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谭元清偷偷瞄了一眼天衡帝的脸色,在心里哀嚎,福星姑奶奶坑他。
这个锅他不能背。
谭元清赶紧解释:“皇……黄老爷,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就是……”
“爹,你上当了,这不是什么千年何首乌,这就是山药。”淑妃红着脸赶紧打断了他,再让他说下去,回头李昭容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谭元清不信:“这哪儿呢?你不懂,山药长什么样子你爹还不清楚啊。这可是好东西,多少人抢着买呢,要不是你爹下手快,果断,这好东西还落不到你爹头上。”
淑妃气得直跺脚:“爹,我骗你做甚?这就是山药。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你赶紧把这玩意儿退了,当心回去让娘知道把你的钱都给扣光。”
李昭容虽然时常跟淑妃别苗头,但那也只是两个女人的攀比心作祟,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如今看淑妃这副难堪到极点的模样,她难得地站出来对谭元清解释:“谭伯伯,真的,这所谓的千年何首乌实际上是山药,只是用了比较特殊的种植方法而已。不信您找个药房验一验。”
见大家都这么说,谭元清激动的脑子渐渐清醒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只是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会上当:“真不是何首乌?可这藤上的这片叶子就是何首乌啊?”
“嫁接的。”李昭容解释。
谭元清还是不死心:“那……那我找个药铺鉴定一下。”
淑妃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知道不让他撞撞南墙,他是不会死心的,索性问道:“这附近哪里有药铺?”
谭元清对这一带还真挺熟的,往巷子斜前方一指:“前面有个春晖堂,是这两年才开的药铺,里面的大夫名气不小,这一带不少人都去找他看病。”
淑妃连忙看向天衡帝征求他的意见。
天衡帝开了金口:“走吧。”
谭元清在前面带路,其余人跟在后面。
春晖堂果然有名,门口小凳子上竟坐了十几个排队等候看病的人。
谭元清抱着这么大个何首乌出现在药房门前,立马引来一群人的围观,不少人都窃窃私语,待听说他手里这宝贝是千年何首乌,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谭元清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底气稍微足了一些。
他看走眼了,总不能这么多人都跟着看走了眼吧。
他上前拉住学徒道:“小哥,我不看病,这里有一味药材需要请你家大夫帮忙鉴定一下,很快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对后跟过来的随从使了一记眼色,示意对方赶紧掏钱。
随从摇头,用嘴型说没钱了,钱都买了何首乌。
还是淑妃看不下去了,掏了一块碎银子给谭元清。
谭元清将碎银子塞给了学徒:“给我加个队吧,很快的。”
他给的钱多,学徒通融,便把他们带了进去。
厚重的帘子后面坐着一个长相白净,一脸福相,胡须头发花白,面色却很红润,只有眼角有些许细纹的老者。
老者看完了手里的病人,学徒立即将谭元清领到了他对面坐下:“许大夫,这位客人想鉴定一下手里的药材。”
许大夫点点头:“放下吧。”
谭元清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放到了案桌上。
许大夫眼睛都瞪大了,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么大,哪儿来的?”
谭元清见他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心里稍定,想着大夫总比他闺女更懂这些,便洋洋得意地说:“这是一个老农在山上挖到的千年何首乌,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买来的。”
“这么大!”大夫惊叹一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何首乌头顶的那片叶子,又轻轻抚摸了一下何首乌,捻着泥土捏了捏,然后捋着白白的胡须,赞叹道,“此乃祥瑞之物啊,如此大的何首乌,老夫还是头一次见。”
谭元清喜出望外:“听见没,这真的是何首乌,这就是何首乌,今天我买到宝贝了。”
许大夫点头,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阿翁好福气。”
谭元清畅快大笑:“闺女,你瞅瞅,你爹没搞错吧,你该相信你爹的眼光。”
唐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瓜瓜,这个姓许的该不会是跟那几个卖何首乌的是一伙儿的吧?】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千年何首乌,植物成精更是无稽之谈,我不可能判断错的。】
不用瓜瓜这个金手指,就凭她上辈子的知识也知道何首乌是个骗局,新闻上都报道多少次了。
淑妃李昭容也傻眼了。
她们自然是相信瓜瓜和宿主的神通。
可这许大夫可是名医,每天给这么多人看病,不可能连何首乌这种药材都认错啊?
怎么回事?
天衡帝蹙眉问:“你确定这就是何首乌?”
许大夫不高兴了,眉毛倒竖,开口就赶人:“哪里来捣乱的?老夫行医多年,还能连何首乌都认错不成?走走走,别在这捣乱!”
学徒也连忙跟着赶人:“一边去,别在这妨碍我家大夫给人看病,还有好多人等着呢。你们不相信,以后就别来找我家大夫。”
广全连忙上前挡住学徒,拉下脸:“干什么呢?”
广全虽是个太监,但那也是天衡帝的贴身太监,朝中官员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他。他现在往前一站,气势全开,学徒顿时有些瑟缩,声音都小了一些:“是,是你们不信我家大夫的啊。”
广全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家主子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估计那许大夫也看出广全他们不好惹,又瞧有好几个人,立即给学徒使了一记眼色。学徒缩了缩脖子,悄悄退了出去。
瓜瓜这时候幽幽开口了:【宿主,你没搞错。不过你忘了,我先前说过的,这是造假一条街。】
唐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名医也是个假的?不是,货物能造假,人也能造假的吗?】
【而且他可不是那卖何首乌的骗子,干一票大的拿了钱就跑了。他可是在这里开了几年的药铺,要是没点真本事能骗得了这么多人吗?】
淑妃悄悄小鸡啄米点头。
对啊,这么多人,又这么长时间了,真是个冒牌货还能不被人拆穿?
谭元清也是惊疑不定。
福星姑奶奶的能耐他也是知道的,对方所言回回都应验了,不可能说谎。但一个名医要骗过几千上万人,时间还这么长,怎么想也觉得荒谬,一个人是傻子,总不能这么多人都是傻子吧。
瓜瓜:【那可未必,这个大夫可是个神人,三两句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
别啊,快说啊,你光给宿主一个人开小灶是几个意思?他们这么多人都还竖着耳朵呢。
唐诗一目十行,很快就扫完了这个许大夫的资料,看完后她只觉江山代有人才出,古人弄虚作假的手段丝毫不逊色于后世的各种坑蒙拐骗。
祖宗还真是祖宗。
【好家伙,连他那头光泽亮丽的白发和白胡须都是假的,是用醋酱配上黑大豆染的,胡须更是贴上去的。对外宣称七十岁了,实际三十出头,难怪脸看起来这么嫩呢,就一点点皱纹,怎么都不像七老八十的。】
【高啊,自己给自己药铺当活招牌,连代言费都免了。】
【他还找托儿,到处宣扬他医术好,给自己造势。】
【更绝的是,他跟每个来找他看病的病人说,出去后若是有人问起他的药有没有效果,一定要毫不犹豫地说有效,这样方能药到病除,否则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乖乖,这不就是好评返现吗?比某宝领先一千年啊,绝!】
【而且治病这种事,本来就有一定的偶然因素,积极的心理对病情也是有帮助的。再说了,瞎猫还能撞上死耗子呢,这么多病人,他总能治好一些,最后这不都成了他的功劳!】
【至于没治好的,那肯定是没遵医嘱,出去没有毫不犹豫地说“有效”两个字。】
【这还利用了人的从众心理,即便个别人怀疑他的医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发声。】
【高,实在是高,电信诈骗来了都得拜他当祖师爷。】
谭元清虽然好些词听不懂,但也大致弄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神医也是个骗子。
靠,他这是什么运气,半天功夫接连碰到两个骗子。
淑妃和李昭容、安嫔比他更惊讶,因为他们已经连续碰到了四波骗子了,听瓜瓜的意思,只怕还不止。
这长长的西风巷是造假一条街,也就是说这条街上好多东西都是假的。
刺激,今天出宫真是长见识了。
天衡帝也很意外,墨眸微敛,冲广全抬了抬下颚。
广全明白了,皇上这意思是怀疑大夫的医术。
他上前指着还摆在桌上的何首乌,轻轻扬了扬下巴:“许大夫,你再看看这何首乌。”
这不是质疑他的医术吗?这事要传出去,以后谁还信他?
许大夫不耐烦地说:“都说了,不看了,这就是何首乌,你还要我说几遍?难道你觉得自己三千两银子买的是假药?”
这下唐诗马上听懂了他的话术。
【好家伙,真的把人性摸得透透的。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蠢货,上当受骗了?就是为了面子和侥幸心理也得跟着他的话往下说啊。】
瓜瓜:【哪有那么麻烦。何首乌味微苦有甘涩,山药口感非常脆,带着点甜味,而且还有粘稠的液体。】
唐诗夸道:【对哦,瓜瓜你好聪明,直接将这假何首乌切开不就行了?山药汁很粘稠,不少人碰了还会过敏,跟何首乌可不同。】
【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呢。这蒙古大夫不是说是真的吗?这种神药他们药铺肯定要收啊,三千两银子转手卖给他算了,说不定还能不亏钱呢。】
骗骗子的银子,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心虚。
还能这样?
谭元清眸光一闪,欣喜若狂,本来以为今天要亏三千两银子,回家被夫人罚睡书房了,没想到还能有转机。
他连忙将桌上的何首乌往许大夫面前一推:“好啊,你说是真的,那你收吧,三千两,我一文钱不赚,转给你了。”
三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笔钱都够在京城偏僻点的地方买个小院子或是铺子了。
许大夫这样精明的人当然不会掏这个钱了。
他摆手:“我们店里都是小本经营,买不起这么贵的药,你拿走吧。”
“两千八百两,我亏两百两银子卖给你。”为了能够挽回一点本,谭元清也是拼了。
但许大夫多么精明的人,更何况他还在这西风巷呆了两年,对巷子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一看谭元清这反应便明白了,这所谓的何首乌真是假的。
但他肯定不能承认,不然他好不容易积攒了两年的名声就要没了。
咳了一声,许大夫故意拔高了音量:“都说了不要,外面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我呢。你们在这胡搅蛮缠,莫非是想讹我?”
这声音很快就将外面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引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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