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銮音
萧景曜结交的仅仅是三位技术党吗?不,他结交的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理科大佬!
这世上从不缺天才,萧景曜是天才不假,其他地方的天才也不少。或者说,现在站在金銮殿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别人眼中的天才?
这是科举方面的天才,在萧景曜看来,还有许多理科天才,因为不是主流,名声没那么大,委实可惜。
包括一些能工巧匠,华夏从不缺巧夺天工的宝物,比如定陵出土金丝蟠龙翼善冠,由518根直径为0.2毫米的金线制成,网的密度均匀,还没有接头和断丝。古代可没有现在的高科技设备,让金线只有0.2毫米,工匠们的手艺说一句鬼斧神工,完全不夸张。
萧景曜觉得,有这样一帮技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程度的能工巧匠,再配上理工科大佬们的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自己的理论支持,能手搓出一些让世人震惊的工业产品,貌似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这么想着,萧景曜的目光就热切了,看得孙敏行忍不住摇头失笑,赶紧说道:“我现在就给他们写信,让人尽快送去!”
萧景曜这才满意地点头,依依不舍地同孙敏行挥手,再去谢过孙夫子,离开了私塾。
对于萧景曜要去府学念书的事情,最接受不了的反而是齐氏和师曼娘。两人一直拿当萧景曜当眼珠子护着,先前萧景曜跟在尹县令身边学习,两人就吃不好睡不好,成天担心萧景曜受委屈。
现在萧景曜要去府学念书,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齐氏和师曼娘知道这是大好事,面上高兴,背后都偷偷哭了好几场。
师曼娘这些日子哪儿都没去,得了空就给萧景曜做衣裳,已经做好了两身新衣,师曼娘还是不满意,继续拿起针线为萧景曜多做几件里衣。
萧景曜对贴身衣物的要求很高,师曼娘特地用了最软的丝绸布料给萧景曜做了两身里衣,又担心变天,再给萧景曜做了两身棉布里衣,针线严密,一点线头都没有,下水洗了好几次,让衣裳更加软和。
齐氏则拉着萧平安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恨不得把自己的拿手菜全都一股脑地灌给萧平安,让萧平安好好照顾萧景曜。
萧平安不住点头,郑重保证,“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公子!”
萧景曜忍不住叹气,府学可以住宿,照他的想法,他直接住在府学里更加方便,只是这样,萧平安作为他的书童,就很难有表现的机会,只能留在萧家做一些杂活,怕是他心里也惴惴不安。
齐氏也不放心萧景曜住校,拉着萧景曜的手长叹道:“我都偷偷向县令大人打听过了,府学虽然有学舍,但都是几个人住一间房。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睡不好,那怎么行?府学里头也有食堂,但里头的饭菜肯定没有家里精心做的好吃,你啊,就在府城的宅子里好好住着,让你爹娘过去陪着你,正好!”
师曼娘本来还在掉眼泪,没想到齐氏竟然让她跟着萧景曜一起去府城,师曼娘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水眨下来,既高兴,又有些犹豫,“爹和娘还在这里,我和夫君总要留一个在爹娘身边尽孝……”
“我和你娘现在身子骨硬朗得很,还没到动弹不了让你们尽孝的时候!”萧子敬爽快做了决定,“你和元青一起去府城好好照顾曜儿,孩子还小,正是需要爹娘陪在身边的时候,你们必须得去府城。”
说完,萧子敬还狠狠瞪了萧元青一眼,“没有你在家气我,我说不定还能多活十年!”
萧元青嘻嘻哈哈地伸手搭上萧子敬的肩膀,乐呵呵道:“爹,你少糊弄我。没有我在家逗你开心,你多没劲儿啊!”
萧子敬顿觉手痒,目光危险地盯着萧元青,没好气地反问他,“你又想挨打了吗?”
萧元青这只皮皮虾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挂上了贱兮兮的笑容,还大逆不道地戳了戳萧子敬的手臂,嘿嘿傻笑,“爹你就承认吧,我每回气你的时候,你可高兴了。”
萧子敬胡子一翘,二话不说开始脱鞋,萧元青熟练跑路,大喊:“爹你这是恼羞成怒!”
萧景曜捂脸,不忍直视,什么叫做不作不死啊。看看萧元青就知道了,一天不挨打就皮痒,永远在萧子敬暴怒的边缘大鹏展翅。
齐氏本来还在伤感中,一看家里这鸡飞狗跳的模样,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按着额角道:“元青去了府城陪曜儿也好,家里能清净几天。”
师曼娘脸上已经没了泪痕,对齐氏和萧子敬生出无限感激,“我再为爹和娘多做几身衣裳。”
“行啦,我和你爹什么时候缺过衣裳穿?”齐氏摆摆手,“你仔细眼睛,别总熬夜点灯做绣活。咱们家不缺那点买衣裳的钱,你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年纪稍大一点的绣娘,眼睛都坏了。你要是坏了眼睛,还怎么照顾曜儿?反倒让曜儿来担心你。”
师曼娘点点头,再次觉得自己真是掉进了蜜罐子里。有齐氏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婆婆,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景曜则有自己的想法,“祖母,不如我们一起搬去府城吧?家里的那个铺面,可以让刘伯伯帮忙看着,我们年底查查账就行。或者卖了也行,反正我有银子!”
怀揣三十万两银子巨款的萧景曜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骄傲道:“我还可以想办法赚更多的银子,祖父祖母不用担心。”
齐氏眼泪都快落下来,一把将萧景曜揽入怀中,“我的乖孙哦,哪有让十岁孩子养家的?你有本事能挣银子,那是你的能耐。但科举要紧,你得把心思放在念书上,先前挣的银子已经足够你花了,别再想着挣银子的法子。”
“祖父祖母年纪也不大,还能给家里撑一撑,哪能把担子全放在你这个孩子身上?”
师曼娘也涨红着脸点头,“曜儿你这么说,爹娘都无地自容了。”
萧景曜看着还在被萧子敬追杀的萧元青,自信点头,“爹才不会无地自容,他只会得意他养了个好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养他。还会故意向祖父嘚瑟,然后又被祖父揍一顿。”
齐氏和师曼娘对视一眼,齐齐无语。萧景曜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她们完全无法反驳。
尤其是齐氏,溺爱了萧元青那么多年,现在一听萧景曜这话,都忍不住替萧元青脸红。齐氏都忍不住反省了一下,她在养孩子上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养出来的萧元青奇奇怪怪的?
对自己养孩子的水平陷入怀疑的齐氏又看了看萧景曜,顿时把怀疑扔到了九霄云外。她可是养出了小神童的人,养孩子的方式怎么会出问题?一定是萧元青自己长歪了。
齐氏狠狠点头,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萧景曜看着齐氏的脸色瞬息万变,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看了眼正在挨鞋底板的亲爹,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萧子敬和齐氏的想法一样,故土难离,他们再惦记萧景曜,也不想搬去府城,南川县有这么多老伙计,到了府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寂寞。
不过,萧子敬的理由就比齐氏大胆多了,笑着拍拍萧景曜的肩膀,乐呵呵道:“曜儿若是顺利通过乡试,也就在府城待三年,到时候又得进京。我和你祖母就在家等着你接我们进京的那天。”
萧景曜重重点头,十分贴心地表示,“到时候我就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再跟着祖父一起风风光光回乡祭祖。”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萧景曜很懂萧子敬的心态。
萧子敬果然很高兴,笑呵呵地领着萧景曜再去给祖先们上了炷香,坚定地认为祖宗们一定会保佑萧景曜顺利通过乡试。
没通过也不要紧,三年后,萧景曜也才十三岁呢,再等三年,也就十六岁。完全等得起。
萧景曜一家三口就在萧子敬和齐氏含笑的目光中,坐上了去府城的马车。
齐氏眼中泪光闪烁,却还是笑着叮嘱师曼娘别累着,又捏着萧元青的耳朵警告他别到处惹事,直到马车离开后,齐氏忍了许久的泪水才掉了下来,哽咽地看向萧子敬,“老头子,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萧子敬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宅子,心里也空落落的,伸手拍了拍齐氏的肩,温声安慰她,“孩子大了,总该出去闯闯。府城也不远,你要是想孩子们了,我们过段时间就去府城玩几天。反正家里也没别的事,不过是多费点银钱罢了,曜儿有钱!”
齐氏破泣为笑,伸手捶了萧子敬一拳,“你个老货,还真有脸面用曜儿的银钱!”
萧子敬得意,“这有什么没有脸面的?谁让我孙儿有本事!”
“亏你还天天骂元青瞎嘚瑟,元青这模样,分明就随了你!”
*
萧景曜到了府城后,先去拜访了严知府。
严知府早就同府学的陈教谕打了声招呼。作为达成小三元成就的十岁神童,萧景曜在整个常明府的读书人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陈教谕对严知府举荐萧景曜入学一事没有任何的抗拒,十分欢迎萧景曜去府学,也存了想好好考校萧景曜一番的心思。
谁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童,能忍住不考他一番呢?
常明府学和府衙就隔了一条街,府学占地面积很大,几乎占了半条街。
萧景曜拿着严知府给的引荐帖进了府学,陈教谕亲自领他入学,并带着他好好逛了逛府学。
萧景曜这才发现,原来府学是左庙右学的格局。左边是孔庙,供奉着孔子像,新入学的学子都要在师长的带领下拜了孔子,听了训话后,才正式成为府学学生。
右边的学馆很大,有各种等级的班舍。从甲到丁依次排列,每月都有旬考,旬考排名前二十的,才能进入甲班。其他的则分别按排名依次分到乙、丙、丁三班。每次旬考都会有班级成员变动,甲班学子可能掉去丁班,丁班学子也有可能一口气冲进甲班。
一看这个模式,就非常卷。
萧景曜忍不住叹气,原来这种按成绩流动分班的方式,这么早就有了吗?后世的重点班流动制,不会就是照抄现在的官学模式吧?
果然,历史太悠久,什么行业都能从历史记载中找到些好办法。
让萧景曜意外的是,府学并不仅教四书五经等课程,除了这些之外,府学还开设了礼乐射御数等君子六艺课程,每门课都有严格的要求,绝无蒙混过关的可能。
萧景曜眨了眨眼,觉得府学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些课程的经费投入可比四书五经的投入大多了,尤其是御和射,驾马车和射箭,总得有马吧。现在的马就相当于后世的豪车,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府学能有这样的条件,可见官府对教育的重视。
萧景曜正跟在陈教谕身后准备去食堂,就见到一个熟面孔开开心心地同他打招呼,“景曜弟弟,你竟然也来了府学?太好了!”
第037章
一脸惊喜同萧景曜打招呼的人, 当然是张伯卿。
萧景曜倒是不意外在府学看到张伯卿,以张伯卿的家世,再加上身为举人的张父的关系网, 张伯卿想入府学,并不是什么难事。
倒是萧景曜能进府学,让张伯卿好生惊讶了一回。
张伯卿一如既往地不会看人脸色, 哪怕陈教谕还在,张伯卿兴奋地同萧景曜打过招呼后, 都极为意外地问萧景曜,“府学十分难进, 你是走了陈教谕的门路才得了入府学的机会吗?”
萧景曜重重咳嗽了一声, 不断给张伯卿使眼色, 快点看看你面前的陈教谕, 他的脸色像不像锅底?
奈何张伯卿实在是个看不懂人脸色的铁憨憨, 不仅没意识到萧景曜要给他传递的信息, 反而在看到萧景曜的眼神后,十分大聪明做派地问陈教谕, “陈教谕, 我说的不对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陈教谕笑得如沐春风,和善地冲着张伯卿招了招手。张伯卿开开心心地往陈教谕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哎哟,君子动口不动手,教谕你怎么打人呢?”
陈教谕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意,毫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 “突然有些手痒,你也算是我的弟子, 该为夫子分忧。”
……能这么分忧的吗?张伯卿满脸迷茫,显然是受到了来自陈教谕的一点小震撼。萧景曜几乎能从他的双眼里看到具现的小问号,忍不住低头憋笑。
这个憨憨,有时候真的莫名有喜剧人效果。
陈教谕见状,冷哼一声,萧景曜顿时将自己的嘴角拉平成一条直线,昂首挺胸站好,完全看不出刚才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陈教谕心中啧啧称奇,惊讶地看了萧景曜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道:“你倒是机灵。”
萧景曜无辜脸,“啊?谢陈教谕夸奖?”
萧景曜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四肢抽长,有了风姿如玉的小少年的风采。萧元青都到而立之年了,到处耍宝作死,还能用他那副绝色罕见的好相貌惹人心软,萧景曜正处于儿童向少年成长的转变期,一张还未有棱角的俊脸愈发显得俊俏清澈,再加上他认真看过来的清凌凌的眼神,当真是溪中美玉,清澈又温润。
见了这样的萧景曜,哪怕陈教谕知道萧景曜在故意装傻,也没办法再继续为难他,只能深深叹了口,看向萧景曜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同张伯卿一比,萧景曜这位小神童,当真是聪明得过分了。张伯卿也聪明,但那股聪明劲儿只在读书上有用。萧景曜则不同,他的聪明是方方面面的聪明。假如现在就把张伯卿和萧景曜扔进复杂的官场中,陈教谕不用想都能确定,两个人中过得更好的一定是萧景曜。
至于张伯卿,陈教谕想着好友张复礼与自己喝酒时,提到儿子时既自豪又担忧的神情,不由又是一叹。这孩子的性子,要是再这么直爽下去,哪怕张伯卿考中了进士,张复礼怕是也不敢把他放出去做官。
万一招惹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仇家,怕是能把张伯卿往死里整。
萧景曜就见陈教谕的脸色明明暗暗,青白交加,忍不住往张伯卿的方向挪了几步,小声问他,“你同陈教谕十分相熟?”
刚刚张伯卿见到陈教谕时的亲近神情,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府学教谕的样子。
张伯卿挺了挺胸膛,骄傲,“陈教谕是我爹的好友。”
懂了,学二代的优势。萧景曜给了张伯卿一个了解的眼神,张伯卿心里更高兴了。以前他跟别人提起父亲的好友时,不知道为什么,朋友们要么十分羡慕地说些恭维话,要么就嫉妒地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像萧景曜这种,听到这事儿后十分平静的,一个都没有!
张伯卿觉得,萧景曜才是合他心意的好友啊。他真的不想总是听好友们对父亲的吹捧和对自己的阴阳怪气。
萧景曜很能理解张伯卿这种别扭的心情。少年英才嘛,大多都是傲气的。虽然张伯卿对他爹很孝顺,但根据后世那些富二代们的心理也能推论出一点张伯卿的心思来:我爹确实很厉害,但我也很厉害啊。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都是仰仗我爹才能有现在的成就?
萧景曜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不管张伯卿的家境有多好,萧景曜也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他。所以听到张伯卿无意中透露家中人脉,萧景曜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羡慕嫉妒的地方。
而萧景曜这种做派,正好又让张伯卿觉得十分合心意,更想同萧景曜结交。
陈教谕已过知天命之年,当了多年的教谕,更是能轻易地分辨出每个学子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见张伯卿略带激动的小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快要拿萧景曜当至交好友了。陈教谕忍不住又看了萧景曜一眼,惊讶地发现,萧景曜这从容自信的模样,竟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萧景曜看着张伯卿越来越雀跃的眼神,觉得要是他是游戏npc的话,自己估计能在他脑袋上不断看到好感度+1+1的字样,忍不住笑出声,又小声问张伯卿,“伯卿兄,你交友,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这家伙太傻白甜,萧景曜都有点看不过眼了。这种人傻钱多的二代,多么好宰的肥羊啊。萧景曜都奇怪,这位是怎么顺顺利利地长这么大的?
张伯卿眨眨眼,得意挺胸,“我交友的眼光很高的,一般人才入不了我的眼!”
明白了,只要够傲慢,就没有人能刻意接近他并把他当肥羊宰。
看着张伯卿骄傲的面容,萧景曜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萧景曜艰难地憋出一句,“那我谢谢你?”
张伯卿耿直挠头,“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