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丙四四人:“说啥?”
三人:“……”
云中月连退几大步,指着林随安道?,“你、你你你莫非给?他们下蛊了?!”
“蛊个?屁!”花一棠一扇子草屑扇到了云中月的头上,“是?雏鸟情结。”
林随安:“……”
“此四人身中符水之毒,濒死之际,是?林随安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相?当于重生一次。花某曾在一本杂书?上读过,许多动?物,比如小鸡、小鸭、小鹅破壳出生后,会将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做自己的——”花一棠“咳”了一声,“阿娘。”
林随安:“……”
什么玩意儿?!
这四个?家伙说老不老,但打眼看过去起码也快三十了,平白无故多出了四个?好大儿,她有这么老吗?!
云中月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笑。
“我觉得不对?。”林随安连连摇头,“你看他们不是?每句话都学我,比如我现在说的这句话,他们就不学,你定是?推测错了。”
花一棠摇着草扇绕着四人转了一圈,自己被草屑呛了喷嚏,“难道?是?毒性入脑,变成了傻子。”
丙四四人目光缓缓移到了花一棠脸上,异口同声:“傻子。”
林随安:“噗!”
云中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一棠:“……”
“若是?按你那套鸡崽鸭崽鹅崽的理论,你给?他们喂了解药,那你也是?救他们的恩人,所以,你就是?这四个?的——”云中月憋笑,“阿爷——哈哈哈哈哈——”
花一棠脸皮狠狠抽了一下。
“别管什么原理了,他们还活着,还能说话,定然还有救。”林随安笑道?,“这就够了。”
碧蓝苍穹下,少女笑容绚烂夺目,竟好似将整座山丘都照亮了。
花一棠和云中月不由看呆了。
丙四四人凝滞的眼瞳中倒映出林随安影子,点点燃起光来。
林随安旋身,衣袂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光环,“走,去瞧瞧那玄明散人到底搞什么鬼!”
丙四四人齐齐迈步跟上,“走,看鬼。”
云中月失笑,“真是?个?奇怪的人,不仅自己奇怪,身边的人也奇奇怪怪——”
话音未落,一柄破草扇子劈头盖脸拍到了他脸上,云中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花一棠你干嘛?”
花一棠双眼灼灼似火盯过来,“林随安是?我的搭档,你休想沾边!”
云中月“切”了一声,“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你、你你多大?”
“凭什么告诉你?”
“有本事你把?这张脸摘了,让我瞧瞧你真正的脸?!”
“想得美。”
“你定是?不敢!你定是?长得奇丑无比,无颜见人!”
“是?是?是?,我是?天下第?一丑,你是?天下第?一美,行了吧?”
二人叽里呱啦的吵声顺着风飘了过来,林随安叹了口气,“吵死了。”
丙四四人:“吵死了。”
*
今日的天气异常的好,天高云淡,暖风和煦,阳光层层浸染在每一片草叶上,积聚了一个?月的水汽从土壤里散发?出来,藏在风和花香里,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云中月大约是?敏感性体质,喷嚏一直打个?不停,花一棠挺享受,若非此时蓬头垢面,形象不佳,怕是?恨不得在这阳光和花香中翩舞一曲。
山丘远看不高,但真正爬起来却是?破费时间,一行病号伤员拖拖拉拉,花了足足快两个?时辰终于登到了丘顶。
此处生了一排山梨树,梨花怒放,洁白耀眼,彷如整片林子都燃烧了起来。
林随安第?一次看到了龙神湖。
一片汪洋大湖延伸在脚下,和天际线几乎连在一处,天空和湖面都是?极为?纯粹的蓝色,身处其中,令人头晕目眩。
与?龙神湖相?比,诚县的县郭就如乐高玩具一般袖珍,城南的龙门开启,正对?着龙神湖,湖畔的祭台早已?布置妥当,两侧竖着数丈高的旗幡,黄色的旗面,挂着镇魂铃,画着红色的符文和黑色的龙身。旗幡在风中飞舞,隔了这么远,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铃声。
祭台中央设了祭案,看不清摆了些什么,只觉得琳琅繁杂,烟气缭绕,龙神观的道?士们倾巢而?出,整整齐齐列在祭台之下,打眼看去,百人有余。
祭台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诚县百姓,皆是?双膝跪地?,双手紧握置于胸前,做阖目祈祷状,根据服饰,林随安大约能判断出为?首几人的身份,诚县主簿朱达常,裘氏家主裘鸿,另一侧的应该是?朱氏家主,并未看到身着县令官服的人。
道?士们开始高声诵读经文,声音随风飘荡,整个?龙神湖忽然有了几分神秘感,一人从龙门中缓缓穿过人群,踏着风声、铃声、经文声登上祭台,顶礼膜拜。
是?玄明散人,他今日穿了身宽大的鹤氅,显得愈发?飘逸,三跪九叩之后,从袖中抽出五尺长的轴书?开始诵读祭文,声音时高时低,彷如一根针穿梭在诵经声中。
云中月啧了一声,“瞧他这中气十足的模样,莫非毒已?经解了?”
林随安:“玄明散人也中毒了?什么毒?”
“自然某人假扮天下第?一盗云中月那日,他喝下符水后中的毒。”
“某人”俩字咬得恶狠狠的。
可惜,云中月的一腔的委屈控诉彻底被无视了。
花一棠:“这倒是?有趣了,玄明散人竟也无法控制自己制出的毒吗?”
林随安:“莫非制毒期间出了纰漏,出现了他也无操控的变量?”
云中月阴阳怪气道?,“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三人说话间,祭台上的情况又有所变化,所有道?士口诵经文纷纷走入人群,平均分散站立,双手捧着的符水葫芦在阳光下闪动?着金光。
“这是?祭祀的第?二个?环节,赐福水。”云中月道?。
花一棠眼皮一跳,林随安身体瞬间紧绷,又强迫自己松弛下来。
现在就算她是?天神附体冲过去也来不及了。
花一棠双眼眯起,死死盯着祭台上的动?静,口中却说起了其它的事儿,“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四月初一我们去龙神观献供奉的时候,取来符水给?阿牛治病的就是?玄清吧?”
林随安这才记起这茬,看着云中月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善了。
当时的“玄清道?长”轻而?易举就能接触到符水,若是?当时就能拿到符水,解药的研制工作也不会被耽误至此。
云中月一个?激灵,忙解释道?,“喂喂喂,那个?是?真的玄清道?长,当时我还没——咳,没做好他的脸……”
花一棠和林随安齐齐表示鄙视。
“你们以为?这人|皮面具很容易做吗?”云中月大为?不爽,“要起稿子、起模子,稿子起码要有十版,模子也要试几十次,制作面具的材质更难寻,要轻薄透气,还要敷贴遮瑕,容易塑性,中间还要垫骨、垫下巴、种眉毛、种胡子,最难的是?皮肤的纹理走向的处理……”
“嘘!”花一棠打断了云中月,“安静。”
祭台上下的诵读声达到了最高潮,道?士们纷纷开启葫芦蜡封,将符水洒向了百姓,百姓们仰着头高声欢呼,将符水涂抹在头发?和脸上,表情如痴如醉,此时已?近午时,日光炽烈,风不知?何?时停了,旗幡亮得刺眼,龙神湖湖面升腾起氤氲的水汽,整座诚县都在蒸汽中变了形状。
突然,玄明散人发?出一声凌厉的高喝,重重跪在了祭台上。
所有百姓和道?士震声高呼,疯狂叩头。
茫茫如海的龙神湖上空,出现了一团巨大的云,一条青色巨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鹿角、金目、鱼鳞、鹰爪、蛇身栩栩如生,玄明散人的喝声和道?士们呼声合成一道?凄厉吼叫,破开湖面直冲天穹,神似龙啸。
“龙神降世,福泽万民?!”
“龙神降世,福泽万民?!”
“龙神降世,福泽万民?!”
林随安震撼地?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景象竟和她在广都城杀手死后记忆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只是?死者的记忆美化或者是?执念幻觉,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也太他丫的玄幻了吧!
云中月手搭凉棚遮着脑门,口中“哇哇哇”叫个?不停。
丙四四人依旧呆愣愣的,没什么反应。
巨龙的身形渐渐虚弱,消失,留下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花一棠站在在高高山丘上,袖着双手俯瞰着一切,双眼长眯,容色凝霜,一只飞鸟从他身边掠过,扫落满树梨花,纷飞如雪。
突然,他冷笑一声,骂了句“啖狗屎!”
丙四四人被激活了,学着花一棠的口吻骂了四句“啖狗屎”,仿若荡在天地?间延绵不绝的回响。
*
藏在城墙头上的方刻、靳若、木夏和伊塔都傻了。
靳若和伊塔成了同款口吃,“龙、龙、龙龙龙龙!”
木夏嘴张得能塞下两颗南瓜。
方刻的脸黑成了锅底,目光投向了城门口队伍最末尾的母子——
半个?时辰前,秋三娘和阿牛醒了过来,未等他再做诊断,秋三娘听到了城外的诵经声,不由分说抱着阿牛狂奔出了城,众人放心不下,也偷偷跟了出来,不料就见到了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此时的秋三娘和阿牛正在疯狂磕头,阿牛尚且有些懵懂,秋三娘则是?泪流满面,嘶声大叫,“承蒙龙神显圣赐福,救我母子二人!我愿终生做龙神信徒,祈求龙神护佑我儿长命百岁,一生康泰!”
木夏合上了下巴,默默看了方刻一眼。
伊塔不高兴了,“明明是?,方大夫,救人,怎么,成了龙神?不对?!不对?的!”
靳若一把?捂住伊塔的嘴巴,“哎呦我的王子诶,你可小点声,把?人招来可就不妙了!”又对?方刻道?,“龙神祭快结束了,咱们要赶紧撤了!”
方刻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行人趁着龙神祭尚未散场,城中守备形同虚设,跟着靳若沿着隐秘小道?七转八转回了县衙小院。
靳若绕着园子团团乱转,“居然真的有龙!这啖狗屎的真是?见鬼了!”
木夏跟着靳若也团团乱转,“这不合理,这不合理!”
伊塔还在愤愤不平,“不是?龙神,是?方大夫救人,不对?,不对?的!他们肯定,心里也中毒!”
方刻闷闷叹了口气,“我能解他们身上的毒,却不能解他们心里的毒——”
院内一片死寂。
今日所见所闻着实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所有人的心境都是?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巧了不是?,这毒我能解。”毫无预兆的,花一棠的欠欠儿声音从天空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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