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南以南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卧房走去。
棠梨垂手站在角落一动不动,随即听到机关开合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这屋子里藏了暗门。
不过想到裴时清离开前朝自己投来的那一眼,她心下又稍稍安定。
至少这位阁主……看上去不想杀他。
约莫一柱香之后,两人回来了,徐怀忠笑声洪亮,看上去心情大好。
入座的时候,裴时清甚至伸手扶了他一把。
徐怀忠颇为感概:“那个时候你不过桌子高,每日饭前也会这么跑过来,和琅儿争着扶我坐下。”
眼看他情绪又要低落,裴时清及时开口:“老师,日后还有我。”
徐怀忠摆摆手,“如无必要,你我不必时时相见,好好呆在上京。”
但他还是露出些笑意:“渊儿想必饿坏了吧?来人,上菜!”
丝竹之声起,侍女鱼贯而入,开始传菜。
葱香八宝葫芦鸭,松露鲍鱼,茉莉香茗虾,水晶肴肉,飞龙汤,蟹粉狮子头……
佳肴美馔铺了满桌,徐怀忠亲自夹起一根鱼翅放到裴时清碗里,“渊儿,都是你爱吃的,尝尝饭菜合不合口味。”
裴时清夹起鱼翅,慢条斯理吃下,点头道:“味道香醇。”
徐怀忠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又夹了一只虾给他:“那便多吃些。”
徐怀忠前些年受过重伤,如今已不饮酒,两人便以茶代酒,也算是相谈甚欢。
一顿饭毕,徐怀忠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他似乎随口提起:“这次是我不对在先,我向你那小徒弟赔罪。”
裴时清给他斟了一杯茶,稳稳放在桌上:“老师说笑了,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恰好都是喜弈之人,点拨两句而已,算不得师徒。”
徐怀忠却浮现出一点愧色:“倒是我误会了?害得人家姑娘遭此无妄之灾。”
裴时清淡淡道:“无碍,事后我差人送些银两过去便是。”
徐怀忠却笑:“你可知你那小徒弟是个不安分的,竟打晕了我的人跑出去了。”
裴时清讶异道:“竟让她从老师手里逃了出去?”
徐怀忠眯眼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青年,见对方脸上惊讶不似作假,才道:“这姑娘心思活络,不能久留,既然逃出去,为师替你将人解决了,如何?”
裴时清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说:“她爹爹名声在外,亦有学生在朝为官,其未婚夫之父乃是御前军器所提点,恐怕有些麻烦。”
徐怀忠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最后笑道:“那便算了,我们不插手,外面天寒地冻,且看这姑娘的运气如何。”
此事就此揭过。
裴时清主动斟满一杯茶,敬徐怀忠:“学生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与老师共谋大计,二来……是为赔罪,是我之前糊涂了,没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
徐怀忠笑道:“年轻人嘛,张狂一些也无碍。”
他话锋一转:“只是渊儿,你要记得,那枉死的二百多条冤魂。”
裴时清沉默良久,郑重道:“学生不敢忘。”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徐怀忠挥了挥手:“你不能离开太久,早些歇息,明天就回上京。”
“是,老师。”
裴时清带着棠梨离开,在出门的那一刻,徐怀忠忽然说:“等等。”
棠梨惊出一身冷汗。
徐怀忠的眼神落到棠梨身上:“好好伺候裴大人。”
棠梨沉住气,缓缓朝他行了一礼:“是。”
棠梨随着裴时清进了含春楼为他准备的房间。
护卫讨好地合上门,“裴大人,您好好歇息。”
裴时清看了棠梨一眼,棠梨立刻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尖着嗓子说:“大人,奴家来伺候你。”
裴时清半拥着棠梨的腰肢往卧房退,然后带着她往床榻上一跌。
拔步床摇了摇,发出暧昧的声响,实际上裴时清却压根没挨她的身子,而是往旁边正襟危坐。
床榻上挂了玫红色的纱幔,在模糊的烛光中透出几分艳色。
棠梨又闻到那股甜腻的香,像是开到荼靡的栀子。只是这一次的比之前她闻过的都浓。
裴时清忽然用耳语道:“这香有问题。”
棠梨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香,她有些紧张,背脊绷紧站起身:“我去找找香源。”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那人手心滚烫,灼得她眼角发跳,鸡皮疙瘩更是顺着被握住的地方一路攀爬而上。
裴时清声音清冷:“我去找,你弄出点声音。”
棠梨先是一顿,随即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但她知道裴时清不会瞎指令,鼻尖都急出了汗,却掐着嗓子叫起来。
然而到底是未经人事,学不像,倒像是幼猫发出无助的叫唤。
兴许是这香的确惑人心神,猫儿一样的叫声响荡在耳畔,裴时清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他很快找到了屋子里摆放的香炉,用茶水将其泼灭。
香气渐渐消失,体内燥热之意似乎也随之平复。
裴时清回过头,隔着重重纱幔,看见那少女坐在拔步床里,手紧紧攥着被子,像猫儿唤着主人一样。
那声音越来越干巴巴,最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些奇怪的音节。
裴时清无奈垂眸,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随着裴时清靠近,棠梨越发紧张,她整个人紧紧靠在拔步床上,红着眼圈抬头看他。
裴时清的脚步忽然顿住。
少女一身红裙曳地,白皙的臂膀和双腿在轻纱中若隐若现。
她脸上覆着的半遮面如同流金倾泻而下,在烛火中折射出细碎光亮。
面比花娇,唇如点樱。
瑟缩着,像是一朵不敢绽开的花。
偏偏含苞待放,欲张欲合,惹得人心神荡漾。
裴时清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是这满室光辉都暗淡,而她便是于黑暗中生出的一株美丽植物。
一点一点,诱人靠近,最后用柔软的枝叶缠住来人的心脏,带他跃入无限深渊。
待到洞房花烛夜,她也会如此任凭陆辰远采撷么?
某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忽然跳了出来。
裴时清的心脏狠狠一缩。
几乎是不受控制,他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少女神情错愕,被迫对上他的双目。
那双眼眸漆黑无边,却倒映着跳动的烛火,某种危险而未知的意味在其中蔓延。
裴时清俯身,一点一点朝棠梨靠近。
少女瞳孔轻颤,腰肢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几乎已经被挤到拔步床的最边缘。
“裴先生……”她声音又轻又细唤他。
然而对方没有停下。
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裹,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棠梨气息紊乱起来,她伸手试图推开裴时清,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裴先生,我已有婚约在身。”
对方身体似乎一僵,然而下一秒,他那带着凶悍之意的吻堪堪落在离她红唇一寸不到的距离。
棠梨尖叫出声。
两人的气息交缠一瞬,又很快分离。
裴时清放开了她。
少女已经被吓得脑子发懵,她抓着床幔,噙着泪看向他。
挣扎之间,她的裙子被撩开了一些。
几月前被蛇咬到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难看的疤。
裴时清的目光落到那个疤上。
片刻之后,才道:“戏已做成,方才是我冒犯你了。”
棠梨愣了愣,眼眸中溢出点点泪光。
此时依然腿脚发软,但她依然努力撑着身子坐起来:“是我拖累裴先生了。”
“如若此次成功脱逃,我会万般小心,不再给裴先生添麻烦。”
今日种种,棠梨如何还不明白。
不知此前伊尔得到的消息是什么,但裴时清……从来没想过放弃她。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时清沉默不语。
良久,他淡淡道:“此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棠梨朝他道过谢,忽然掩唇低呼一声:“裴先生,你的脖子!”
那白皙如玉的脖颈之上,起了几个猩红的小点。
红疹子越来越多,裴时清犹如白玉的脸也开始泛红,然而他依然神色淡淡:“我不能用海错。”
上一篇:表妹薄情
下一篇: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