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銮音
说到这点,萧景曜就得意了,当即笑道:“群英会如此盛况,各地前来南川县参加这一盛会的人可不少。客栈的房间都大涨价了,也没挡住他们的热情。这么多人,衣食住行,哪样不要花钱?南川县的商户们赚的银子多了,交的商税自然也多了。”
尹县令听着不住点头,忍不住摩挲着下巴,嘀咕道:“原来引来各地人前来南川县,还能让商税增多。”
萧景曜实在没忍住,给尹县令泼了盆凉水,“今年是第一次办群英会,图个新鲜,所以很多人过来看热闹。明年就算再办一次群英会,估计也不会有今年这样大的声势,商税不会有今年高。”
见尹县令点头,萧景曜又提议道:“不过这几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家里也有了余粮。大人可以办些小型活动,也能促进经济,增加商税收入。”
尹县令听得不住点头,不仅舍不得萧景曜回家,还想把萧景曜给扣在县衙里为他写个章程出来。
萧景曜赶紧跑路,“是您让我回家过年的!”
尹县令扶额长叹,乐呵呵地看着萧景曜跑远。刘师爷捋着胡须笑道:“曜儿这……想与您争功?”
“他倒是信任我。”
萧景曜回家后,果然受到了齐氏等人好一阵嘘寒问暖。师曼娘搂着萧景曜,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儿瘦了。”
萧景曜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算细的手腕,心说自己入冬后绝对圆润了一圈,不可能瘦了,怎么师曼娘还能睁着眼睛说胡话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一种瘦,叫做你娘觉得你瘦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萧景曜回家后确实感到更加自在,好一阵彩衣娱亲,分别安慰好了齐氏和师曼娘。
在萧元青过来准备同他联络联络父子感情的时候,萧景曜指着萧元青,大惊失色,“爹您怎么肥了一圈?一点都不俊了。”
“胡说八道!”萧元青当场反驳,“我什么时候不俊过?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天天给你送饭送衣裳送炭火,你就是这么埋汰我的?”
萧景曜略略略,跑到齐氏身后,就露出一个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爹爹你每天都拿给我送饭的事儿在家里嘚瑟,现在我回来了,必须替祖母和娘出一口气!”
“就是!曜儿说的没错,你就是欠收拾!”萧子敬狠狠点头,突然觉得不太对,转过头去问萧景曜,“怎么只为你祖母和你娘出气,祖父呢?”
萧景曜比萧子敬更困惑,“祖父有气不是当场就出了吗?”
就算萧景曜这段时间没回家,也知道萧家是何等鸡飞狗跳。萧元青送饭时又是嘚瑟又是抱怨的,萧景曜都能拿自家祖父和亲爹之间的“父子相残”事迹当下饭菜了。
萧元青哈哈大笑,换来萧子敬一顿追杀。
挨了顿揍的萧元青又回来折腾萧景曜,把萧景曜举起来,拿头去顶萧景曜的肚子,“小混蛋,你这是故意的,一回来就撺掇你祖父揍我。”
萧景曜冷不丁地被萧元青举起来,内心是崩溃的,使劲儿去推萧元青的大脑袋,气急败坏,“我过完年就十岁了,你怎么还动不动就把我举起来?知道你力气大,但我不要面子的吗?”
萧元青的笑声更大了。萧景曜不断挣扎,奈何萧元青那身巨力十分不讲道理,萧景曜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都没能让萧元青觉得手酸,只能恨恨地把萧元青的脑袋挠成鸡窝。
萧元青还在嘚瑟,“嘿嘿,就知道你心疼爹,都没扯掉爹的头发!”
萧景曜:“……”
这个破爹谁要?五毛一斤不能再多,还包邮!
在家休息几天后,萧景曜突然听到尹县令罚了几个胥吏的消息,愣了好一会儿。
萧景曜认真打听了挨罚的到底是哪些人,结果发现,这些受罚的人,正是先前故意让百姓添粮,以肥自己的人。
萧景曜不由摇头失笑,尹伯啊尹伯,你当初可是口口声声说水至清则无鱼,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难以在官场生存。结果你竟然……
知其不可为却偏要为吗?萧景曜笑着叹气,对尹县令又添一分敬佩。他敬佩这样的人,却也明白,他不会成为这样的人。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贪,但不会全然容不下任何沙子,然后积蓄力量,给蛀虫们来个大的,一波带走一堆人。
君子和而不同,萧景曜和尹县令的办事方式虽然不一样,但本心相似。萧景曜也能摸着胸脯说一句,自己勉勉强强也能算个好人。
南川县今年的税收不错,因着群英会之故,南川县县城的百姓确实多了一笔进项,这让他们十分欣喜,在置办年货时尤为兴奋,踌躇满志地要过个肥年。
萧元青最爱热闹,知道有不少手艺人摩拳擦掌准备在今年上元节露一手,上元节一定会办得非常盛大之后,特地跑过来向萧景曜嘚瑟,“上元节那天肯定十分热闹,只可惜我儿要准备院试,怕是不能去参加这一热闹的盛会。可惜啊可惜……”
看着萧元青满脸坏笑摇头晃脑的样子,萧景曜的拳头硬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你这样故意拉孩子仇恨的爹,当心被拔管!
萧元青不皮一下就不舒服,笑得十分欠揍,“想去吧?可惜你先前跟在县令大人身边办事,耽误了不少课业,孙夫子给你留了不少任务吧。你上元节还能出门?”
看着儿子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多有趣!
萧景曜实在不想要这个皮皮虾亲爹,气呼呼地威胁他,“当心我让祖父来揍你!”
“那他也得追得上我才行!”萧元青可自信了!
萧景曜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萧元青背后一阵发凉,僵硬着转过头去,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我解释,哎哟!”
这回萧元青可不敢再跑了,老老实实挨了萧子敬几个鞋底子。
萧景曜在一旁啪啪鼓掌,为萧子敬呐喊叫好。气得萧元青大喊“不孝子”,然后被萧子敬暴力镇压,“你才是不孝子!”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这等父慈子孝的情景要是被传了出去,南川县百姓接下来一整年的笑料都有了。
这个年过得十分喜庆,萧景曜埋头完成孙夫子布置那堆半人高的作业时,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喜悦之情。
出了节之后,萧元青竟然把萧平安给领回家里来了。
萧景曜震惊,“爹您怎么把平安哥给带回来了?”
莫不是萧平安家里出了什么事?
萧景曜每年回族里拜年都会同萧平安他们玩上几天,感情不算特别深厚,也拿他们当普通朋友看待。这会儿萧景曜以为萧平安家里出了事,脸上就露出了真切的担忧,看得萧平安心中一暖。
萧元青则笑着拍了拍萧平安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你平安的爹娘好着呢!”
萧景曜暗暗松了口气,就听见萧元青接着说道:“日后平安就当你的小厮书童,跟在你身边照顾你。”
萧景曜眼中浮现无数个问号,书童?小厮?他现在貌似还不需要吧?
确实需要。
这种事情上,萧元青比萧景曜靠谱,“你马上就要去府城参加院试,日后还要去省城参加院试。爹倒是可以一直陪着你,但你身边也该有个年岁差不多的同龄人。平安性子十分稳妥,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吩咐他。”
萧平安笑着对萧景曜弯下腰,“景曜弟弟,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萧景曜知道,这是萧元青在为自己安排“自己人”。以后他若是考中功名,有了官身,一些人情往来之事,必须有个信任的人来帮他办。萧元青倒是能一直陪着他,但身份实在不妥,自然是优先从族里选人。
萧平安很是兴奋,他们一家人知道萧元青选了他当萧景曜的书童后,都兴奋得几晚没睡着。这可是当小神童的书童啊!不说可以跟着识几个字,以小神童的本事,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平安要是能跟在小神童身边伺候,那真是撞了大运了。
不管怎么样,都会比同他们一样在地里刨食好。所以,萧平安的父母和他本人,对要来伺候萧景曜一事,没有任何别扭,反而满心欢喜。
萧景曜叹了口气,笑着扶起了萧平安,“以后就要平安哥多费心啦。”
萧平安连声说这是他该做的。
于是,萧景曜就有了一个贴身小厮。
萧平安的到来并未让萧景曜分出太多的心神,四月份就要考院试了,孙夫子给的功课越来越多,萧景曜都快支撑不住了,每天埋头写文章,实在无暇他顾。
还是萧平安心细,总能察觉到萧景曜饿了渴了,适时为萧景曜拿点心和茶水,偶尔再给萧景曜添件衣裳。
萧景曜的心情有些复杂,萧平安比自己就大两岁,搁后世妥妥的压榨童工,现在竟然已经成了家中半根顶梁柱了。
萧景曜叹了口气,一边写文章一边对萧平安说道:“等我考完院试,空闲下来之后,就教你识字念书。”
萧平安眼神大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湿意,声音哽咽,“谢公子。”
院试依然是在府城举行,萧景曜这是第三次去府城,也算是熟门熟路,不过路上多了个萧平安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再加上一只皮皮虾萧元青,一路上热闹得很。
时隔半年多,萧景曜再次来到自己名下的宅子,等着院试开考。
这一次考试,萧景曜若是能顺利通过,就能拿到秀才功名,成为正儿八经的文士一级,享有见官不跪,以及一定份额的免税优惠,还能免服徭役。
怪不得人人都想考取功名,光是不用服徭役,就不知道多让人羡慕。那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萧元青被萧景曜彪悍的战绩惯坏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听到萧景曜考了县案首就激动得晕了过去的萧元青。
这一次院试,萧元青的目标定的比萧景曜还大,偷偷对萧景曜说道:“我听那些读书人说,要是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拿下了案首,就叫做小三元,十分难得。曜儿啊,要不你努努力,一鼓作气把这个院案首也拿下来?这样你就是他们嘴里特别难得的小三元,多神气!”
神童,就该这么神气!萧元青理直气壮地想。
萧景曜:“……”
爹啊,你真是飘了,院试那么多卷中卷王,你竟然目标直指院案首,你知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会被多少人口诛笔伐吗?
萧景曜看着傻乐的萧元青,深深叹气,而后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吧,果然是知子莫若父,萧景曜得承认,他自己也盯着这个院案首很久了。
县案首和府案首都到手了,这个小三元的称号,哪个读书人不想要呢?
萧景曜想要,并且,萧景曜毫不谦虚地觉得,自己的赢面非常大。
第034章
萧景曜也将目标定在院案首上面, 只不过他并非狂妄的性格,就算自己心里定下了目标,也不会到处说, 只等成绩出来后,看自己是不是达成了目标。
上辈子萧景曜考过的试太多了,考过的第一名更是数都数不清。所以萧景曜习惯性考完试后就将排名扔在脑后, 考完每一次考试对他而言都是过去式,不以昔日荣耀而自得。
萧景曜不知道的是, 他这份不以已经取得的名次为傲的心性,让尹县令和孙夫子等人都赞不绝口, 觉得萧景曜天性沉稳, 不因一点成绩就飘飘然, 骄傲得不可一世。
要是萧景曜知道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必然会十分无语。随便从后世抓个学生, 问他们去年考了第一名今年骄不骄傲, 怕是都会收到来自对方的大白眼。我们一年考那么多次试,别说去年的排名, 就算这个月的月考排名, 也是看完就抛在脑后。得意是有一点,但只是一个年级排名,我们以后可是要和全省考生竞争的,谁会抱着这个排名不放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刷几张试卷,没看到分数咬得这么紧,自己要是懈怠了,下次就要被人赶超吗?
萧景曜当年倒是稳坐第一的宝座, 那问题就更不大了。你让一个拿第一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人,以自己拿第一名为傲, 也挺难的。
更何况萧景曜的赛场在国际竞赛,和各国顶尖的同龄学生们竞争,见识的天才越多,越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像萧景曜先前对尹县令说的,学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这话不是谦虚,而是萧景曜的真心话。
只能说人能成功,一定是原因的。萧景曜要不是有这份沉稳冷静到冷漠的心性,也不可能在商场上一路高歌猛进,甚至从创业到登上巅峰的过程中,一点弯路都没走。这简直算是商场中的一个奇迹。
现在,拿下了两个案首的萧景曜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还十分不明白,随着院试开考的时间临近,常明府的客栈酒楼再次住满了前来赴考的考生,然而这些考生来了常明府之后,不想着抓紧时间好好温习功课,反而四处举行宴会?
收到学子们邀请帖的萧景曜十分无语,忍不住问萧元青,“他们是不是有病?”
考前的关键时刻,你们竟然还想着四处浪?自己浪也就算了,还到处邀请人和你们一起浪,你们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搁我们那个时代,这样作大死的学生,是要被老师和家长打死的。
萧元青挠挠头,同样一头雾水,他是个学渣,本来就不太懂读书人的脑回路。但以萧元青这个学渣朴素的脑回路来看,考试前不应该都是要像萧景曜一样,闭门苦读,温习功课的吗?怎么这帮人还饮酒聚会吃吃喝喝玩上了呢?
学子们的操作太让人迷惑,萧元青这个学渣都给他们整不会了,挠着头小声嘀咕,“这事……瞧着挺熟,当年我和你刘伯伯他们可没少干。但这种考试前吃喝玩乐的事儿,不是我们这些不爱念书的纨绔才干的吗?他……们可是童生了啊!”
萧景曜同样迷惑,他只能合理地去推测正常人的想法,实在想不出来蠢货的脑回路。
这就跟做题一样,学霸的解题思路大致相同,学渣的错误千奇百怪。萧景曜再天才,也不可能料到学渣们会出什么错。真要全部料中了,萧景曜就该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正在给文章打腹稿的萧景曜瞥了一眼那堆请笺,给了萧平安一个眼神,“拿去生火吧,废物利用。”
萧元青闲不住,见萧景曜认真温书做文章,萧平安又细心稳妥,将萧景曜照顾得无微不至。萧元青一颗心又跃跃欲试,现在府城好热闹,想出去玩!
萧景曜温习好功课出来,看到的就是萧元青坐不住的模样,忍不住扶额,“爹,有平安哥照顾我,您要是想去瓦舍看看热闹,就去吧。”
萧元青当即蹦了起来,“那我去去就回!”
也不怪萧元青越来越松懈,而是萧景曜太靠谱的,现在又多了个稳重可靠的萧平安。以前萧元青陪萧景曜赴考,还有一种“曜儿只有我照顾”的责任感。现在萧平安来了,虽然年纪小,但照顾起人来,可比萧元青这个纨绔细致多了。
于是萧元青连“曜儿只有我照顾”这个念头都慢慢消散了,成天在家闲着当咸鱼,搬着把竹椅往院子里一放,四仰八叉躺着晒太阳,晒得够久了,再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