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墨心
“花一棠喜欢——”林随安尴尬挠着脑门,决定另辟蹊径,“每天熏得香喷喷的。”
花一梦:“噗!”
林随安:“还喜欢臭美,换衣衫、换腰带、换簪子、换扇子,喜欢到处显摆、嘚瑟,喜欢别人?夸他好看。”
花一枫:“咳咳咳。”
“对了,花一棠还擅长骂人?,”林随安一本?正经竖起手指,“最喜欢骂的一个词是:啖狗屎。”
“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
花一梦的爆笑声?和花一枫的剧咳声?中,花一桓的脸黑成了锅底,侍女侍从笑成一团,花一棠摇着小扇子那叫一个得意,“你果然了解我。”
“嗯咳!”花一桓狠狠咳了一声?,堂内倏然一静。
花一梦和花一枫瞬间?收了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侍从侍女齐刷刷低头,噤若寒蝉。
唯有?花一棠不紧不慢摇着扇子,“啊呀,大哥莫不是着凉了?”
花一桓拍桌:“花一棠,难道你打算一直这般无?所事事玩乐到老?!”
花一梦:“哎呦,大哥你又来了,别说四郎,这句话我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花一枫:“兄长这又是何必,难道凭花氏的产业还养不起四郎区区一个纨绔?”
花一桓:“荒唐,我花氏堂堂七尺男儿,岂能——”
“大哥所言甚是!”花一棠豁然起身,“正所谓: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我花氏男儿当有?凌云之志,当为国之栋才,我花一棠今日?立下?弘誓大愿,有?生之年必平海内之冤!”
他这一嗓子,把众人?都喊懵了,花一梦和花一枫自不必说,两个美人?齐齐掉了眼珠子,就连花一桓都露出了“卧草,这小子今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惊愕表情。
林随安:这是什么中二发言?还有?,他的逍遥游是不是背错了?
半晌,花一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太过激动,嗓门拔高了一个八度,“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花一棠笑道:“大哥,我要当官。你帮我捐个官呗。”
满堂死寂,所有?人?的下?巴掉了。
林随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那个纨绔刚刚说啥?明目张胆怂恿他哥买官?
花一桓面色铁青,额角青筋乱跳,缓缓站起身,从桌下?抽出一根胳膊粗的藤条。
花一枫和花一梦同时脸色大变。
“兄长稍安勿躁!”
“四郎快跑!”
话音未落,花一桓已?身携劲风冲了过来,“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得不说,花一桓正值壮年,体魄康健,又常年在?外行商,速度和力?量都高于常人?,尤其是挥舞藤条的架势,那叫一个驾轻就熟,携风带煞,显然是多年的功夫,但在?林随安眼中,根本?就称不上危险,尤其是她?非常清楚花一棠的逃跑速度,定能轻易避开。岂料花一棠不躲不避,梗着脖子挺在?原地,竟是打算硬抗,好死不死,那藤条竟朝着花一棠那张漂亮脸蛋抽了过去。
花一桓也没料到花一棠竟然完全不躲,平日?里这臭小子每次都溜得比鲶鱼都快,今日?竟如此反常,待想收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藤条就要破了花一棠的相,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道绿光猝闪,咔一声?,半截藤条消失了,只余一缕刀风刮起花一棠鬓角的发丝,又飘飘落下?。
花一桓吓出一头冷汗,这才发现一弹指前还在?半丈外的林随安不知何时到了花一棠身边,手中的刀似乎出鞘了,又似乎没出鞘,她?甚至连大气都没多喘一下?,从地上捡起半截藤条,手指一错,藤条被捏得稀碎。
“花家主,打人?不打脸。”
花一桓背后有?些发凉,眼前小娘子的双瞳幽深无?光,简直不似活人?,可只有?一瞬间?,她?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因为他那个不着调的四弟正在?拽她?的袖子。
林随安气得够呛,要不是她?刚刚砍断了藤条,花一棠就要变成“一脸花”了。
“花你傻了吗?怎么不躲?!”
“有?你在?,我怕什么?”花一棠笑得眉眼弯弯,还颇为挑衅看了花一桓一眼,“大哥,林随安的功夫是不是特厉害”
花一桓的眼角不受控制抽了一下?。
林随安:“……”
她?就应该让这货自生自灭!
花一梦凑过来:“大哥,男大不中留啊!”
花一枫幽幽叹了口气:“以后兄长这藤条怕是再也打不到四弟咯。”
花一桓眯眼,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戒尺,反手抽向?了花一棠的屁|股。
这一次,林随安完全没拦,反正花一棠屁|股|肉|厚,耐打,只要没生命危险,人?家两兄弟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她?一个外人?,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
花一棠被抽得嗷一声?蹦起三尺高,震惊地瞪着无?动于衷的林随安。
林随安:“花家主,能否借贵府马车搬行李?”
花一棠:“搬什么行李?!林随安你要去哪——嗷!”
花一桓:“林娘子请便?。”
“多谢。”
林随安足下?生风跑了,身后的花一棠鬼哭狼嚎,“林随安,你等等——嗷疼!大哥,我都这么大人?了,你给我留点面子——嗷嗷嗷疼疼疼!”
*
回到花荣街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租的宅院在?一条窄巷里,马车进不去,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林随安扛着大包小包到了家门口,惊讶地发现门前居然多出了个熟人?。
绿色常服,腰佩横刀,满面风尘也难掩一脸正气,是凌芝颜。
林随安:“凌司直,您不是回东都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入夜来访,唐突了。”凌芝颜躬身抱拳道,“此来是有?事相商。”
林随安大喜:“欠我的四十匹绢凑齐了?”
凌芝颜摸鼻子:“咳,尚未。”
“无?妨无?妨,”林随安扛着行李不方便?开门,直接把钥匙甩给凌芝颜,“咱们进去聊。”
凌芝颜捧着钥匙的姿势好似捧着一块烧红的火炭,“这、这怕是不妥吧,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我帮你提行李——”说着,忙去抢林随安的包裹,岂料看似轻飘飘的一个小包裹竟然奇重无?比,他一下?没提起来,还被拽了个趔趄,顿时大窘。
林随安乐了:“放心,我不会仗着比你功夫好就欺负你的。”
凌芝颜怔了一下?,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人?这般朝着他笑了,眼前人?的笑容就如浓雾中窥得一丝天光,驱散了盘桓在?心头许久的阴霾。
“也好……”凌芝颜长吁一口气,“那就叨扰了。”
在?林随安的印象里,凌芝颜就是那种古代传奇画本?里的标准主角,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端正、笔直、精神矍铄,堪称官员楷模。可今日?的凌芝颜,却不知为何,神色有?些郁郁,眉宇间?隐有?愁云。
看来凌六郎同志的东都一行不甚愉快啊,林随安想着,嘴上宽慰道,“我最近手头还算宽裕,欠我的那四十匹绢也不必太着急。”
凌芝颜被逗笑了,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静默半晌,道:“冯愉义死了。”
林随安:“伤重不治?”
“是被白顺杀死的。”
这句话在?林随安脑中产生了钟鼎长鸣的音效,脑细胞哐哐乱响,她?想起了祁元笙临死前说的话。
【我当然不会忘了他。】
【我信不过你们。】
当时她?就觉得祁元笙话中有?话,肯定留了后手。
难道他留的后手就是白顺?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惊得林随安一个激灵。
凌芝颜疑惑:“这个时辰了,是何人?来访?”
话音未落,门外的人?已?经喊了起来,“快快快!开门开门开门!”
林随安和凌芝愕然对视,竟然是花一棠的声?音。
他不是应该在?花宅睡觉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随安顶着一脑门问号开了门,门外的花一棠满头大汗,眸光晶亮,绽出大大的笑脸:
“林随安,你能带我私奔吗?”
林随安:“……”
院中的凌芝颜“咔吧”闪了腰。
第45章
林随安现在的心情用可以用一个动态表情包形容:
【你神经?病啊!】
她反手?摔上院门, 岂料花一棠好似泥鳅顺着门缝嗖一下钻了进来,甩开扇子正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眸光一瞥, 恰好瞅见了院中的凌芝颜。
凌芝颜扶着腰,震惊地看着花一棠。
花一棠举着扇子, 震惊地看着凌芝颜。
林随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修罗场”。
突然,二人同时?出声。
凌芝颜:“花四?郎你莫要误会?——”
花一棠:“凌六郎你这个没良心的,欠我?六十匹绢什么时?候还??!”
安静一瞬。
凌芝颜:“诶?”
花一棠:“误会?啥?”
林随安:“……”
是她误会?了,这不是修罗场,是鸡鸭同场——俗称鸡同鸭讲。
半柱香后,林随安和?花一棠并排坐在小石凳上,听凌芝颜讲这一个月来东都发生的故事。
冯氏文门的案子在东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将冯氏多年来恶行总结成册上奏,有人认准冯氏是被?诬陷的,联名上奏请圣上重查重审,有人指着大理寺卿的鼻子骂他办了冤案, 有人摆出冯氏文门多年的功劳为其求情,上千名东都学子在大理寺门前静坐示威,为冯氏文门请愿, 更有多方?势力为了抢礼部尚书的位置打破了头。总而?言之,浑水摸鱼者有之, 落井下石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瓜分利益者更有之。
“为稳定朝堂, 圣人暂时?将冯氏的案子压了下去,勒令大理寺细查细审细问, ”凌芝颜道,“冯、蒋、白、严四?家重犯羁押在大理寺狱,其中,冯愉义和?白顺重伤,便关?在了大理寺后衙的厢房里,方?便专人照顾,冯愉义偶有清醒,白顺却是一直昏睡,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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