择孟家,丁恒是一点都不信,清河村那么多姑娘,对裴行之表示过好感的并不是只有江秀秀。
而裴行之偏偏挑选了孟晚秋,孟支书唯一的女儿。
看来裴行之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清风霁月吗,这不,为了得到孟支书的帮助,不惜娶了孟家的傻女儿。
虽说,外界都说孟晚秋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是丁恒不相信,从娘胎出来就傻掉的人,哪里那么容易恢复正常,指定是怕嫁不出去,这才编造出来的谎话。
不然,又怎么会好了那么多年还关在家里,丁恒曾经也想过在清河村找个本地人,过得轻松一点。
当知青的苦只有他们知道,始终被本地人排斥,分到的粮食始终比规定的少,而且他们还不敢去问、去要,因为一问下次的数量只会更少。
只是,合适条件的人家只有那么几个,有的已经嫁人了,有的喜欢别人,比如说江秀秀,孟晚秋他也考虑过,但是孟家始终不肯放人出来,让他坚定了孟晚秋是个傻子的想法。
毕竟,丁恒认为自己还是有底线的,不愿意为了过得轻松点去娶一个傻子。但他没想到的是,裴行之竟然会娶孟晚秋。
当知青以来,就一直被裴行之压了一头的丁恒,现在终于让他发现了自己比裴行之强的地方。
哈哈,裴行之啊裴行之,想不到你也有这样一面,丁恒坐在院子的靠椅上,晒着太阳无声轻笑。
砰砰——
丁恒打开门,见到是裴行之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行之回来了,买的东西呢?”
门外的裴行之两手空空,看见丁恒脸上的假笑,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轻视,心中讽刺一笑,果然无趣至极。
“放到孟家去了,婚礼在那边办。”裴行之柔和眉眼,跟丁恒互相演戏,维持着这虚假的和谐。
这就是他始终不愿与人交心的原因,人性——恶心至极。
张秀清始终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但是知道他过年都无家可回后,在外人面前依旧表现出对他的喜欢,但是两人单独一起时,却始终保持距离。
杨雪嘴上一直说跟张秀清关系好,但是背地里却向他告白过,被拒绝后还说着张秀清的坏话。
丁恒,每次有矛盾的时候都站出来打和气,却每次都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何彦,呵,不说也罢。
皮景轩年纪还小,目前看着还挺正常,但是裴行之依旧不敢与之交心。
因为,他对人心、人性的险恶,从六岁起就已经认识到了。
但是,对于孟晚秋,裴行之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也许是傻了十几年,性格始终保持最初的形态,是个很简单纯粹的人。
虽然他也不是很了解她,但是从见到她起,对方身上那种真实,自然的气质让他很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在生活污浊之地很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片纯净清澈之地,让他舒服的有些流连忘返。
裴行之由衷地期望,孟晚秋可以变得慢一点,让他在这块澄净之地多待一会儿。
裴行之只是希望孟晚秋可以变得慢一点,而不是希望她永远保持这样,因为他知道,人始终都在一步一步变得可怕,没有人可以保持初心不变。
哪怕是他自己,也在一步步变成更恶心的存在。
两天后。
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孟晚秋就被她大嫂、她娘、她奶奶从床上挖了起来,人还没清醒过来就被湿帕子擦了一脸。
呜呜呜,孟晚秋在孟母的铁掌下挣扎,孟母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拿着帕子往她脸上狠擦了几个来回。
“别乱动,看你脸上的眼屎,嘴巴上的口水都干了,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流梦口水怎么了,这是生理反应。”孟逢冬从门外走进来,他才一个星期不在家,没想到他姐就要嫁人了,把他气得不行。
“小冬!”看见弟弟,孟晚秋跟开心朝他招招手。
孟逢冬昨晚上连夜赶回来的,就是为了回来给他姐撑腰,免得他那个姐夫欺负他姐。
如今孟晚秋的房间已经大变样,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床上堆着四床棉被,这是孟家从孟晚秋出生之后就一直准备的东西,准备了快二十年,也只是凑成四床。
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这已经是家人能拿出给孟晚秋最好的东西,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父母家人对她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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