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111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有了?花一棠的引导式提问,林随安对画面的回忆愈来愈清晰,描述愈发具体,花一棠一边确认,一边涂涂改改,改到第十稿的时候,总算有了?些端倪,根据所有废稿,专心致志绘出了?第十一稿。

  林随安看着花一棠的笔下的画面渐渐成型,嘴巴越长越大。

  好家伙,这纨绔是她?的脑电波扫描仪吗?竟然将金手?指的画面一比一完全还原了?!细致程度堪比黑白照片!甚至还特别标注了?颜色。

  花一棠收笔,袖口沾了?沾额头的薄汗,“如何,像吗?”

  林随安竖大拇指,“四郎威武!”

  花一棠松了?口气,“如此,我们只需照着这幅画找到这个布行——”

  “诶呦?这不是南市过春巷的朱户布行吗?”

  一个脑袋凑到了?二人旁边,嘴里呱唧呱唧嚼着糖油糕,手?指头在画上捏了?个油乎乎的手?指印。

  花一棠:“喂!”

  林随安一巴掌呼了?过去,“你丫的到底跑哪去了??!”

  靳若揉着后脑勺,用?舌头剔了?剔牙龈上的油渣子,咧嘴笑道,“果然,没我不行啊!”

第95章

  真是绝了!

  林随安手持画稿对照朱户布行的牌匾, 深感花一棠就算万一以?后落魄了,也能凭这手神乎其神的画画技术混口饭吃。

  不仅和她的记忆一模一样,和现实也分毫不差。

  靳若目光在画稿和牌匾上转了两个来回:“你们确定那个冯二娘来过这里?”

  “问问总是没错的。”花一棠径直进了布行大门。

  布行是中等规格, 面积大约有六十平,左侧是一长溜红漆柜台, 货架分为上下两部分, 高处摆着颜色鲜艳的布匹,低处的较为素雅,多为黑、白、灰三种,柜台上的布料则是粗、麻类更多,右侧也是一个柜台,台面上有一套三寸见方的木格套匣,分门别类装着丝线、麻线、绒花、绦子、盘扣, 上面挂着几条麻绳,巴掌大小的方形布块被长木夹夹在上面,五颜六色的,摇摇晃晃的, 好像店铺开业时挂的小彩旗,数量很多,应该都是样?品, 以?供顾客触摸尝试手感。

  大门正前是一扇三面屏风,用?的是素娟, 画的是东都流行的莲花图,屏风后隐隐有光,显然有门连接后宅。

  午时刚过, 正是南市热闹的时候,店里人来人往, 裁布的、量体的、选线的、定制绒花的,两名?伙计一名?掌柜忙得脚不沾地。花一棠的衣着打扮往那一站,鹤立鸡群,掌柜立即点头哈腰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可?有什么?需要?”

  花一棠眸光略略一扫,从?木夹上扯下一块青色的布料,拿在手里摩挲两下,“天青蓝价格几许?有多少货?”

  掌柜眸光一亮,“贵客里面请。”

  掌柜引三人绕过屏风入了后宅,宅院也颇有讲究,沿着小回廊走到尽头,便是一方茶室,低案软垫,熏香袅袅,很是僻静。

  掌柜先给花一棠舀了一碗茶汤,又请林随安和靳若落座,朝三人施了礼道,“这位郎君好眼光,这天青蓝乃是来自益都的新?品,采用?了最新?的织造工艺,颜色牢固,水洗不褪,虽不及绸缎柔软奢华,但胜在舒适耐穿,最重要的是,物?美价廉。只需七百文一匹。”

  花一棠点头:“取来瞧瞧。”

  掌柜连连应下,出?门吆喝两句,和一名?伙计急匆匆去了库房。

  靳若侧目:“不是问案子吗?怎么?买起布来了?”

  花一棠:“若想?商人说实话,就要与商人做买卖。”

  “那你直接给钱不就得了?”

  “这你就不懂了,商人表面市侩,实则心有气节,若非凭自己本事?赚的钱,即便是天下掉下来的金锭子,亦是不屑的。若只用?钱砸,那便是极大的侮辱,令其心生不满,又如?何能听到实话?”

  林随安:“……”

  我信了你的鬼!

  靳若瞪眼:“你胡诌的吧?”

  花一棠笑而不语。

  很快,掌柜领着两名?伙计扛着两匹青布进了茶室,花一棠慢条斯理查验了布匹的质量,表示满意,“共有多少货?”

  掌柜大喜:“库房里还有三百匹,若是不够,我还可?以?调货。”

  “你那儿一共多少人?”花一棠突然问靳若。

  靳若怔住:“啊?”

  花一棠啧了一声,一副“这破小孩怎么?这么?不上道的”嫌弃表情,“做了老大,总要备几份见面礼吧,瞧你那些?兄弟穿得那寒酸样?,若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摆?这天青蓝结实耐穿,颜色又不扎眼,最适合你们。”

  这一次,靳若是真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的意思是,你买这些?布是要送给我的吗?”

  花一棠不在意摆了摆手,“我这个做长辈的,给小辈送点东西?很平常,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不必这般感动。”

  “谁感动了?!不对!”靳若跳起身,“你说清楚,谁是谁长辈?!”

  花一棠诧异:“怎么?,难道你还不打算拜林随安为师吗?”

  对哦。林随安顿时来了精神。若非花一棠提醒,她自己都险些?忘了,立即端正坐姿,德高望重瞅了眼靳若。

  靳若的脸腾一下红了,支支吾吾道,“回家说、回家说……”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哦豁!看来有戏。

  掌柜听得一头雾水,“三位客官,到底要几匹啊?”

  花一棠:“报人数。”

  靳若:“……不到六百人。”

  “三百匹,我们全要了。”花一棠扔给掌柜一片金叶子,“这是订金,稍后自然有人来付尾款取货。”

  掌柜乐成了一朵花,“多谢惠顾多谢惠顾!”

  “对了掌柜,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件事?。”花一棠从?袖口抽出?冯二娘的画像,“你可?曾见过这名?女子?”

  掌柜正高兴着,目光一触即画像上的人脸,骤然面色大变,“客官打听她作甚?”

  林随安:“你认识此人?”

  掌柜压低声音,“她已经在市署的公告板上贴了七八天了,刚开始是京兆府的寻人告示,后来就变成了大理寺的认尸告示,分明就是说这个小娘子已经死了啊!”

  林随安飞速看了眼花一棠,花一棠眉眼微动,也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在市署公告看到的,而且,我听有人说,这位小娘子死前曾去过几家布行,其中就有您这家。我还听说,大理寺的大官很是重视此案,八成就快查过来了,所以?才赶在大理寺衙吏之前来进货。”

  掌柜大惊:“天地良心啊!我从?未见过这名?娘子!她的死与我何干?!”

  林随安:“您这布行每日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或许是您忘了呢?”

  “哎呦呦,这位娘子啊,我们买卖人,赚得就是识人断物?的钱,纵使再多的客人,只要进过我的店,我定有印象,但这位小娘子——”掌柜瞅着画像连连摇头,“的确没见过。”

  *

  “我观那名?掌柜神情,不似说谎。”花一棠站在布行门口,慢慢摇着扇子,观察着四?周的街道和店铺。

  南市主要街路呈“井”字型,东西?为街,南北为路,主街两条,名?为“五陵”、“香尘”,两条主路分别为“云深”、“金碧”,将整个南市划分为九宫格状的分区布局,另有小道、小巷不计其数,如?蛛网般遍布其中。市署位于九区正中,周遭八区各有侧重,比如?西?北区以?出?售生鲜水果的果子行、椒笋行为主,正东区多为金银行、杂货行、席帽行、生铁行等,布行、丝绢行、染行等都聚集在西?南区。

  过春巷很短,只有七家店铺,朱户布行左右隔壁分别是“田家染行”和“李氏丝行”,对面是一家胡饼铺和三家布行,虽都是小铺面,但地理位置好,紧挨着武陵街和云深路相?交的岔路口,人流如?川。

  靳若蹲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别想?了,此处每日来往人流起码上万,若想?找十几日前的目击证人,堪比大海捞针。”

  “我总觉得咱们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线索。”林随安举着画稿对照,又眯着眼睛回想?半晌,突然灵光一现,“屋檐的角度不对!”

  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何处不对?”

  “屋檐应该更向上,有种扎入天空的感觉——”林随安将画稿递给花一棠,双手做出?两个“八”字形成一个取景框,身体左边歪歪,右边偏偏,转换几次角度,身体慢慢后仰,越仰越低,后背几乎与地面平行,突然,惊呼一声,“哦豁!”

  岂料这一喊不慎泄了丹田底气,核心腹肌一松,整个人直挺挺向着地面倒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花一棠一把揽住了林随安的腰,稳稳托住了她。

  林随安怔住了,她能感觉到背后的手臂稳如?磐石,还有花一棠掌心温热的气息,悠扬的果木香一浪一浪冲击着她的嗅觉,熏得人有些?晕。

  这小子,力气比她想?象的大啊。林随安想?。

  花一棠脸涨得通红,低声道,“还愣着作甚,快起来!”

  “别动,坚持住!”林随安手上的取景框缓缓上移,“再往上一点,左边一点,多了多了,右边一点,对对对,再向下一点,好好好,稳住!”

  花一棠全身都僵了,他臂弯里盛着林随安全身的重量,虽然不沉,但是这个姿势,让他联想?起前一夜抱着林随安回房时的情形,那时她是睡着的,方能肆无忌惮看她,可?现在,她是清醒的,灿若星辰的眸光忽闪忽闪,闪得他心脏一跳一跳地慌。

  “没错,就是这个角度!”林随安终于找到了满意画面,松了口气,“花一棠,就是此处——”取景框中出?现了一张绯红的俊丽面容,犹如?桃花在他的脸上盛开。

  “哇哦,如?今年轻人真是豪迈大胆!”

  “别看这小郎君长得柔柔弱弱,有把子力气啊。”

  “噫,抱小娘子,自然有力气。”

  “小娘子饶过你家小郎君吧,他的脸都变成猴屁股了!”

  四?周一片哄笑声,竟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帮看热闹的百姓。林随安腾一下弹起身,挪开两步,花一棠甩袖开扇,飞速扇风。

  百姓们起哄,掩口乐呵呵走了。

  “你俩——”靳若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个蒸饼,“到底在干嘛?”

  “自、自然是查案。”花一棠干巴巴道,“咳!林随安,有何发现?”

  林随安长吁一口气,压住胸口,待剧烈的心跳平复了几分,才道,指了指刚刚的位置,“就是此处。”

  花一棠踩上林随安的脚印,四?下看了看,是过春巷的道路中央,地面上布满了车辙印。

  “她的姿势与我刚刚很接近,”林随安比划了一下,“应该是半躺半靠,位置应该还会更高一点——”

  说到这,二人豁然对视,异口同声,“她是半躺在马车里!”

  林随安:“难怪看不到布行的具体名?字,她应该是从?车窗望出?去,所以?视线范围有限。”

  花一棠:“她只是乘车路过,并未下车,所以?布行掌柜从?未见过她。”

  “她家中贫苦,并无马车代步。”

  “是凶手的马车,当时,她已经被凶手控制了!”

  二人语速飞快说完,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就算能推断出?当时冯二娘的状态,依然没什么?用?,每日进出?南市的马车数量多的恐怖,冯二娘又没露脸,更寻不到目击证人。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即便是一百个靳若,也无法查到那日的痕迹,更何况,他们对马车特征一无所知,根本无从?查起。

  “你俩——”靳若仿若看疯子般盯着二人,“到底想?干嘛?!你们口中的她是谁?冯二娘吗?你们怎么?知道她来过这里?还坐在马车上?你俩——”顿了顿,谨慎压低声音,“真的是人吗?”

  林随安一巴掌呼在了靳若的后脑勺上,“不是人难道是鬼?”

  靳若捂脑袋,“你比鬼还吓人。”

  “我不是早与你说过嘛。”花一棠洋洋得意摇着扇子,“花某五行八卦、风水罗盘,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能断阴阳命,能听死人言。冯二娘生前去过何处,做过何事?,只需掐指一算,便了然于胸。”

  靳若翻白眼:“花一棠,牛都是被你吹死的!”

  “这个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突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花一棠的衣摆,紧接着,又探出?了一张张兮兮的小脸,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叫花子,穿得破破烂烂,赤着脚,腰间却别着一双干净厚实的黑布鞋,“那你能告诉我雪儿姐姐去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