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圣父黑化后 第129章

作者:南楼北望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结阵!

  楼下的弟子们呼喊起来,所有的紧绷都在瞬间释放。他们结下大阵,将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确保恶鬼无法逃出。

  乔逢雪一手将身边人搂入怀中,一手抽出软玉剑。银光柔韧绵长,结下密密剑网;剑网之中,那半透明的影子左扑右闪,仍在发出尖啸。

  芝麻糖也飞了起来,围着那影子灵活飞翔,驱赶着它进入剑网,又不让它逃离。它还不时侧头“啾啾”几声,像在提醒什么。

  ——东君不与花为主……

  那歌声飘飘渺渺地浮着。

  乔逢雪右手执剑,左手划出一道法决。兰草法印在半空点亮,修长草叶飘摇一瞬,顷刻便摇出漫漫风雪,令整个二楼化为冰天雪地。

  起手便是风雪如寂。他没有丝毫留力,眼神沉沉如渊,唯一的一点亮光死死凝在那影子身上,宛如要将它吞噬下去。

  影子挣扎着,很快不动了。它的轮廓隐约是一团而不规则的软球,看不见眼睛,却能传递出强烈的“凝视感”。

  ——它一动不动,凝视着面前的新人。

  乔逢雪和它对视着。

  风中出现了隐约的哭腔,然而,歌声还是轻盈又凄凉地旋转着、飘洒着,仿佛无处不在,却又无法定位。

  软玉剑的剑网缓缓收紧。哭声变得扭曲,而歌声不变;恶鬼依旧不动,仍凝视着他们。

  兰草摇动,雪花飞舞。片片雪花围绕恶鬼,贴在它身上,一点点勾勒出它的轮廓,最后,它成了一只庞大怪异的雪球,把二楼堵得严严实实。

  剑网猛地收紧,将雪球切割成无数碎块,但那些碎块蠕动几下,又重新复原。

  再次尝试,再次复原。

  就这样,两个人对着一只雪球,雪球前行不了,但也稳稳落在原地,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奇怪。”乔逢雪自言自语。

  “表兄?”她在怀里抬头,似乎有些担忧。

  “没事。”他立即安慰,但眉头仍蹙着,既是跟她解释,也是在自己思考,“这恶鬼的三条规则都指向‘现身’,也就是说,它一旦现身,就能直接杀死。但现在……”

  之前调查受阻时,他曾私下写信回金陵,询问罗先生对“恨鸳鸯”的看法。罗先生博闻广识,在沙漠中曾发挥很大作用,分析出了恶鬼的规则,还说可以按恶鬼类型来分析规则。罗先生给他回信,就说“恨鸳鸯”的规则应该属于“现身”类,通常有三到四条规则,一旦满足它就会现身并捕猎,否则就很难找到它。

  而相应地,这类恶鬼一旦现身,就没有规则能保护它们,如果实力足够,就能硬碰硬消灭它们。

  和罗先生的书信往来,他没有告诉表妹。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自尊心,他希望能维持她眼中那个强大近乎完美的表兄的形象。

  罗先生的结论应该没错,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他又尝试了几次,但雪球还是会复原。他考虑片刻,隐秘地瞥了一眼怀中人,目光沉沉暗下。

  看来只能……

  他脚边的暗影波动起来,变得更加幽暗;这些幽暗的部分延伸开,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而夜色,它在这一头笼罩着他们,也在对面笼罩着恶鬼。当幽暗与夜色相连,也就将他与恶鬼相连。

  青年的眼眸变得幽暗难明。

  也就在这一刹那,商挽琴动了。

  “啾啾——!”

  芝麻糖忽然爆出鸣叫,不停地扑着翅膀。那张圆圆的鸟脸上,出现了某种急切的神情。乔逢雪注意到了它的反常,电光火石间,他瞥了它一眼,但他不是它的主人,不明白它的意思。

  他盯着那恶鬼,耳边是鸟类的聒噪。有什么不对?他感觉到了,一时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但感觉是不会出错的。

  锵啷——刀出鞘的声音。

  利刃刺入血肉,冰冷的触感先于剧痛而来。

  血腥味倏然浓郁。

  “——啾!!!”

  食鬼鸟爆发出凄厉的鸣叫,就仿佛它一直想要阻止什么事,却终究没能成功阻止,便发出了这样不甘而悲伤的叫声。

  时间,忽然凝固了。

  四周原本蠢蠢欲动的幽暗,也在这一刻凝固。甚至于,它们在不断收缩、流动,它们往他体内涌来,又顺着胸前那一抹冰冷流走。

  乔逢雪的眼睛缓缓睁大。

  胸口的剧痛清晰而剧烈,耳边的尖叫也明明白白、不可忽视。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旧不能相信这些感觉——他无法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东西。

  怎么会……怎么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缓缓低头。

  光很黯淡,血腥味却浓烈;一截沉沉的刀尖穿透他的胸膛,温热潮湿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服。他能听见身后“滴滴答答”的声音——血液低落的声音。

  刀的主人正看着他。

  她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眉眼曾经是明艳快活的,像装满了世界上所有的日出、春光、风和花香,可现在它们融化在夜色中,只有死水般的冰冷。

  她目光冰冷。

  “乔……”

  她刚开口,却因为呼吸太急而中止。她盯着他,不住喘气,但最后,当她终于发出声音时,她笑起来。

  她嘴角提起,对他笑,说:“抱歉啊,之前说的规则不太正确,现在纠正一下。”

  “‘恨鸳鸯’的第一条规则,青梅竹马。”

  “第二条规则,蔷薇院。”

  “第三条规则是……在新婚之夜当夜,亲眼看见对方的背叛。”

  宛如回应她的话语,他的血液漂浮起来,向着剑网中的影子飞去。就像给画布着色一般,雪球渐渐变得鲜红;很快,风雪开始消融、消失,恶鬼再次显现出来。

  在鲜血的勾勒下,刚才半透明的、轮廓模糊的怪物,变成了一道鲜红的人影。它静静站立,宛如一名身披嫁衣的女子,披散长发,面容模糊。

  女鬼张开口,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唱出: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何似休生连理枝……

  那些曾在他体内沸腾的幽暗的力量,在歌声中不断流失。它们像被什么强大的旋涡吸引,顺着乌金刀流出,汇聚到她身上,并且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在她身后,那些力量又重新出现。它们变成了一种略带透明的雪白色,宛如流动的冰山,驯顺地舞动、延伸,裹住了那只女鬼。

  歌声停止。女鬼挣扎了一下,发出哀嚎,开始融化。但它并未消失,而是再次发生改变,这一回,它慢慢变得像一个男人。

  乔逢雪看见了这些变化,但他无力干涉。

  他的面色不断变得苍白,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不得不抬手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站住。

  他的目光寸寸巡过这一切,最后再次回到她身上。她仍站在他面前,离他很近,手里握着刀,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睛却冰冷无情。

  “背……叛……?”他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气音,艰难地吐出这个词。

  她没说话,垂下眼。她一手握着刀,另一手在他怀里翻找什么,并且很快找到。她抬起手,指间展示着三块骨牌。它们被串成一串,在她手里风铃似地响了响。

  “归我喽。多谢保管。”她甜甜地说,“所以,抱歉啦表兄……不,乔门主。可没办法,不这样做的话,怎么能引出‘恨鸳鸯’,又怎么拿到骨牌呢?”

  没错,第三条规则根本不是什么婚前与他人有情。她和李棠华在宫中反复确认出来的规则,是当夜发现对方的背叛。郭家的两次新婚夜,都是女方满怀期待地嫁进来,却在当夜偶然发现情郎曾经偷情的证据。其余种种,也都如此。

  他盯着她,死死盯着她。那双本该清寒明亮如星星的眼睛,现在布满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哪怕他在咳嗽,哪怕他唇边不断溢出血沫,哪怕他呼吸时都发出丝丝气音,仿佛一只破旧的风箱,他也还是那么死死地盯着她。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种规则,要问‘恨鸳鸯’咯。”

  她笑眯眯:“恶鬼规则和成鬼原因有关嘛,谁知道呢,可能‘恨鸳鸯’生前就是这种经历,所以,一瞬间的惊愕、愤怒,曾经的爱意瞬间转化为滔滔的怨恨——吸引‘恨鸳鸯’的,其实就是这种……”

  “我是问——”

  她没说完,因为他猛地打断了她。

  他身体本已无力,一瞬间却猛然抬手攥住了刀刃。利刃深深刺入他手掌,而他竟然没有推开那刀,反而拉着刀刃重重再向自己刺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

  滴答滴答——

  血液重新快速低落。

  她面上一瞬愕然。

  他将她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唇角抽搐几下,竟露出一点笑容。他面色惨白、唇边有血,目光沉沉,却用异常柔和的声音,笑着说:“音音……我信你有苦衷。”

  “告诉我……告诉表兄……好不好?”

  与这柔和的语气形成对比,是他握刀的手越来越用力。伤口已然见骨,他却宛若不觉,还是温柔地笑着。

  商挽琴的手略抖了一下。

  “没有为什么。”

  她用力抽回刀,没有丝毫留情。他闷哼一声,痛苦地滑坐在地,却仍执意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音音……”

  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想要抓住她,目光异常执著。

  她没有避开这目光,还笑,但牙齿用力咬住软肉,眼睛也要小心地眨,不然会露出马脚。后脑的疼痛时重时轻,她也得用力撑住,才能做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骨牌,又转身走向“恨鸳鸯”。那恶鬼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倒在地上,胸前一个黑色的空洞。男人脸上戴了一张金色的面具。她弯下腰,揭开那张面具,然后又盖回去,伸手在那空洞里掏了掏,掏出一张骨牌。

  骨牌取出后,男人的身影渐渐模糊,直到消失,宛如一抹消散的魂魄。

  她将第四张骨牌也串在绳子上,扭头叫:“芝麻糖。”

  食鬼鸟缩在一旁,紧紧团成一团,从头到尾都在发抖。现在被点了名,它更是重重一抖,更低地将头埋下去。

  “芝麻糖!”商挽琴严厉起来,“你是想看乔门主死,还是和他一起死?”

  食鬼鸟再抖,到底抬起头。它眼里噙着泪,扑着翅膀飞来,悬停半空,怯怯地看着她。

  商挽琴将四张骨牌往前一伸,说:“合拢它们,我知道你行。快点。”

  芝麻糖无法拒绝,只能照做。银亮的光芒流淌而出,笼罩在骨牌上;它们渐渐合为一体。商挽琴身上那些雪白的力量延伸出去,也在骨牌上绕了绕。

  此时,楼下的弟子们终于发觉不对,大声发出询问,又呼喝着要奔上楼。

  商挽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每张纸上都涂着墨迹,但这些线条都歪歪扭扭,不成个形状。这就是她最近在屋子里画的“练习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