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马开成”揪住脑门上?的浮皮扯下来一块,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来迟了片刻,你怎么狼狈成了这般模样?”
林随安也?叹了口气,“你不?能早点出门吗?”
“马开成”抹了把脸,脸上?多了一张银面具,“上?次的面具被你劈坏了,做新面具花了不?少时间,能及时赶过来已?经算你命大了。对了,这张新面具花了我足足十贯钱,你要赔给我哦。”
林随安无奈,“堂堂天下第一盗云中月,当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不?赔钱也?行,算你欠我个人?情如何?”云中月晃悠过来,用手指戳了戳林随安持刀的手。
林随安怔了一下,云中月已?经抓住了刀柄替她抵住了苏飞章的脖子,“苏家?主,让他们放人?喽。”
苏飞章狠狠闭眼,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放人?!”
面具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眼球齐刷刷动了一下,好似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同时杀向了林随安。
云中月:“喂喂喂?”
林随安心头一沉,脚尖勾起千净握在手中,如离弦之箭迎了上?去,“伊塔,趁机带大家?走——”
可伊塔和四圣露出惊惧之色,花一梦红着眼大喝,“林娘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只觉一团风罩住了她,嗖嗖嗖几个飞旋凌空落地,云中月的面具出现在身侧,叮一声豁了一块,露出半条眉毛,林随安这才意识到刚刚是云中月救了她。
云中月飞快收回环住林随安腰的手,低声问,“你还好吗?”
林随安晃了晃脑袋,脑袋有些?发蒙——刚刚她竟然没发现有人?偷袭,难道是因为失血过多,反应变慢了吗?
“不?太好。”林随安道,何止不?太好,简直糟透了。
墙头再次爬满了面具人?,数量虽然不?多,但造型更诡异了,皆是四脚着地,弓腰仰头,像一群人?形蜥蜴。林随安不?禁想起了诚县的裘老庄主——破军2.0版。
云中月又叹了口气,“若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定能带你逃出去。”
林随安:“你若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来救我了。”
云中月歪头,“你就这么信我?”
林随安耳朵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笑?了,“我是信我身后的人?!”
话音未落,无数羽箭携着厉啸破空而至,射|入人?形蜥蜴面具人?的额心,面具人?惨叫着坠落,血浆和脑浆流了满地。
“吾乃扬都狂人?花四郎,见过三山五岳游过五湖四海,勘破六道轮回四界八荒,来如风,去如电,最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犯我者,大卸八块,伤我家?人?者,挫骨扬灰!”
众人?顺声望去,但见厅堂的屋脊上?开出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花瓣是极致的白,夜风是极致的黑,无数的弓弩从他脚下升起,衬得一张俊丽明亮的脸煞气四溢。
花一棠到了。
*
小剧场
云中月:艹,我好容易帅一回,风头又被这个的花哨的纨绔抢光了。
林随安:这货的前摇也?太长了吧……
第221章
在林随安的印象里, 花一棠是张狂又美丽的。
就像在最灿烂的季节里,绽放在最明亮的阳光下的最美的牡丹花。
可此时的花一棠张狂得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穿着最华丽的衣服,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喊着最嚣张的台词,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吗?
果然, 他这一嗓子将面具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面具人齐刷刷仰着头望着屋脊上的白衣少年?,脖子咔哒咔哒晃动着,映着月光,丑陋的树皮纹路泛起刺目的寒光。
花一棠笑了,展开手臂“啪”一声甩开扇子,藏在屋脊后的不良人争先恐后举起弓弩,万箭齐发——
就在此时, 夜空中传来一声尖啸,声音难听?至极,好像是什么野兽的叫声,面具人身形大震, 豁然腾空而起,跃入院中,四脚着地, 不管不顾朝着林随安冲了过?来,羽箭刺穿了他们的手脚、后背、腿骨——没有用, 他们连半点停滞都没有,一双双黑色的眼洞里只有林随安的身影。
“我滴个姥姥诶!”云中月挑起地上一柄横刀开始战斗,“这帮都是什么人啊, 也?太死脑筋了吧!”
“他们大约是没脑子的。”肩膀上的血一直流下来,手有些滑, 林随安撕下衣袂三下五除二将手掌和刀柄缠在一处,杀了出去。
千净的刀刃在血光中愈发凌厉明亮,每砍裂一张面具,刀身嗡鸣便会?加重一分,持续不断的刀鸣似乎和体内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心跳先是加快,然后,越来越低,越来越沉,视线里的画面越来越慢。
林随安发现自己能看到?面具人移动时肌肉的震动,千净劈开面具时纹路的走向,看到?羽箭在空中破开时空气的波动,看到?云中月踏着月光,脚下开出血色的莲花,甚至能辨认出哪个是他的残影,哪个是他的真身……
一只不长眼的羽箭朝着云中月射了过?去,破空鸣啸撕裂了空气,云中月被?四个面具人缠住了,避无可避,眼看羽箭就要?刺入银面具,林随安旋身飞了过?去,反手撩刀砍断了羽箭,箭头在银面具上划了一道,仿若深深的泪痕。
“谁他娘的乱射?”云中月怒吼,飞快瞄了眼林随安,心道不妙。
林随安的呼吸变得愈发深沉,眼瞳黑得吓人,血沿着袖口?衣袂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出血量比他预料的更多,刚刚的速度更是超出了人类的极限,状态不像人类,而更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云中月曾见过?这样的人,战场上,濒死的战士杀红了眼,便会?进入这种“忘我”的状态。
“林随安,你没事吧?!”云中月疾呼。
林随安猛地抬头,眼瞳迸出骇人的红光,“杀!”身体化作一片黑色的旋风卷了出去,刀光和血光合成了地狱之景。
娘诶!!
云中月汗毛倒竖,胡乱劈开几个面具人,突然觉得四周静得可怕,这才发现羽箭已经停了,面具人的攻击也?停了,转目四顾,院子里的面具人已经全灭,花一棠高?高?站在屋脊上,奔腾的杀意和如雪的衣袂在风中狂舞。他身后的弓弩手已经没箭了,面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四面墙头上再次爬上了新的面具人,四肢爬行,只有一个站着的,没带面具,枯瘦如干尸,云中月对人脸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东都净门的大长老沈勋。
冷汗顺着面具下的皮肤滴落——有完没完啊,云中月心道。
林随安突然笑了一声,“好戏开场了!”
随着她的声音,屋顶上的花一棠突然掏出个大荷包甩臂一洒,璀璨夺目的金叶子如雨纷落。
“杀一个面具人,赏一两金!”花一棠的嗓音响彻云霄,“杀了领头的,赏百金!”
云中月:诶诶诶?!
下一瞬,震天的杀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地面隆隆作响,数道人影在花一棠身后腾空而起,领头的正是靳若,净门甘红英、白山、五陵盟盟主乌淳、鹤仙派门主车松、登仙教教主西门阳、鸭行门门主冯乔、黄九家?门主,还?有净门和五大派的弟子,凌芝颜率领一队衙吏从院门杀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伊塔汇合,护住了花一梦等人。
冲进来的人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江湖好手,纵使面具人战斗力惊人,面对人海碾压,也?只能被?完全虐杀,除了凌芝颜带领的那一队还?算正常,余下江湖人战斗的画风明显有点不太对,一边杀一边数数,“一两金,二两金,三两金——”
“兄弟们,富贵险中求,下半辈子就靠今天啦!”
“十两金!”
“五两金!”
“十七两金!”
“赚啊,杀啊!”
“师父,您歇着,后面就交给徒儿吧!”靳若一阵风似朝着沈勋杀了过?去,“都靠边,一百两金是我的!”还?不忘回头损两句,“云中月你还?愣着干嘛呢,有钱不赚是傻子!”
“老子不差钱!”云中月回嘴骂了一句。
靳若已经和沈勋缠斗在一处,无暇理他。
林随安笑出了声,岂料这一笑乐极生悲,泄了丹田气,吐出一口?血。
“林随安!”云中月一把扶住林随安,也?不知道从哪掏出四根绷带,三下五除二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动作娴熟比大夫还?专业,“你失血过?多了,不能再动了。”
林随安笑道,“老娘也?不差钱。”
云中月歪了一下头,林随安感觉银色面具下的脸应该是笑了,突然,云中月手中飞出一道绳索,一团黑乎乎东西擦着地面收了回来,绳索的另一头绑着苏飞章,也?不知道刚刚混战之时云中月将他藏在了什么地方?,竟然没死,只是吓晕了,发髻上还?扎着一根羽箭。
云中月将绳索塞给林随安,靠近林随安耳边,林随安的耳垂甚至碰到?了冰凉的银色面具。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云中月声音犹如露珠滴落,叮咚一声,林随安猝然后退半步,猛一转头,只看到?面具人纷纷扑街的惨烈景象,天下第一盗果然又是来无影去无踪。
林随安不自在挠了挠耳朵,难道云中月是专程来救人的?
天下第一盗竟然是个助人为乐的性子?
屁,她才不信!
靳若大喝“破定!”将沈勋砍翻在地,抽搐了几下,看样子靳若还?是心软,留了沈勋的一条命,凌芝颜率人收拾残局,乌淳等江湖人乐呵呵收拾着面具人的尸体,喜庆地好像老鼠掉到?了米缸。
花一棠还?高?高?站在屋脊之上,雪衣飞舞,睥睨众生,泛红的眼瞳穿过?茫茫人群定在林随安身上,愁肠百转,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眼中。
这货不会?被?吓得腿软,下不来了吧?
林随安眨了眨眼,飞身踏空上了屋脊,落在花一棠的面前。
花一棠静静瞪着她,手在发抖,腿在发抖,嘴唇白得吓人。林随安这才注意到?,花一棠的发髻乱了,簪子断了半根,袖口?指甲上沾满了泥,也?不知道在赶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搞这么狼狈。
林随安干咳一声,“衣服脏了,不漂亮了哦。”
花一棠依旧瞪着她。
林随安挠了挠脑门,“云中月帮我包扎了,我没事。”
花一棠眸光一震,伸手想要?触碰林随安的绷带,抬起一半,又硬生生收了回去,攥紧拳头,眼底泛起水光。
林随安最怕花一棠这个表情,“我可是千净之主,以一敌百,真没事。”
花一棠瞥开目光,长长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又上前一步,身体距离林随安只有半尺距离。林随安闻到?了熟悉的果木香,淡淡的,温柔的。
林随安呼出一口?气,脑袋轻轻贴在了花一棠的胸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花一棠:“放心,我来了,你休息吧。”
林随安闭上了眼睛,“好。”
*
林随安直面敌人的三波围攻没有丝毫退缩,可对着方?刻的冷脸却有点腿肚子转筋。
方?刻正捏着一根针给她缝伤口?,因为用了麻沸散,并不疼,但?看着那根针在皮肉间拉扯棉线,每一针都能听?到?棉线和皮肤摩擦的撕拉声,配合着方?刻幽深的目光,太吓人了。
林随安强忍着逃走的欲|望,硬着头皮撑到?治疗结束,麻沸散的效果渐渐散去,几处伤口?都麻酥酥地疼,方?刻掏出金疮药,以祖传的撒花椒手法?刷刷刷铺满了伤口?,疼得林随安险些叫出来,强忍着又吞了下去。
旁边花一梦看得连连倒吸凉气。
方?刻扔掉云中月的绷带,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还?特意踩了两脚又踢到?了到?了一边,重新帮林随安细细包扎完毕,林随安可算松了口?气,觉得四肢又重新安回来了。
林随安:“多谢方?大夫。”
方?刻撩起眼皮,递给林随安一个药丸,“下次——”
“下次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林随安连药丸的成分都不敢问,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太苦了,打?了个嗝。
方?刻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哼,我看是你是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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