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楼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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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部落的头人名叫远山。
和商挽琴记忆的一样,远山很快说出了琉璃部落的困境,指着登云树愁眉苦脸,又请求他们解决这件事。
抢在所有人之前,商挽琴率先发问:“远山头人,你认为泉眼干涸的原因是什么,恶鬼吗?”
远山头人迟疑道:“我确实从登云树根部,感受到了恶鬼的气息……”
“既然如此,为什么远山头人不亲自解决?”商挽琴一脸真诚的疑问,“我听说,远山头人是天河沙漠上最强大的驱鬼人,有‘金’级的实力,你亲自出马的话,一定什么恶鬼都不在话下!”
“这个……”
远山头人愣了一下,用征询的眼神看向另外几人。
李凭风和琉璃部落比较熟,当即会意,开口道:“头人有苦衷的,我们也不为难……”
“我也想知道原因。”
清冷柔和的声音,却是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李凭风。
乔逢雪直视着头人,神态温和,目光却逼人:“不听一听原因的话,我们不会帮忙。”
商挽琴望向他,他也看过来一眼。目光一碰,说不上有什么含义,但她感到了一种“对方站在我这边”的安心感。
远山头人看李凭风也不说话了,只能露出苦笑,部落其他几个人也相互交换眼色。
流云斜卧在一旁,见状一急,索性站了起来,说:“阿爸,这有什么好瞒的?你不是教过我,对待朋友要诚实?李公子他们远道而来,也愿意听我们的请求,我们怎么能连内情都不告诉他们?”
远山头人叹气连连,最后下定决心。
“好吧,是这样的,我的心脏生了病,已经很难使用大型法术,也不能再拿动我的刀了!现在我是沙漠上的弱者,只能用祈求我的朋友们对我仁慈,帮帮我心爱的部落。”
他说得诚恳,神情还夹杂着痛苦和羞愧,并不似作伪。
流云心疼地抱了抱她的阿爸,又跑到李凭风面前,有些娇蛮地说:“李公子,你是我们的朋友,你一定会帮我们的,是不是?”
她又带着暗示,说:“阿爸都说了,谁能解决泉水的问题,就给谁前往白沙城的地图!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你想找什么,我都帮你!”
李凭风显得有点招架不住,投来求救的目光,但无论是商挽琴还是乔逢雪,都假装没看到。至于李恒,他只是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优秀护卫罢了。
歪缠一轮,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答应了。一行人本就是冲着骨牌来的,线索送到眼前,哪有不拿的道理。
琉璃部落立即喜笑颜开,表示准备好了晚宴,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
商挽琴借口不舒服、不胜酒力,吃了几口之后,就溜了出来。
琉璃部落虽然自称部落,但他们的建筑水平并不低。在巨大的登云树的笼罩下,一片片院落、二层的楼房分布开,中间还有小小的河渠,其中水流浅浅,蜿蜒而去。
这里的屋子以黄色为主,通过彩绘、雕花的多少以及精美程度,就能看出房屋主人的地位。
夜晚,灯火一团团地照亮。抬头时只能看见密密的树冠,星星只在远方的天地之间散布着。饶是如此,沙漠的星空也比中原更加清澈明亮。
要不要建议青萍真人搬家到沙漠?商挽琴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在沙漠中观星,一定比在多云雾的西南看得更清楚吧。这么说来,有名的占命师难道不该是沙漠的特产?
她站在高处,放眼望去。除了屋子和河流之外,还能看见散落的田地,有一些是甜瓜、小麦,还有一些绿油油的,开着红色的花。
“那是什么?”她嘟哝一句,在晦暗的光线里努力分辨。
分辨的时候,她也在等。心里数着数,一,二,三。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那是棉花。”
乔逢雪的声音响起:“现在是棉花的花期。”
商挽琴露出笑容,但没有回头。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说:“我就知道表兄会出来。”
“哦?为什么?”他停在她身后不远,没有上前。也许是夜晚宁静,他的声音也宁静起来。
“因为表兄也不能喝酒,还有,因为表兄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还有……”
她背着手,一只手掐住另一只的手腕。
“我觉得,”她望着天边的星星,露出笑容,“看见我出来后,表兄也会追出来的。”
他呼吸的声音,是不是加快了呢?太安静就是这点不好,总能放大人的每一个细节。
“表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还是望着星星,“等集齐了骨牌、找到了九鼎,表兄,你想许什么样的愿望?”
脚步声再次响起。
他走到她身边。
“表妹呢?”他问,“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说实话,有点矛盾。有两个选择,我都很想要。”商挽琴伤脑筋地说,“想不清楚该选哪一个,怎么办啊?”
他忽然笑了,说:“我也是。”
商挽琴有点意外:“嗯?”
“我也有两个选择。”他慢慢地说,仿佛正在深思,“一个是原本做好的打算,一个是后来新发生的愿望。若是选择前者,总觉得心有不甘。若是选择后者,那原本下定的决心,又算怎么回事?”
“表兄具体是指什么?”商挽琴感兴趣了,“我帮你参考一下吧!”
他笑:“你自己都矛盾,还帮我参考?”
“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人总是对自己的选择很迷茫,可对别人的困局就看得清楚。”商挽琴大言不惭,“表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那好。”他居然很干脆地就答应了,“我以前的愿望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商挽琴愣了一下:“这么圣光照耀……啊不是,这么泛泛的吗?”
刚说完,头就被轻轻敲了一下。
“后来的愿望是……”他顿了顿,“我希望能像普通人一样。”
商挽琴以为他在开玩笑,噗嗤笑出来:“普通人?表兄你这个笑话不是很好笑,但我给你面子哦,我笑了。”
他也含着一点笑,侧头望着她。
“我希望像普通人一样健康。”
柔和的声音,被沙漠夜晚的冷风一吹就散。唯有眼神深深,是侧头避开也能感觉到的热意。
“我只是担心,这个愿望会不会太自私了?”
“什么,自私?不会,没有的事。”她恍然回神,有点结巴地说,“那,那你可以再想好一点,可以当天下第一健康的人,不用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健康……”
他笑意更明显。
“不过,”他说,“现在我有了一个新想法。”
“什么……?”
“我……”
他深呼吸一次,仿佛接下来要说的那句话,对他而言很困难。但他还是坚持说出来,以一种状似平静的音调。
“那个愿望,我想给你。”
*
金陵。
江雪寒踏入温家的时候,原本比较兴奋。他最近在谈一桩生意,如果谈成了,玉壶春每年的利润能多一成!这样一来,他重回楼主之位就更有希望了。
除此之外,那种自己就能选方向、做决定、拍板与否都牵动他人喜怒哀乐的感觉……也让人上瘾。
但一进温家的院子,见到温香扑过来的时候,他的兴奋就迅速褪去,变成了一种关心。
“江公子……你帮帮我!”
温香捏着手帕,含泪抬头,面容好似枝头的花,颤巍巍在风里摇晃,垂落几点露珠,令人心头一疼。
也许是他的错觉,可一段时间没见,温香举手投足比从前更吸引人,令他心神凝聚,着魔一样地黏在她身上。
“温香姑娘,发生什么了?”他止不住语气温软。
温香站稳了,还是摇摇欲坠的模样,轻轻拭泪。就连她落下几缕的鬓发都那样动人。——江雪寒一边觉得有点奇怪,一边忍不住产生这样的感受。
“江公子,阿兄他……阿兄要将我嫁给南边的江家去!”
南边的江家?那不是……江雪寒神色陡然结冰。
“怎么回事!?”
温香垂泪道:“江家出了一大笔钱,要我去给他们家主做妾,阿兄就答应了……”
“岂有此理!你兄长在哪里,我来与他分说!”江雪寒勃然大怒。
温香转身看去。
不远处,隔了光秃秃的花坛,有一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消瘦的人,背对这里。仿佛知道江雪寒的目光,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
“我的妹妹,当然是我做主!江雪寒,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家事?”
“区区一个护卫,给江家提鞋都不配!”
江雪寒一愣,脸陡然涨得通红,一句话险些蹦出来:江家,你知道我和江家什么关系?如果我当初答应,现在就是江家的第一人!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并没有那样的身份可以作为反驳。
——少爷,假如你回来,就是江家的大少爷……
——少爷,你若是门主,要谁没有?
魔音一般的话,再次在他头脑中盘旋。
恰是时,温香又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那芙蓉泣露一般的无助面容,令人心都要碎了。
“江公子……对不起,是我不该提这样的非分要求。”
她忽然收手,后退一步,捂住脸。
“如果江公子还是楼主,当然能帮我,可现在……这是我的命,唉,这就是命!”
她的话语仿佛有魔力,可以深深引入人的心底,勾起那些压抑的、纷乱的情绪。江雪寒头脑一阵混乱,忽而又想到一道明艳的倩影,忽而又想到她看向门主的目光。
最终,这些情绪凝成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他看着的人,都只看着门主?
笃笃笃——
忽然有人敲门,惊得江雪寒脊背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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