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第一个,就是发放军功。这不是要过年了嘛,所有秦军卒采取自愿原则,想回家的,带着军功和军中发放的赏赐,荣誉加身回家。不想回家,暂时留在河内的,也会非常欢迎,不仅军功赏赐不少,你要是跟哪个女郎寡妇看对眼的,就地成家也行啊。
第二个,是发放厚葬爰书。军中会书写好大量的战死爰书,将
所有在战场上牺牲的军卒所获得的军功和赏赐发还乡里,地方乡里官署接到爰书之后,会在二天之内,按照秦律由他们的妻子儿女继承。
送回乡里的,只有军功爰书,没有尸体。想要从战场运送尸体回乡安葬是不现实的。战死的军卒尸体会在战场上统一埋葬,树立石碑,石碑上刻上死者的名字和籍贯,以供后人瞻仰纪念。战死军卒的家人们收到的,只有他们儿子、丈夫的铠甲、兵器和军功爰书,就跟当年秦鱼的父亲死在战场上,送回家的只有他的铠甲和军功田一样。
其实,秦鱼是提出过火化的建议的,火化尸体,不容易发生瘟疫,还能将军卒们的骨灰装在坛子里,送回乡里给他们的亲人们好生安葬。
但被白起一票否决了。
当时秦王也在,他看着秦鱼的眼神,到现在都让秦鱼记忆犹新,那是一种看魔鬼的眼神,惊异和难以置信交杂出一种让秦鱼很不舒服的信号。秦鱼当时自嘲笑道:“还是年纪太小,不敬畏鬼神的缘故,等回到雍城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祖宗跟前好好忏悔才行。”
秦王对他“知错能改”的态度很是赞赏,并说要和他一起去祭拜祖宗,监督他跟祖宗好好忏悔才行。
才将这茬揭过去。
第二个,就是趁着赵军卒回秦国的便利,押送已经全家团圆的赵军卒回地方上安家。
廉颇带着大军开拔上党的时候,是号称带了四十五万大军,与王龁攻战的时候,损失了二万多,后来赵括走出丹水防线,与秦军主力战斗的时候,损失了一万多,后来赵军被围,多次突围,损失的就更多了,尤其是在最后一次突围,赵军直接死亡了近五万军卒。
所以,这样算下来,其实最后活着投降的赵军卒,只有不到二十六万,夏季天热,伤口容易化脓发炎,秦军这边自己都缺医少药的,更没有多余的去救助俘虏,所以,受重伤的赵军卒,最后能活下来的很少。
所以,赵军降卒,能撑到最后的,只有二十四万左右。
这二十四万人,先是被安排去修路,等路修的差不多了,又被安排去帮助百姓按照秦人的要求去建造房屋。
现在邯郸城内的家眷们来了,已经和家眷们团圆的赵军卒,拢共还不到一万人,加上所有的老人小孩等家眷,一共也就四万来人。
这四万来人,就会被回乡的秦军卒领走,有的冲为他们的个人军功奴隶。若有获得了回乡做官资格的高等级爵位军官,还会选择带着大量的人口回去,全部充作他们以后任职的官署的隶臣妾,在官署公田里耕种劳作。
这些赵军降卒都被剃了头发,二四个月过去,也只长出来一层的毛茬子,放在秦国腹地,跑都没处跑,因此,选择带着大量人口回乡的军官们都很放心。
四万人,看着很多,但被这些军功地主们一划拉,最后居然不够分的。
不够分的也不能分了,只能由其他的油盐布匹钱财等补上,秦鱼还想用这些赵军降卒去钓赵国的百姓呢,可不能让他们都将人带走了。
而且,河内百废待兴,哪哪都需要人口,他得将这些还没有和家人团聚的以及单身汉降卒留下来,为河内搞基础建设。
最起码的,现在河内有大量需要耕种的荒地和熟地,等来年春天的时候,这些壮劳力,就是春耕的主力,万万不能浪费了。!
第143章 过渡(就是没有看点的意思)
秦国河内这边要趁着河水结冰、土地上冻之前,抓紧赶完最后一波挖土修渠建房的工作。
四十万壮劳力聚集在一起,都可以去修秦皇陵、修阿房宫了,秦鱼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他只要能修出一条可以供大军和车马通行的大路,为明年春耕挖好引水的沟渠就行了。
大军中人才济济,墨家弟子更是不少,他们在军中负责一些设计挖壕沟、筑堡垒、造器械、勘测地形和天气等一些技术性的工作,要是有需要,还要指挥作战、上阵杀敌,可谓是非常全能性的人才了。
俘虏了几十万大军,绝对不能让他们闲着。
这些赵军俘虏,从到达河内开始,就被看守着去疏通南阳之地的沟渠,做一些需要征发劳役才能去做的一些苦工累活,等到荡阴被攻打下来,墨家子弟在秦鱼的要求下,组建了一个道路施工工程队,一边来回勘测地形,一边组织赵军降卒在已经确定下来的地形上施工开路,修建直道。
路还没修完,移民来了。
秦王从关中派遣来的官员小吏们给这些移民划分好田产和宅基地之后,需要新主人们对新的田地进行修整,哪里需要挖渠灌溉的,哪里需要重新开荒为田的,手中有结余田地又多的百姓,就可以到官署里出钱雇佣人手来自己的田地里帮忙犁地开渠。新建成的县城、乡里等各官署,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去修建新的官房、平整乡间道路......
人手都从哪里来?
答曰:赵军降卒!
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有了这几十万壮劳力,河内几乎一天一个样,每天都能看到新的变化。
当然,这个大前提是,这些赵军降卒不闹事。
这就需要文武兼备的力量了。
秦鱼让看守这些赵军降卒的秦军卒们每天都给这些降卒通报围攻邯郸的进度,以及赵王君臣是如何为了保住邯郸,将他们的家眷当成货物与秦国讨价还价的。
并言明,只要赵军降卒这边发生一点异动,逃匿、炸营、杀人等恶劣事情,秦军就会立即攻打邯郸。赵国国灭,他们这些赵人,就彻底成了无国无根四处飘零的野人,让他们自己掂量着考虑吧。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被抓住之后,根据
情况的恶劣程度,依照秦律,都是往重了处罚。
有一次,一个投降的赵军裨将带领几百个赵军降卒在修路的时候,冲击秦军看守营地,想要突围逃走。
被抓回来之后,直接送到邯郸城外,让他们亲眼看着王龁对邯郸发动了一次进攻。
秦国用的攻城器械有三分之一都是精钢打造的,稳定性和牢固性有保证,准头就能提升好几个档次。投石机投放出去的炮弹是在栎阳工室研究出来的火药,火药配比还很粗糙,一个不小心就哑火,或者爆炸,非常不稳定,但装在陶罐里投放出去,只要有一两个发挥出爆炸的威力来,就能给对方造成非常大的杀伤力。
弓箭手、弓/弩手射出的箭矢,也是用从原煤中提取出来的汽油、柴油浸染的火球,只要扎在旗帜和人的身上,就不容易扑灭。
那次攻城,也是王龁围住邯郸之后第一次攻城。其惨烈程度,不仅吓住了闹事的赵军降卒,更是吓住了邯郸城中的王公贵族和百姓们。
白起没有下令将这些吓得面无人色的降卒处死,而是将他们放归降卒中去,这些人的所见所闻就如瘟疫一般在赵军降卒中扩散开来,自此以后,这些赵军降卒都老实了不少,就连偷懒的都变勤快了。
等到第一批家眷们与赵军降卒团聚之后,亲眼看到团聚场面的赵军降卒不仅不再闹事,眼神中甚至有火焰在燃烧。
说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看这些赵军降卒们,脱下赵军卒的那身衣服,全部都是在土地上耕种的赵人农夫、百姓,他们有什么判断力?他们曾经得到过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以前是赵王、贵族们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现在赵国战败了,赵王都不要他们了,他们都做了俘虏了,听秦人的话有错吗?
不愿意听从秦人管理的,永远都是有既得利益者的肉食者!
秦人的屠刀对准的也是这些肉食者,为了能保证大部分人的利益和安定,只有将这些肉食者都杀了。
赵军降卒当中,几乎每天都在有人死去,秦鱼并不可怜那些肉食者。这些人在搞事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如果失败了,跟着他闹事的那些寻常军卒会怎么样,或者想过,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成就自己的“义”。
既然已经选
择舍生取义了,你要是将他救下来,说不定人家还要骂你多管闲事呢。
......
人口统计一直在进行中,目前,秦鱼手中拿到的户籍簿册,已经有百万人口了。
不算之前被强制迁走的原韩国河内人口,目前河内的人口主要成分为七万秦军刑徒、隶臣、商人、欠债者等,原河内老弱,二十万上党庶人,三十五万赵军降卒,十万迁徙而来的秦人,二十万留在河内没有回乡的秦军卒,部分走不了的魏人,随着城池一起割让给秦国的赵国贫民,以及秦鱼、白起、孟伯禾等大贵族在此驻扎,从自己老家调拨过来的私兵、家奴、奴隶等人口,组成了现在河内这样成分复杂的形势。
河内目前秦人与他国人口的比例为41:56,没有达成1:1的人口比例之前,秦鱼始终不能放心,就怕有哪个刺头挑动事端,让这些他国百姓们生了反心。
原本一日三餐的制度,也开始变为两餐,一个是为了节省食物,另一个,就是秦鱼非常害怕给那些赵军降卒和韩人一个秦人巨富的错觉:不抢白不抢,万一抢成功了呢?
秦鱼去跟白起说他的担忧,白起只淡淡的给了他一句:“我已经让还在晋阳的司马梗带着十万大军赶过来了,那几十万赵军降卒我也已经下令重点看管,闹事的直接杀了就是了。”
自从秦鱼主张接手这几十万赵军降卒之后,白起对秦鱼就爱答不理的,倒是没跟秦鱼闹矛盾,相反两人平日里相处共事也越发丝滑,就是吧,缺少了以前那种志趣相投的亲近感,变的公事公办起来。
秦鱼对此也无法,白起是个成熟的有自己思想的大人,又不是小孩,不是秦鱼哄两句就能改变自己的想法和立场的。
秦鱼一听司马梗要带着大军撤到河内,不由又有了一个新的担忧:“十万大军从晋阳撤回,上党岂不是要空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晋阳原本是赵国的都城,在上党的最北端,控制了晋阳,就相当于控制了上党在北端最大的一个进出口,白起让司马梗去攻战晋阳,就是为了能与秦国的河东郡从西部相连接,
抵御赵国从北部派军攻打上党,控制住晋阳,上党就完全落入秦国控制之中了。
白起:“秦赵撤军之后,上党原本就已经
空了,现在就是把上党让给赵国,赵国也不敢接手,更别提来占领了。”
秦鱼默然,上党这么大一块地,虽然都是崇山峻岭,但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盆地,能养育不少百姓。
兵过如篦,秦赵在上党这么一开战,北上党的百姓如何了秦鱼不知道,但南上党的百姓,可是被他一锅端的都给移到河内来了。
白起说上党现在就是一块空地,绝对不是夸张,而是在描述事实。
两年征战,上党的百姓们早就逃的逃,散的散,原本的农田房屋早就都荒废了,现在又是冬天了,赵军若是在此时进军上党,连个补给都没有,还真就跟白起说的,秦国就是让赵军来占领,赵军都不会来。
更何况,现在的赵国,还有兵吗?
赵国还有兵,兵都在北边抵御匈奴呢!
所以,上党空着就空着吧,大冬天的,除了秦国,没有国家会出兵的。
就连秦国,也是在某人出世之后,才形成的一种战略风格,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现在的秦国的豪横。
秦鱼稍稍放心下来,等司马梗的十万大军到了之后,河内的秦人人口和他国之人口基本上就持平了,而且,秦人要更占优势一些。
因为秦人大多数都是全副武装的军卒,而他国之人,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百姓,真正有战力的,还是那三十五万没有装备的赵国降卒。
只要他们安静了,河内就安静了。
要想将这五十多万成分复杂的他国人变成秦人,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经过时间的更新换代之后,才能消磨掉这种斑驳的紧张感。
不过目前来说,组合还算平稳,唯一担心的就是,在明年夏收之前,粮食可能不太够吃的。
今年秦国腹地关中地区,因为旱情,粮食减产近三分之二,交上赋税之后,百姓手里,基本上就没有新粮了。
虽然没有新粮,但百姓们家中囤积有旧粮。
新耕种方法、新粮种的推广,新农具的普及,新养殖政策的放松,在不增加赋税、甚至偶尔减负的政策加持下,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关中的百姓们不说家家富的流油,但家家囤积了足够的粮食倒是真的。
除了粮食,还养有自家吃不完只能卖掉的鸡鸭猪羊等
牲畜,院子里种着葡萄、柿子、枣子、石榴等果树,虽然因为旱情白忙活了一年,但有之前的囤积,百姓们心中倒还能稳的住,没有慌乱。
也是为了奖励百姓们能在旱年还能交上赋税,秦王下令,开放山林渔泽,允许饥饿的百姓到原先属于国家和大贵族的林苑中去自己打猎捕鱼摘果子吃,这个‘林苑’,包括以前秦鱼让人在路边种的各种果树。
当年秦鱼为了能利用葡萄、柿子等果树酿造出醋、酒等调味品,下令在道路两旁和空着的荒地里种植果树。这些果树,平日里由官署亭长等小吏看管,采摘施肥浇水的时候,就发动有偿劳动,雇佣百姓去照顾这些果树。
这些年发展下来,关中的果实,尤其是栎阳周边的果树早就已经形成了规模,每年都能为当地官署创收不小的份额,所以,当地官署,对这些果树,也都非常上心,养护的很好。
秦鱼当年种这些果树,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供给百姓灾年救荒用的。
今年,这些果树着实发挥了大作用。
如果没有秦王按照以往的惯例收足赋税,其实这些果树,几乎派不上用场,仍旧会被摘下来送去发酵酿醋。
但谁让秦王仍旧按照以往的惯例收赋税了呢?既然百姓们手里的粮食都交赋税了,实在贫苦家中存粮不多的百姓,只能去摘果子吃了。
秦鱼知道秦王居然没有给受旱情影响的百姓减免赋税之后,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大骂秦王周扒皮黄世仁,等听到秦王下令开放林苑渔泽让百姓自己去找食吃的时候,心里就也没那么生气了。
秦鱼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就算是另类的资本循环了吧。反正那些属于王室和大贵族的林苑放着也是放着,要是缺少人去打理,果子猎物什么的还都浪费了呢,让百姓们进去采摘渔猎一番,正好有利于生态循环,就当搞一次大清理了。
封建王朝都还没有建立呢,你让一个最大的奴隶主去考虑蝼蚁们的感受,委实有些太为难他了。
关中旱情,百姓们非但没有饿死,秦王还往河内调拨了部分粮草,供给白起这边的大军嚼用。
从这方面来看,秦王无疑是一位非常贤明,任何将军都会喜欢的雄主。
虽然有秦王拨来的粮草,但如何养活河
内的百万人口,仍旧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秦鱼只能自救。
好在,汤榆算是有准备的,河床上种植粮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秦王大半年都没有向大军供应粮草的粮荒,现在,无论是原河内百姓,还是后来迁徙而来的百姓、收下来的俘虏等人口,都没有一刻停下的通过各种方法种植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