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南以南
她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 最后索性打算去见裴时清一面。
想见裴时清的心思刚起, 隔日她便驱了马车去往裴府。
门房见到她的时候十分讶异,但还是客客气气跟她说,主人从一早便去了宫里, 现在还没归家。
棠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说愿意在马车上等他。
门房哪敢, 连忙将人迎接到了府里。
裴时清常居水榭, 水榭之外的落云湖此时已是荷叶亭亭。
正是傍晚时分,落霞与孤鹜齐飞, 湖水被微风吹皱,浮光跃金, 煞是美丽。
她便坐在窗前, 想象裴时清是如何在这里欣赏湖景,看书练字。
然而直至地平线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 裴时清依然没有回来。
丫鬟进屋来掌灯, 棠梨只觉得再呆下去就不妥了, 起身告辞:“既然裴先生今日不在, 我便改日再来拜访, 多有叨扰。”
胖乎乎的管家连忙阻止她:“姑娘还请再等上片刻,我们已经向宫里递了消息,公子说他知道了,会早点回来。”
他拍了拍手掌,立刻有丫鬟端着精致的小食进了屋。
荷叶糯米鸡、核桃云片糕、莲子银耳羹,还有一碗精致小巧、缀了几颗樱桃的牛乳酥山。
管家笑眯眯地对她说:“公子担心姑娘等久了腹中饥饿,吩咐我们准备一些姑娘爱吃的东西。”
将东西放下,他又说:“公子还说若是姑娘困乏,可在里间小榻上歇一会儿,他尽快赶回来。”
东西的确都是她爱吃的。
棠梨也没有推辞,只是笑着道谢。
管家带着丫鬟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棠梨用了点东西,看着外面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到最后变成一片墨黑。
湖中荷叶似是连天的波浪,在月光的倒映下静静起伏着。
这屋子的摆设棠梨很是熟悉,旁边的檀木书架上码着整整齐齐的书,棠梨扫了一眼,无外乎经史子集、兵法谋策。
小几上倒是摆着一副棋子,但主人不在,她自然不好妄自翻动他的东西。
于是棠梨只好收回视线,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落云湖。
再美的景色看久了也就倦了,更何况天色已暗。
耳边尽是蛙声一片,屋中烛火跳动,渐渐的棠梨便觉得困意上涌。
她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旋即鼻尖传来淡淡的冷香。
哪怕夏日炎热,挨着她那人也是滚烫不堪,但那冷香依然如同一阵夹杂着细雪的风,一下子将她吹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被裴时清抱在怀中,惊得险些一个激灵摔下来。
裴时清手臂微微用了点力,将她禁锢在怀中,低声道:“别动。”
他声音有些哑,夹杂着几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棠梨便乖乖不动了。
好在对方很快将她放到了屏风之后的小榻上。
棠梨有些羞窘地想要起身:“我不困,只是方才太无聊了,所以打了个盹……”
环住她腰肢的手臂忽然往下一压,她只感觉到半边臂膀微微一沉,裴时清已经躺到了她的身侧。
棠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乱了。
他阖着双目,低声说:“陪我躺一会儿。”
棠梨扭头看过去,发现他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心不知不觉软下来,安安静静躺在了他的身边。
裴时清的呼吸很浅,浅到几乎感觉不到身边躺了一个人。
然而他身上的冷香却无孔不入,让棠梨的血液加快流动,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起来。
她小心翼翼侧头去看他。
眉眼鼻唇,起承转合,无一处不精妙绝伦。
稀疏的月色从屏风之中淡淡投映下来,落在他清冷的脸庞上,纤长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像是颤动着翅膀的蝶。
分明是奉在庙里的琉璃像,却偏偏沾染了几分尘世的欲望。
棠梨忽然便不敢看他。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连落云湖里的蛙声都安静下来。
紧张过后,居然又涌起困意,棠梨挨着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棠梨是被一阵微痒的风闹醒的。
那风若即若离,带着几份滚烫,尽数拂在她的面上。
她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他半撑着身子,正俯身看她。
“为何要来找我。”他唇齿微启,居高临下。
棠梨动了下身子,想要挣开他的钳制,然而对方用双臂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让她动弹不得。
棠梨只觉得这姿势太过暧昧,面颊渐渐染上酡红之色:“裴先生先让我起来。”
他轻轻一笑:“说了不要再叫我先生。”
但到底是放开了她,将她扶起来坐在榻上。
棠梨故作自然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问他:“那该叫你什么。”
裴时清眸光微动,忽然开口:“渊,叫我阿渊。”
棠梨齿间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却觉得自己说不出口,于是换了个话题:“裴大人近日很忙吧。”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于是她轻轻咳了一声:“越是忙碌越要照顾好自己。”
裴时清看着她:“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
棠梨沉默片刻。
“是最近听说了关于我的那些传闻吧。”他轻描淡写道。
“裴大人,你最后……一定会成功。”她忽然说。
这回换裴时清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淡淡叹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少女的眼眸清澈又明亮,像是藏了一轮皎洁的月:“这不重要,我只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最后都一定会成功。”
两人四目相对。
裴时清意动,指尖发痒,忽然很想伸手碰一下她白玉般的脸颊。
然而棠梨又继续开口:“只是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
裴时清淡淡一笑。
可是他没那么多时间了。
若不想让她成为软肋,他只能尽快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轻而易举替她挡掉一切风险。
他伸手,轻轻按了下她的脑袋,像是逗弄一个小孩般:“明白了,小姑娘不该操心这些。”
棠梨有些生气地拍开他的手:“谁是小姑娘。”
她起身:“话我已经带到了,裴大人早些休息吧。”
然而刚刚迈出去一步,她的腰肢忽然被一只手臂勾住,一股强劲的力量带着她重重往后,棠梨踉跄着跌坐在了一个人身上。
身躯紧密相挨间,陌生的感受让棠梨霎时惊得猛然起身,她胡乱挣脱他的手,却又被他的手臂禁锢着往后一扯。
这回倒是没有再让她跌坐回他怀中,而是让她坐在榻上。
他低了头:“这个点了你还想去哪?”
滚烫的呼吸尽数拂过她裸露的脖颈,激得棠梨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
状似无意,但棠梨竟听出他语调中的认真。
她浑身绷紧,险些快哭出来:“我要回家的!”
对方似乎轻叹了一声,松开她,半是无奈半是谴责地扶起她来:“那方才还愿意陪我小憩。”
棠梨心中嘟囔,是你让我陪你一起躺一会儿的。
然而裴时清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满:“方才我让你陪我一同躺下,你该拒绝。”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像是为了随手拨开她粘在脸颊边的一缕乱发。
棠梨气极反笑:“你吩咐的事情,我敢不从?”
裴时清的手指忽然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黢黑眼眸露出半分危险的意味:“是,哪怕我吩咐的事情,只要你不想,就该拒绝。”
棠梨定定看着他,忽然飞快地低头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起身便跑出了房。
裴时清看着那道如同兔子般飞窜出去的身影,愣了片刻,才低头看向濡湿的指尖。
旋即他眼里露出点无奈,又有笑意一闪而过。
棠梨咬了人一口,不管不顾闷着头往外跑,所幸她对路还算熟,很快便来到了裴府门口。
门房见她一个人出来,有些好奇,但还是恭敬地拉开门:“天色晚了,姑娘稍等,我安排几个人送你。”
“不必。”
听到熟悉的声音,门房回过头去,连忙躬身行礼:“公子。”
裴时清眼底依然泛着淡淡笑意:“你下去吧,我送她回去。”
门房低着头告退。
棠梨站在门口,有些羞窘:“裴大人劳累了一天,不必送我,我自行回去便是。”
裴时清噙着笑说:“天色已晚,怎么放心让你独自回去。”
棠梨腹诽,我坐马车,又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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