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鱼 第22章

作者:一口香 标签: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鹿媪站在秦大母身边,手里托着巾布,不知道是为秦大母准备的还是为秦川准备的。她没有低头,但低垂着眼皮,满脸严肃,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秦川。

  后/囿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川受罚,看不出表情。

  伯牛则是一脸的沉思。

  堂屋的大门关上了,燃着火把,满室寂静,只有柳条破空和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秦鱼仔细听着,默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十五、十六...二十。

  声音停了,一共二十下。

  秦大母扔了柳条,喝道:“竖子,你可知错!”

  秦川嘴唇颤抖,声音却不颤抖,也有中气:“孙儿知错。”

  秦大母:“你错在何处?!”

  秦川:“孙儿错在未经家中同意,擅自将家中秘法宣告与人,祸从口出,轻信于人。”

  秦鱼在旁小声逼逼:“那不是他人,也没有祸事。”

  他实在没有想到,秦川一进家门,秦大母就令伯牛将他绑至堂室,要当着所有亲人的面行私刑。

  而秦川,他的大哥,竟然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非常听话的就跪下脱衣受刑,还满脸我知道错了的认罚表情。

  大哥啊,你闹哪样?

  快跑啊!

  还有,事情真的有严重到如此地步吗?姚家不是除了白露好女,谁都不知道吗?

  方子没有泄露啊喂!

  秦大母严厉的横了不省事的幺孙一眼,娇娇连忙把弟弟的嘴捂住,力气大的都把秦鱼的脸都给挤成扁平的了。

  秦大母:“我今日罚你,你服是不服?”

  秦川:“孙儿心服。”

  秦大母:“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秦川:“不敢了。”

  ......

  秦大母对秦川的态度尚且满意,这才喘口气,低下身把他搀扶起来,软了语气道:“川啊,大孙,你是秦家的家主,你要有忧患意识啊,你要三思而行......这是上天赐予你幼弟,赐予秦家的福报,可保秦家世代金银无忧......大孙啊,你可不能败家啊!”

  秦川这才红了眼圈,哽咽道:“大母,孙儿知错了。”

  秦大母连连点头:“好,好。阿鹿,快来给大孙上药。”

  她这话一出,秦母和鹿媪这才急忙上前照顾秦川,拉他去旁边榻上给他上药,娇娇也担心的拉着秦鱼去看,边看边抽抽:“一定很疼,一定很疼......”

  第一次抽打大孙子,秦大母也心疼,还很心累。她让出地方给秦母她们照顾秦川,她自己则是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坐在台阶上,低头看着破损的台阶,不语。

  后/囿吃力的坐在秦大母旁边,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老了。”他今年快八十岁了,牙齿快掉光了,肉都吃不动了。

  秦大母:“嗯。”

  后/囿:“但我还想再教一教。”

  秦大母:“鱼......”

  后/囿抢先道:“不是少子,是宗子。”

  秦大母这才去看后囿,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的。

  后囿发愁道:“真是没想到,宗子竟长了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性子,照这样下去,秦家...唉,秦家危矣!”

  秦大母对这老头的危言耸听不以为然:“秦家还有秦峦,还有秦鱼,完不了。”

  后囿道:“唉,你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秦峦,你看他不声不响的,那是个内秀的,他做出什么来,我都不惊讶,等他傅籍了,你最好立马就把他分出去,放他去自己闯荡。秦鱼......”半晌,继续道:“这孩子年纪最小,按说最好懂,但,我看不透他

  。天赐之子,是福是祸,不好说啊......”

  这样说来,这秦家最省心的,还真就秦川一个。

  啧啧,公子啊,您死的太惨了!

  您要是看到后世有如此子孙,会不会高兴一些?

  虎狼秦国理当有虎狼儿孙,唉,之前的那些,都太平了些。

  秦大母黑了脸:“不好说你就别说!你再说半个字,老妇就让你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她今日心情不爽,又听到说秦鱼不好的话,心里突突突的直冒火,对着这个一脚踏入棺材的老臣更是没好脸色。

  后囿脸色臭的跟便秘好几年了似的。

  行吧,你孙子是大宝贝,不让人说一下是吧?

  老子还不说了呢。

  后囿也跟着生闷气。

  半晌,秦大母才道:“川儿,你先教着,什么诗啊文啊的先放放,务必让他知道做人的道理。”

  这些年是她疏忽了,她只教了秦川这孩子仁善、坚强,要站直脊梁顶天立地的面对世人,却忘了教他对外人要有防备之心。赤子之心固然可喜,但防备之心,能让他少受伤害。

  后囿先应下,然后才试探的道:“你说,我要不要跟他说一下,这方子,真正算起来,是少子鱼的,而不是他的?”

  是秦鱼的,不是秦家的,更不是秦川的。

  但凡兄弟几个年纪再大一些,今日这事,必定不会善了。

  秦大母脸色一僵。

  她忘了,或者说,她压根没朝兄弟阋墙这方面去想。

  毕竟,秦鱼才六岁,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娃娃,他的东西,默认就是秦家的东西,是受家主秦川支配的东西。

  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她应该早点让后囿教导秦川的。

  秦大母也脸色臭臭的道:“说,跟他掰碎了仔细说!”

  后囿:行吧,才十五岁,人生刚开始,现在开始学道理,也不晚呢。

  不过,他看看秦大母,把安慰的话咽了下去,他也是有脾气的,哼哼。

  良久,秦大母叹息道:“我记得,刚来栎阳的时候,这堂前的阶石,还是光洁平整的,杂草不生。你看现在,不光石缝里杂草丛生,就连棱角都被风吹没了,囿,你说,咱们秦家,是不是以后只能像这偌大的宅院一样,日复一日的归于尘土?”

  后囿险些掉下泪来:“不会的,主母,公子鱼会将秦家重新带回辉煌。”

  秦大母:......

  “囿,你说错了,鱼不是公子,是少子,是我秦家的小儿子。”

  后囿:...我觉着我说的没错。

  “不过你说的没错,鱼以后,定能有所作为的,只盼望,还能有我看到的那一天。”!

第31章 兄弟与马鞍

  秦家并未将婚房设在都邑这座府邸。

  婚房在西乡,这里,秦家人只是暂住。

  因为从律法上来说,都邑的这座府邸,并不是秦家的产业。伯牛告诉秦川,自从曾祖逝后,曾祖名下的所有产业都被秦王室收回了,当然包括这座府邸。

  但由于秦惠文王的怜悯,他也曾因着亲戚情分重赏秦大父,秦大父又举家搬到栎阳居住,秦王室碍于那微薄的情面,便将栎阳这座府邸划给秦大父暂居。

  注意,是暂居。

  但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秦大父活着的时候,他只有居住权,没有拥有权,等他死了,秦家子孙就得搬出去住。如今,秦大母还好好的活着,作为遗孀,她仍旧可以带着子孙暂时居住在这里。

  仍旧只是暂居。

  毕竟不是主人,秦家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要搬出去,真的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好在这里是栎阳,天高路远,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已经物是人非。继任的秦王都已经老迈,宗室那边更是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秦家这边,算是被遗忘的存在。

  没有人故意来为难秦家,秦家还是可以偏安一隅的。

  但即便如此,秦大母也只是带着子孙居住在以前秦大父作为小儿子还未娶妻时居住的一处院落,从不逾矩主院,更不曾翻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里一日一日的破败下去。

  因为不是主人,即便提出免费翻修这座府邸,咸阳宗室那边,也未必会同意。

  其实,同不同意的,秦大母更怕他们这边主动蹦出来,引起咸阳宗室那边的注意。若有那强取豪夺的,提出收回府邸,他们未必、不、是一定保不住这府邸的。

  所以,在秦家皆是妇孺的时候,秦大母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声的。

  独子死的时候,她不敢去问问她有功爵在身,死在战场上的独子有没有记录在王室宗谱上。

  良人死的时候,也不敢讣告咸阳,能不能将良人安葬在他的父亲身边,与他的兄长们一起,在地下继续侍奉君父。

  儿子良人都死了,她以守孝、抚育幼孙为由,逐渐淡出了与住在栎阳都邑的留守宗室这边

  的来往,也是怕他们起了歹心,来为难她这个寡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固然不怕他们,但她想过安稳日子,孩子们需要时间长大。

  所以,她六年如一日的,窝在西乡不出来。

  她对秦川的教导,就是安稳,安稳的活着,安稳的延续家族。父辈的遭遇教给了她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接下了的可能,人要是死了,那可就真是万事皆空了。

  她是个没本事的妇人,还是一个年纪大的,没几年好活的老妇人。子孙以后如何,她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了。能守住现在的家业,就是她最大的功劳了,就是去了地下,她也无愧于君舅。

  她原本以为,直到她死之前,秦家都会在西乡过安稳的小日子,但随着秦鱼的长大,她一点一点的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天赐麟儿,让她既喜且忧。

  现如今,不从西乡出来也不行了,她家小孙孙的才华压根隐藏不住。

  她一开始只是想慢慢来,先巡着良机为自家大孙争取一些权益,然后让小孙孙隐藏在大孙身后,先平安长大再说其他。

  但是,事情发展有些超出她的计划之外。

  栎阳县令想要政绩,而她,也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跟后/囿仔细推想过,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们家还能继续躲在西乡过安稳日子吗?

  答案是:不可能!

  因为,她家小孙孙,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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