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242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皮西乐得合不拢嘴,“花四郎过奖了,小的日日驾车送段娘子出行,自然对益都大路小街都熟悉,我就在这门外候着,若二位还要用车,大声唤小的便是。”

  后门上还贴着府衙的封条,没有任何破损,花一棠揭掉封条,二人快步走了进去。

  连小霜的宅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更静更黑了,花一棠掏出照明夜明珠绕过绣坊,前方便是正?厢。

  苍白的月光下,一只?孤零零的风铃吊在屋檐下,夜风穿过屋檐,风铃叮、叮、叮地响着,好?像在呼唤一个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名?字。

  二人不觉放轻脚步,林随安纵身一跃取下风铃,铃声戛然而止,静静躺在花一棠的掌心里。

  这只?风铃的形制花纹与月老祠的姻缘风铃一模一样,只?是内外都长出了斑驳的锈斑,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养护了,风铃下的纸签退了色,字迹早已无法辨认,花一棠举起夜明珠,莹莹的光照着风铃内部,一边转着,一边细细辨认。

  林随安抻着脖子,也凑过去看,可实?在是看不清楚,越凑越近,几乎贴到?了花一棠的肩膀上,“有字吗?”

  花一棠肩膀一僵,突然噔噔噔旁移三大步,漂亮的大眼睛瞪着林随安,眼里的光比夜明珠还荧惑动人。

  林随安莫名?其妙,“干嘛?”

  花一棠用手背飞快抹了一下耳垂,林随安刚刚一口气恰好?吹到?了这里,又痒又烫,可看她的表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中一片郁闷惟天可表,“咳,有字。”

  林随安大喜,“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不是名?字,”花一棠长吁一口气,稳住心神,将?夜明珠递给林随安,蹲下身,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四宝放在地上,左手细细摩挲风铃的内侧,眯着眼,右手快速在纸上写画。

  林随安蹲在旁边举着夜明珠,看着一串字符从花一棠笔尖流淌到?纸上,眉头越蹙越紧,她认出来了,是小篆。

  她早该想到?的,那个男人如此鸡贼,将?他?和连小霜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消除了,怎么会轻易在姻缘风铃里留下自己名?字。

  既然他?敢将?风铃留在这里,想必是知道无人会发现风铃里的秘密,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猜到?他?是谁。

  “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林随安问。

  花一棠皱眉:“子兮子兮,见此良人何?”

  林随安:“啥?”

  “出自《诗经》的《绸缪》。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花一棠道,“是一首情诗。”

  林随安:“莫非这是连小霜和他?情郎的定情诗?”

  花一棠叹了口气,“问题是用这首诗做定情诗太?常见了,无法根本无法判断指的是谁。”

  二人沉默。

  林随安看了看了风铃,又看了看屋檐,突然灵机一动,将?风铃又挂了了回去,推门进了主厢房,推开窗扇,坐在连小霜的妆台前。

  花一棠立即明白了林随安的用意,站在林随安身后,蹲下身,从林随安的身后观察风铃的方向,“连小霜每日梳妆时?,抬头就能看到?风铃,风铃直直对着的是——”

  二人对视,“散花楼……”

  二人距离甚近,林随安甚至能看清花一棠的长长的睫毛颤了三下,瞳中流光溢彩,摄人心魄。

  林随安:诶?

  “你俩不要太?过分了!”靳若人未到?声先?至,一路嚷嚷着冲到?了窗外,跳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空花前月下?!”

  花一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林随安腾一下站起了身,胡乱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故作镇定道:“何事?”

  靳若啪啪啪拍着窗棂,“凌老六传话,说在瞿慧身上发现了杀死连小霜的凶器,可能是绣线。”

  “什么?!”林随安大惊失色。

  “瞿慧呢?”花一棠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问。

  “瞿慧不见了。”靳若飞快道,“今天马氏的几个纨绔去了秋月茶坊闹事,瞿慧也在,那帮二世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还说吴正?礼找了个新欢,挂了个破风铃在床头,凌六郎推测,瞿慧定是受了刺激,去找吴正?清家找吴正?礼的晦气了,让咱们赶紧过去呢!”

  “且慢!”林随安急呼,“你刚刚说什么风铃?”

  靳若语气酸溜溜的,“师父你装什么傻,不就是你俩刚刚去大慈寺旁边的月老祠看的姻缘风铃嘛,害我跑了好?多冤枉路——”

  花一棠:“你说吴正?礼的床头挂了一个姻缘风铃?”

  靳若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家师父和花一棠的表情都不太?对,当即肃整了神色,“对。”

  花一棠:“风铃里面可有人名?、或者诗词?”

  “里面不知道,听说风铃下面的纸签上有一句定情诗,”靳若挠头,“说什么今天喝稀的,明天喝凉的——”

  花一棠:“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靳若:“对对对,就这句。”

  林随安倒吸凉气,飞速和花一棠对视一眼。

  花一棠的脸色难看至极,“难道连小霜的情郎是吴正?礼?”

  *

  时?间紧迫,三人出了城内区,直奔衙城,吴正?清宅院的位于?衙城北侧西一坊,路上靳若言简意赅将?秋月茶坊和假百花茶的事儿汇报了一遍,花一棠冷笑两声,给了句“自作孽不可活”的评价。

  这次有靳若带路,皮西驾车更快了,用了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万里街十八号的吴氏别院,也就是吴正?清的府宅。

  林随安刚跳下马车,就看到?正?对面木夏驾着车停了下来,凌芝颜扶着花一梦跳下了车,方刻背着大木箱也来了。

  凌芝颜见到?二人双眼一亮,急声道,“瞿慧可能是杀死连小霜的凶手!”

  花一棠的声音更急更快,“吴正?礼可能就是连小霜的情郎。”

  凌芝颜:“!!”

  林随安提着千净就去踹门,脚还未碰到?门板,门竟然自己开了,里面钻出一个脑袋,林随安差点一脚踹上去,忙一个旋身避开。

  那人穿着长袍,戴着幞头,看年纪打扮像个管家,被林随安吓了一跳,抬眼一看,认出了花一棠和凌芝颜,再一看方刻的装扮,大喜,“花参军、凌司直,您二位这是带大夫来了啊!”

  花一棠提着袍子就往里冲,“吴正?礼呢?”

  “就在内院,我来给花参军带路,”管家一路小跑,絮絮叨叨倒苦水,“花参军您来了就好?啊,吴参军和吴家主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吐又拉,吐得都是绿了吧唧的东西,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是中毒了,他?们吃食和药品都是我亲自看管的,怎么可能有人下毒——”

  凌芝颜:“今日马彪等人是不是来过?”

  管家:“啊?马大郎?早上来过,还带了百花茶呢,吴参军和家主都喝了——难道是那茶不对?不能吧,马大郎和吴参军那可是十来年的交情呢!总不能害我家参军大人吧?”

  迎面跑过来两队侍女,端着脸盆毛巾,匆匆向管家和众人施礼,又急急忙忙跑开了。

  花一棠啧了一声,“瞿慧可曾来过?”

  管家连连点头,“来了来了,夫人果然对家主情深义重,一听说家主病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说来真是惭愧,刚刚家里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多亏夫人坐镇才稳住了局面,虽说二人已经义绝,但这份少年夫妻的情谊着实?令人感动——花参军小心脚下,前面就左拐是偏院,往前直走是正?院。”

  一般来讲,吴正?礼为?主,住正?院,吴正?清为?客住偏院,所以花一棠当即冲向了偏院,“瞿慧来了多久?可有人跟着?此时?在何处?”

  管家拍马屁,“花参军真是未卜先?知,夫人刚刚去正?院看过家主,此时?恰好?在偏院探望吴参军。”

  花一棠停步,觉得有些不对,“吴正?清住在偏院?”

  管家:“正?院凉爽些,吴参军就将?正?院让给了家主先?住着——”

  凌芝颜瞬间抓住重点:“吴正?礼床头的风铃是谁的?何时?挂在屋里的?是何来历?”

  管家见凌芝颜面色凝重,忙郑重回答,“是吴参军两年前从大慈寺带回来的,收起来好?些日子了,前日从散花楼回来,不知为?何又让我翻出来挂在了床头,吴家主过来借住,家里乱的紧,还没来得及换到?吴参军的偏院——”

  所以连小霜的情郎不是吴正?礼,而是吴正?清!

  众人的脸色微变,当即加快了脚步。

  偏院的位置很是别扭偏僻,绕行回廊,穿过后花园,足足跑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定眼一看,仆从、侍女在紧闭的院门外挤成一团,窃窃私语。

  管家大怒,“你们都躲在外面作甚?怎么不进去伺候吴参军?!”

  侍从:“刚刚吴参军突然全身发抖,吐了好?多绿色的液体?,然后就晕过去了,太?吓人了!”

  侍女:“恰好?夫人过来了,说吴参军和家主一样,都中了龙神果的毒,要用正?宗的百花茶解毒,她身上正?好?带了百花茶,说我们碍事,就把我们全轰出了院子,还闩了门。”

  “夫人刚刚的脸色好?吓人啊!”

  “之前夫人说话都很和气的,从没那么凶过下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四郎!”花一梦脸色惨白,“我闻到?了血腥气!”

  话音未落,林随安一脚踹开院门,闪身冲进偏院,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厢房,偏厢黑灯,正?厢的窗户隐隐亮着,林随安又一掌拍开正?厢大门,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忙用袖子遮住了口鼻。

  屋内灯光昏暗,正?对门的是一扇单扇屏风,绣着两枝缠绕的海棠花,屏风后人影晃动,传出女子轻轻的笑声。笑声诡异,如同鬼哭。

  林随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后花一棠、凌芝颜、靳若、方刻和花一梦也冲了进来,众人心道不妙,硬着头皮绕过屏风,豁然数目圆瞪。

  一张皱皱巴巴的被子仍在地上,吸满了血和绿色的呕吐物?,血顺着床沿滴滴答答流着,吴正?清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暴突着,上半身被血浸透了。

  瞿慧|骑|坐在吴正?清的身上,双手握着一柄菜刀,一下、一下、一下捅进吴正?清的胸口,每捅一下,吴正?清的身体?抽搐一下,嘴里涌出一股血和绿色呕吐物?的混合液体?。每捅一下,瞿慧就笑一声。

  这个场景太?过骇人,众人全都惊呆了。

  最后一个冲进来的管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林随安头皮一麻,跃身上前揪住瞿慧,将?她硬生生拖了下来,夺走了她的刀。

  方刻冲到?床前扫了一眼,摇头,“都捅烂了,没救了。”

  花一梦躲在凌芝颜身后,哇一口全吐在了凌芝颜的背上。凌芝颜的脸绿了。靳若的脸也绿了,捏着鼻子远远躲在一边。

  花一棠脸色白得吓人,递给林随安一张香喷喷的帕子,平日里最洁癖的他?居然没吐,也没捂住口鼻,而是直直盯着瞿慧,眼眶赤红如血,

  瞿慧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跪在地上,手里明明已经没了刀,依然机械地重复着刺捅的动作,刺一下,笑一声,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滚滚落下,口中喃喃:

  “小霜……你最爱这个男人了对不对……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他?来陪你了……小霜你高兴吗……高兴吗……高兴吗……”

第211章

  池太守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了。

  益都人杰地灵, 物华天宝,虽说之前也有些案子,但都是小打小闹, 这几年?来最大的事儿就?属桃花杀人魔一案,也有惊无险过去?了。他这个益都太守平日里也就是喝喝茶, 串串门, 打打马吊,日子过得挺滋润。

  本以为花家四郎来了益都,能做个左膀右臂,不?曾想?,自从此人踏入益都,就仿佛晦神附身一般,走哪哪死人, 那个林娘子更绝,走哪跟人打到哪,这俩人合在一处,当真是卧龙凤雏, 天塌地陷。

  池太守跟着忙了好几日,腰也疼,腿也酸, 好容易找了个借口休沐,岂料刚消停了两日, 那花四郎又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还专挑半夜过来。

  “这次又是什么案子?”池太守疾步走在回廊里,一边走一边系绑衣带, 心道,最好是大案子, 否则都对不?起他暖和?的被窝。

  夏长史?头发毛毛躁躁的,簪子支棱着像根扫把,看样子也是刚刚从窝里爬出来,跑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吴参军被人杀了!”

  池太守脚下一滑,咔吧闪了腰,“什么?!”

  夏长史?哭丧着脸,“凶手是瞿慧。”

  “什么?!!”

  池太守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脑袋瓜子嗡嗡的,脚也飘了,眼睛也花了,迷迷糊糊到了衙狱,定眼一看,花一棠、林随安、凌芝颜、方刻和?靳若都在,审讯室里桌案和?笔墨纸砚早已备好,就?等?他和?夏长史?了。

  池太守看着那空荡荡的太师椅,做工精细,木质昂贵,不?用?问,定是花一棠赞助的,此时此刻摆在这里,上面仿佛飘过四个大字: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