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喝酒误事,公子池该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尽量做好之后开战的前期准备了。
秦鱼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揣着奏疏去后殿找秦王。
秦鱼正走在宫道上,就见两个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人出来,便好奇问了一句。
秦王怒吼的声音很大,有听到话语的侍人战战兢兢的给秦鱼回答:“大王现在厌烦韩人,见到韩人就要将之拉出去砍了,安平君去见大王,千万别说韩人的事。”
大王宠信安平君,他们这些经常在大王面前伺候的人,可以说是看着安平君长大的,所以才多提醒了一句。
秦鱼听了这话不禁皱眉,开口让拖人的卫兵等等,将那个侍人暂且救下来。
卫兵们为难不已。
秦鱼知道,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就道:“你们暂且等孤片刻,若是一刻钟之后,大王仍旧坚持诛杀韩人,你们再杀他不迟。”
说罢,也不等卫兵答应,就转身大踏步的进了大殿。
满脸愠怒的秦王见是秦鱼到
了,第一句话就是:“韩人欺寡人太甚!”
秦鱼纠正道:“是冯亭与其党羽欺我秦国太甚,跟那些不知情的韩人还是不一样的。”
冯亭说是征求过上党百姓的意见,但百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冯亭难道挨家挨户的,或者将所有上党之民都召集起来,去征求他们是要做赵人还是做秦人的意见了吗?
当然没有,冯亭是士大夫,他的眼中怎么会看到到只知埋首耕种的庶民们?
他询问的是上党郡的郡丞、郡尉等身边的官吏们,是上党郡没有当官但仍旧对政事有话语权的“百姓”。
你去问这些人愿不愿意归顺秦国?
当然不愿意啊,归顺秦国有什么好处吗?是上战场立军功啊还是参加学室考试学习秦律啊?
考试不通过连现在的官都当不了了好吗?归顺秦人,他们九成九的就会沦为最普通的黔首。
归顺赵国就不一样了。归顺赵国,他们不仅可以继续做着祖辈传下来的官爵,还能将自己的官爵传给子孙,他们献地有功,赵国也会封赏他们的,好处不知道有多少呢。
秦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眼中怒火喷发:“都是韩国人,有何区别?”
“韩人狡诈无信,寡人要驱逐国内所有韩人!”
秦鱼:“大王是要秦国江山不稳吗?”
秦王:“寡人的江山是秦人的,跟韩人没有半分关系。安平君,你是我秦国的公子,是寡人亲封的安平君,你莫要总是替韩人说话。”
秦鱼正了脸色,对着秦王恭敬躬身一礼,铿锵道:“大王此话错矣!鱼私以为,大王的江山不止是秦国的江山,乃是天下之江山!”
“大王,历代秦主东出,为的是什么?难道就只是侵占一些山东的土地吗?”
“如果大王只是做此想法,只是有如此志向,那臣觉着,大王可以放弃上党了,因为,您得到的韩国的土地,已经够多了。上党,贫瘠之地耳,多一个不过,少一个不少!”
“大王以为呢?”
秦王被秦鱼的问话气的不轻,他颤抖着手指指着秦鱼暴怒:“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寡人胸无大志吗?!”上党是肥是瘦有关系吗?有关系的是它重要的地理位置
,据守上党,赵国可窥矣!
秦鱼却是步步紧逼:“难道不是吗?大王的眼中只看得到秦人,却没有天下人,难道您不是只想做秦国的王,而不想做天下共主吗?”
“臣说的有什么错处吗?大王因何动怒?!”
秦王被怼的气结,大喘气几下之后,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天下共主!”
“天下共主!!”
“天下共主哈哈哈!!!”
秦鱼冷眼看着秦王发癫,看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他癫狂的冠冕都歪了,看他气竭歪倒在脚榻板上。
秦王将歪了的冠冕一把薅下来,仍在一边,顶着凌乱的头发跟秦鱼道:“你想说什么就说罢,寡人都听着。”
秦鱼见秦王已经恢复了理智,这才松垮了脸,瘪了嘴,上前同样倚着脚榻板跟他坐在一起,随口道:“气过就算了吧。不防跟你说,我早就预备着上党会有这么一手了。呶,您看这是什么?”
秦鱼从袖袋里掏出一大叠的绢布,从后背透出的墨迹能看出上面应该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秦王伸手去接,秦鱼却是收了回来。
秦王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他现在可没有多余的耐心。
秦鱼:“关于秦国的韩人......”
秦王一挥手:“寡人恕他们无罪。”
秦鱼高声朝外头喊:“你们可听见了?大王恕韩人无罪!还不去通告全国上下:入我秦国者,都是大王的子民,没有韩人秦人之别。有韩秦之分论者,格杀勿论!”
一直在大殿边角处记录君王起居言行的史官和侍立听令的郎官具都一脸惧怕的去看秦王,安平君越过秦王发号施令,这、这不妥...吧?
秦王却是短促一笑,脸庞狠戾的都扭曲了,他咬牙切齿下令道:“传!”
史官飞笔记录方才安平君之所谏言和秦王之所从行,郎官则是飞奔出去将王令发布全国上下。
也就几息的功夫,外头就传来感激涕零劫后余生的叫喊:“多谢大王,多谢大王不杀之恩,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声音远去,秦王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秦鱼。
秦鱼将绢布递给秦王,秦王没有接,而是问道:“天下共主,真的可以吗?”
秦鱼笑的笃定,道:“当然可以!大王您正在做着,不是吗?”
但秦王并没有多么高兴,他抬起怎么也止不住颤抖的手,看着上面干枯的皮肤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褐色斑点,声音粗哑,从里面甚至能听到隐藏不了的恐惧。
他道:“寡人老了,寡人真的还能做天下共主吗?”
秦鱼的心重重一跳,或许是跳的太厉害了,竟有些微的疼痛感传来。
秦鱼握住秦王的手,轻声道:“大王,您一定可以的,我会帮你的。”
秦王反握住秦鱼青春年少的手,这双养尊处优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好似握住了一块暖玉,光滑温润,里面蕴含着他早已经失去的蓬勃活力。
秦王握紧了它,好似握住他曾经流逝的光阴。
他阴鸷的双眼盯着秦鱼,斩钉截铁道:“骗人!”!
第120章 计划抢人(霸王票加更+1)
是不是骗人的?
扪心自问,秦鱼说秦王可以做“天下共主”,真的可以吗?
秦鱼内心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不可能!
时机未到。
六国是怎么被秦始皇统一的?
天时地利人和.
除了秦国强有力的征战,其实六国被灭,与他们的国君和臣子自己将自己国家的元气耗尽也有很大的关系。
而现在,六国虽然国力上不如秦国,但也没弱小到任人欺负的地步。你看二十多年前五国伐齐,齐国都被灭了,照样还能复国,齐国国力虽不如以前,退出了和秦、赵两国鼎力的舞台,但仅凭齐国还能复国,就说明齐国气数未尽。
现在,和秦国并列的,还有一个赵国呢。
齐国能复国,赵国也可以啊。
所以说,秦国想在短短几年内统一,痴人说梦呢。
你看,就连秦王稷他自己都不会做这个梦,连自我欺骗都觉着好笑的很。
但秦鱼自己,是真的很想尽快结束战乱的,而他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此时秦王说他骗人,秦王自己觉着没什么,秦鱼自己反倒难受起来了。
君臣两个靠着塌,箕着腿(两腿伸直坐在地上,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胳膊挨着胳膊静默出神,各想各的,一时间门大殿里寂静的出奇。
良久,还是秦王最先打起精神来,他活动身体,自己站起来,又将秦鱼拉起来,语气非常平静的问他:“你要给寡人看的是什么?”
秦鱼:“是跟赵国开战的军需粮草之类的。”
秦国受此大辱,非征战不能找回颜面,跟赵国,必须有一场战争,来彰显秦国并不是好欺的。
要不然,等以后若是有哪个国家再给秦国献地,当地郡守县令都学冯亭一般行事,恐怕天下都要笑死秦国了,秦国威信何在?!
秦王压根就没考虑过谈判,他要的是秦军推平上党,以找回他被藐视的威严。
秦王看着帛书,听着秦鱼给他做的分析,权衡着要怎么打这场仗。
秦王:“六十万大军?是不是太多了?”
秦鱼:“这是我做的最坏的打算。先期派
多少大军,要大王和范相斟酌。”长平之战打到最后,成了一场国力与国力比拼的超过百万的大战,秦鱼不知道有了自己的参与之后,战事发展会如何,但他一定要做好百万大战的准备。
秦王看着眼前的粮草规划,觉着太多了,不赞同道:“也太杞人忧天了,打仗不是这么打的,用不着这么多。等武安君回来了,让他好好教教你怎么打仗。”
秦鱼也不跟他争辩这些,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调兵呢?”
秦鱼话音刚落下,郎卫来报,相邦求见。
秦鱼倒是不诧异范雎来找秦王,他有些诧异的是,以秦王对范雎的爱重,他应该是接到赵国接手上党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门来找秦王共商大计的。
现在他跟秦王都说了好一会话了,他才姗姗来迟,便有些不大正常了。
范雎进来之后,看到秦鱼也在,习以为常的跟秦鱼见礼,然后同样交上来一封奏疏。
原来,范雎下朝之后,就跟治粟内史蒙骜一起去了内史官署查阅各地最新送来的税赋爰书。现在正是六月份,夏收已经结束,各地的赋税正在紧锣密鼓的征缴中,有离咸阳近的县,已经将税赋爰书和粟米一起送来了,离的远的地区,只送爰书,税赋会就近送至粮仓储存起来。
收上来的和没有收上来的,到底有多少,范雎得做到心中有数,才能为接下来的秦赵对战做谋划。
有范雎在,秦鱼一般都是以学习的态度旁听的,看范雎和秦王奏对,秦鱼就能直观的感受为什么历史会将范雎会商鞅做同等评价了。
听完范雎对战局和军备的统御之后,秦王长长舒了口气,对秦鱼道:“看看,这下明白什么叫老成谋国了吧?你啊,要学习的,还多的很呐!”
秦鱼非常谦虚的弯腰上前给范雎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笑嘻嘻道:“先生教我良多,多谢先生了。”
范雎忙从秦鱼手中接过来茶,温声道:“安平君天赋异禀,生而知之,是老夫受益良多才是。”
范雎可不是在说恭维话,他是真的从秦鱼身上看到了“宿慧”二字,同时也非常感慨,甚至有时候是恐惧这后浪的迅猛和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