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山楂
“那为什么她不葬在你家的祖坟?”
张家媳妇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她合离了,后来也没成婚,没子嗣,怎么入祖坟啊?”
方念真穷追不舍:“没成婚、没子嗣怎么就不能入祖坟了?”
那媳妇是个急性子,说话都没过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她是个外人啊,又不是我们老张家的。”
方念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拖着长声的“噢”了一声,“所以说,你们嫌弃她是个外人,然后现在还要这个‘外人’来给你们赚钱?”
方念真注意到身边的黄莺狠狠地低下了头,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揉搓着袖口。
她多少明白些黄莺的不安,安抚地抚了抚黄莺的后背。
张家的人没料到方念真的脑子和嘴都这么快,居然几句话就把自家人绕进去了,有些恼羞成怒。
领头的一巴掌把他媳妇扇到一边,“别在这儿瞎说!回家去。”
那媳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张老四,我跟你拼了!我刚给你生完一个儿子,你就这么对我!”
说完那边两口子就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
方念真懒得欣赏他们的“武术表演”,回了里正家。
“方大叔,我还是挺心仪西边那块草场的,这样吧,你寻个两个村子都比较信任的中间人,迁坟费我给他们家八十两,问问能不能成。”
“若是不成,那我就放弃了,就算买了那块地,只怕以后也不能消停。”
里正按照方念真要求的,寻了个中间人去张家打听。
中间人摇着脑袋回来了,“别看他们自己家打得脑袋都快开瓢了,一听我说八十两,一致对外,说坚决不行,至少得五百两。这事儿啊,我是摆弄不了。”
方念真当然是不肯同意的,他们就回黄家歇晌,里正和中间人也被邀请,大家一起吃了顿午饭。
方念真麻烦里正起草地契,因是村上的荒地,只要按律支付相应的钱数,再到当地县衙盖公章,她也就成了这块地的主人了。
本来打算下午去县里盖一次公章也就好了,里正家的儿媳妇就匆匆来了。
“方掌柜,我公公让我偷偷告诉你,有人来争东边那块地了。”
“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小的桃竹村,怎么竟也引来这么多人?
方念真赶紧带着自己的人也赶往了里正家,却扑了个空,家里人说那人是县里有名的财主,里正不好得罪,对方又强烈要去看地,只得带着去了。
方念真注意到里正家门前停着的马车,足有三辆,每一辆都比自己的宽敞,心里就有了些数。
这人财力应是在自己之上,那便只能智取了。
方念真跟黄莺嘀嘀咕咕了一番,黄莺就跑走了。
方念真带着刘忠和小五也急忙赶往了村东边的草场,看见那一群人的背影,方念真就放慢了脚步,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
“里正啊,我还是后悔了,我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还是想要西边的那片草场。”
里正一时没闹明白方念真的情况,下意识想开口问方念真难道不介意张家人了吗,却被方念真一连串的话语压了下去。
“还是那边的草场宽敞些,我不能只看眼前啊,日后待我多养些牛羊,这东边的就不够用了。”
“里正大叔,您还是快给我起草一份地契吧,我现在就去县衙盖章,我也就回去了。”
正在看地的一伙人听了这番话就开始交头接耳,“里正,西边也有草场吗?怎么之前听说那边不好?”
里正此时终于看懂了方念真的眼神暗示,结结巴巴道:“啊,是,是有啊,只是前几日被人订了,订金还没退回去呢,我就没跟你们多介绍,那边是要比这边大一些。”
“那还不带我们快去看看?”
方念真“十分着急”,“里正,可是我是先来的呀,您就快回家起草地契吧。”
县里的财主鄙夷地看了看她,“只要你没付钱,就没有先来后到。”
最后方念真演了一场“拦不住”,又“迫不得已”地跟着他们到了西边的草场。
那财主跟方念真刚来西边的反应一样,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可巧的是惹人厌的张家人竟然没人出来闹事。
财主十分满意,里正委婉地提醒他:“这块地皮,怕是价格有些高。”
“钱财不是问题,我看中这块地了。”
…… ……
此时,张家人在忙什么呢?
方念真给中午一起吃饭的中间人塞了一笔小银子,让他再去张家晓之以理,多劝一会儿,至少劝个半个时辰。
张家但凡说得上话的,为了争利益,都在那处院子里唇枪舌战。
倒是有小喽啰发现草场这边又来了人,可他上午是见过方念真的,此时见方念真又来了,也没当回事。
只当她是放不下这块地,心里还暗自得意呢,如此来看,他们张家迟早能拿到这笔钱。
里正与财主说了张家坟墓的事情,财主也没当回事,那还不是几十两就解决的问题吗?
大财主以势压人,方念真假意求了半天,财主就是不肯松口,她只能“迫于无奈”买了那块东边的草场。
拉着里正乘上马车就去县衙火速办了手续,呃,实际也没有那么火速,县衙说明日才能办理。
方念真买了包糕点,里面塞了五两银子,那主事的人颠了颠分量,爽快地给他们办了。
拿到盖了章的地契,方念真总算安下心来。
虽然这一套行程下来,她花了将近两千两银子,但起码她保住了一块地,自己的牧场有着落了。
而在里正家等张家人来协商的财主却是发了大怒了,先是斥责里正年老糊涂,不告诉他,张家是这样的狂妄人家。
又气张家耍无赖,当即派下人回县城叫了一大批人,直接把那片地撅了个底朝天!
方念真佩服极了,还得是“地头蛇”有勇气啊。
最可笑的是,这地底下根本就没有张家人口中的“老姑奶奶”的坟墓。
张家人傻眼了,他们家几十年都是这么传下来的,虽说谁也没去验证过,可每个人心里都确信这里应是有一座张家的坟的。
他们反应神速,又痛斥财主,说他做手脚,让张家老姑奶奶尸骨无存!
财主一纸诉状告到县衙,这后面的事,方念真就都是回新云州之后陆陆续续听说的了。
回新云州那日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小五和刘忠都坐到了车外。
马车里,就只剩下方念真和黄莺,黄莺异常地沉默,方念真不与她聊天,她就不会主动说话。
方念真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听说了张家老姑奶奶的事,有什么想法了?”
黄莺沉默了一阵,声音很小地说:“不嫁人好像也是种罪过,连个坟都没有,可我又……我又嫁不出去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呢。”
方念真循循善诱:“抛开坟不坟的事不谈,你现在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呢,想嫁人还是不想嫁?”
“现在好像……不想嫁。”
“那就不嫁,若是嫁给不好的人家,生了张家人这样的,眼睛里只看到钱的孩子,你百年之后就能满足了吗?”
黄莺好像一下子就被劝动了,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那样的话,我还不如不生孩子。”
方念真摸了摸她的头发,“年纪还小着呢,先不用担忧这些,以后遇上良人再说。”
黄莺好奇,“掌柜的,西边那块地若是真被那个土财主拿到手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方念真只说了八个字:“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日后啊,那里消停不了。”
车门外的小五支棱着耳朵,好似在神游,刘忠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
刘忠闹他,“你耳朵塞鸡毛啦?”
“去你的,我刚才想事情来着。”
一车人晃晃悠悠回到城里,方念真巡了两家店一趟,都还挺正常的,没出什么差错。
她就回到家,提笔写冬至那日的菜单。
冬至嘛,当然是要吃饺子的,多包几种馅儿。
诶?包饺子?!自己是不是可以“蹭热度”,卖几天饺子呢?
说干就干,小秋没在家,她就让黄莺帮忙包。
她这次打算包牛肉馅儿的饺子,用牛肉包饺子,要比猪肉更紧实,最成功的牛肉馅儿就是要“抱团”,咬开饺子皮,里面像个肉丸子一样,还得流出些汁水来,才是最佳。
调馅儿对方念真来说没有难度,她加了些大葱,好久没切过这么碎的葱了,葱辣得她眼睛直流泪。
为了试验这顿饺子,她还特意炸了“料油”。
料油,就是用葱姜蒜和花椒炸出来的油,小火将食材炸枯,调料的香气此时就都进到油中,将油放凉,拿来炒菜、拌菜都很是增味儿。
食铺那边,她时不时就会做一罐,做菜的时候用。
宅子这边倒是头一回,若是有香菜,这料油就更香了,可惜是冬日。
将料油倒进牛肉馅里,再加好各式调味,使劲向一个方向搅,搅上劲儿了就可以了。
方念真从冰窖掏出冷冻的菠菜团,这是她秋日里给菠菜切成段,而后焯水攥成团冻上的,将菠菜化开,取绿色的汁水和面。
她要包“翡翠白菜饺”,一份白面团,一份绿面团。
醒好面后,将绿色面团擀平整些,将白色长条面团包在中间,轻轻揉面,让它们合二为一,再分成圆形的面剂子。
这时候就可以擀饺子皮了,饺子皮擀出来,中间部分是白色的,外圈是绿色的,这样包出来的饺子颜色就是上绿下白,远远地看好似一颗小白菜。
黄莺看见这种技法惊喜极了,“掌柜的,你的法子可真多,这饺子太好看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方念真一脸谦虚,“这也不是我独创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方念真和黄莺带着生饺子去店里煮了,大家每人分到三五个尝了个鲜。
莫大姐又是那个“欣赏”到最后才舍得下口的人,“念真啊,你说你这脑袋都怎么长的,这饺子也能包这么好看。”
“莫大姐你快吃吧,牛肉饺子就得趁热吃才香呢。”
方念真见大家都很喜欢的样子,就问道:“你们觉得立冬前一日我们开始卖这饺子怎么样?可以卖生的,也可以店里煮熟了,在店里吃。”
“这个提议好,翡翠白菜饺,好看好吃又吉利。”
“对,咱们多包几种馅儿的。”
“嗯,还得包点素的,多种选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