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为王 第132章

　　与此同时，最严格的海禁命令《大燕海岸临时封锁条令》下达。

　　皇帝下令彻底封锁海岸线，禁止海商通商。就连皇商都不允许。

　　朝廷水军的数量远远不够监督私自出海的商人，但只要被水军看到海上商船，不问缘由一概火炮击落。

　　皇帝的意思是彻底清查海商后再开放。但谁知道这个临时封锁，究竟要封锁到什么时候？

　　沈君心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被成王请到京城。

　　皇帝杀伐果断处理一大批的商人、官员，这大快人心。可成王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皇帝反倒彻底推行闭关锁国的政策。

　　面对海外强敌，成王想的是规范海商交流取经保持报以交流，同时大力发展水军，尽快发展出超越西洋的火器技术与船只。

　　然而他的想法没有得到父皇的支持，行事作风保守的皇帝觉得关起门来自己发展自己才是最妥善可靠的方法。

　　*

　　“沈老板，让你见笑了。”成王苦笑。

　　当初两人在码头分别，他自信满满能改变大燕。结果，反倒促成了现在的彻底封锁。

　　不能出海，如何见证敌人的发展？关起门来，闭门造车，从来都没有好结果。

　　然而，皇帝现在怒火滔天，父子两人在御书房大吵一架。

　　皇帝说，明知道自己弱小可欺，还把弱点暴露给别人看，这是脑子有毛病。

　　成王争论，正是因为落后才要跟人学习。

　　皇帝又拿玉玺把儿子头砸破，说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燕堂堂□□上国，焉能学习西洋蛮夷？那么广阔的大地还不能找出可靠的工匠将一切琢磨透彻？

　　父子俩说不到一块去，成王还挨了父皇一顿暴打。

　　“殿下莫要气馁。”沈君心倒是不觉得彻底没希望。她虽然不明白皇帝父子俩到底谈了什么，但成王从透露出的信息中，似乎没说道问题关键。

　　“这次请沈老板前来，也是请你帮忙出主意。”成王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谋士、军师们写的长篇大论分析都说了，皇上听不进去。

　　他忽然就想到沈君心。

　　海禁影响最严重的还是她这样的海商。那么从海商的角度，会相处什么说服皇帝的理由？

　　“主意到不敢说，有点想法就是了。”沈君心问道：“不知道殿下可有算过一笔账？”

　　“什么账？”成王反问。

　　算账，那是军师的事情。军中算一个大概，军费伸手向户部要，户部审核后给钱就是。成王没有算账的时候。

　　“研发制造推广火器需要大量金钱，建造船只，扩大水军需要的钱？国库又能拿出多少钱？这笔账可有算清楚了？”沈君心问。

　　成王想要发展海军，这都是需要大量的金钱。

　　他们落下的距离并不遥远，但想要追赶也不那么容易。这笔钱哪里来的？据沈君心所知，国库并不充盈。断了海上贸易后，更加没钱。

　　想要发展海军，就必定要挪用其他地方的经费。最直接受到影响的是陆上部队。

　　然而，每一只路上部队的军费都不能省。谁让他们大燕幅员辽阔，邻国、敌国也多，若是削减常规军队的军费，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成王没说话，他确实并未深究这个问题。

　　军队只管拿钱，算账那是户部的活。不过户部尚书老跟他过不去，对于发展水军也总是一副没钱不支持的态度。

　　沈君心说了个大概数字，那是她自己估量出的可能花费，并不严谨。但这个数字差不多就掏空了国库。这还是仅三年的花费。

　　“殿下，以大燕现在的财力，海上力量短时间内追不上西洋人。”沈君心断定：“您可以请户部的人仔细计算，会比我算得准确得多。”

　　“那怎么办？”成王愁眉苦脸，他备受打击。

　　水军发展不起来，岂不是永远都要闭关锁国？

　　“用海上贸易的利润来养水军，若是陛下依旧不同意，那就水军出海去海上抢！”沈君心道。

　　海商禁止出海了，水军没有被限制。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赚钱嘛。

　　先进的船、先进的武器、丰富珍贵的资源，还有海外富饶的土地，都可以抢夺！

　　在场的谋士、军师都惊讶了。海上贸易养水军的注意不错，一听就明白。配合他们设计的海商管理方案，说服皇帝的肯能行提高了几分。

　　但什么叫“抢”呀？这也太野蛮了。

　　大燕□□上国，礼仪之邦，沦为海盗倭寇之流去抢劫算怎么回事？！

　　“西洋人弹丸小国，资源稀少。为了发展国力必然四处劫掠。世界广阔，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着丰富的人力财力矿物。我们不去争抢这些资源，就会落到他们手里。待他们发展壮大，必然是大燕的强敌人。”沈君心展开了世界地图说道：“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没有斯文、礼仪可讲。时代在变化，海上争霸已经开始。西洋人军队扮作海盗抢我们的财物，我们当然也能伪装去西洋抢他们的东西。”

　　当今皇帝不一定开海禁，贸易的事情可以慢慢谈。谈不下来，就只能抢。

　　这是大航海时代，也是海盗横行的时代。

　　讲文明、讲礼仪，那是成为海上争霸胜利者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6章 被驯服的悍妇 11 完

　　沈君心提了个霸气的建议, 成王采纳后与一众幕僚商议并联合户部展开计算后，重新上了一份折子，就海禁与水军未来发展问题再次与皇帝展开讨论。

　　彻底海禁，原本就是皇帝一气之下采取的极端管制手段。待他冷静下来, 又看了成王的折子里的新东西, 他也明白搞一刀切不是好事。

　　钱，很多时候是最具有说服力的东西。

　　海禁的目的，是为了发展强大水军。可缺少海上贸易这一块的利润, 就必然挪用其他地方的经费, 加大水军投入势必引发各部的不满。放弃陆军，去发展海军也不太现实。

　　可海禁只要稍微松一点，唯利是图的商人就能钻空子，他们的水上力量还没有能力管控。商人与敌国倭寇勾结的悲剧极有可能再次发生。

　　于是, 究竟该怎么做，又陷入漫长无边的讨论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在朝廷想出个所以然来，在保守的皇帝彻底下定决心之前, 依旧按照《临时封锁条令》进行。

　　沈君心往京城跑了一趟, 倒也得了不少收获。

　　成王殿下并没有让献计献策的功臣隐姓埋名, 而是大胆将沈君心引荐给皇帝。

　　皇帝对这位胆大的女商人起了几分兴趣，于是下旨召见。

　　虽然整个过程，她只能按照规矩低头老实回话，连皇帝的脸都没能看清。但能被召见这就是极大的荣誉。

　　商人地位虽有提高，却依旧是末流。许多奉献巨大的皇商他们一辈子都得不到面圣的机会。而沈君心却能在皇上面前抒发对海商、水军、海上争霸的见解。谈话的时间并不长, 却也足够深刻。这是莫大的幸运。

　　皇帝在谈话后立刻颁布圣旨，对沈君心好一番褒奖夸赞，又赏赐一块鎏金匾额，上书“巾帼英豪”四个大字。

　　别看只有四个字，这代表皇帝对沈君心的充分肯定。

　　有了这份肯定，以闲云书院祁山长为首的士大夫不能再抗着伦理大旗随意批判她，民间那些污浊不堪入耳的谣言也不能再说，否则便是藐视皇帝。

　　沈君心带着荣誉重返香城，各方宾客登门拜访，为沈君心得了这一道匾额庆祝。她们家倒是热闹了一番。

　　与热闹气氛不相符的，是沈老秀才的心情。

　　待到夜深人静，宾客散去，他总是一个人走进大堂，仰望那一块御赐匾额，神情颓丧。

　　皇上御赐匾额，嘉奖了沈君心。

　　这是天大的荣誉，他们沈家光耀门楣。可这匾额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重重打了他的脸。

　　近二十载寒窗苦读仅换来区区秀才功名。他那么看不上的大女儿，伤风败俗不清不白的大女儿，居然获得皇帝的承认。

　　这是为什么？莫非皇上也认同她那些违背伦常的所作所为吗？

　　皇上肯定是没有错的，那么只能是他错。可是，他坚持女子相夫教子，坚持女子不该抛头露面还错了吗？！

　　皇帝的嘉奖让老秀才怀疑自己的信念，他心里各种矛盾冲突，却无法倾诉。

　　那之后，沈君心抓紧时间办了个什么女子学院。她们请老师教导女子识字、算术、还教她们养蚕、刺绣、织布，教她们如何养活自己。

　　这个女子学院受到朝廷的嘉奖，可沈老秀才却觉得不对劲。女儿家识字不学女诫、女训，却学什么四书五经、读历史，跟男儿没有差异。这是要跟她沈君心学怎么经商、怎么叛逆吗？！

　　沈老秀才觉得不对，可周围都在赞赏沈君心。他觉得世界变了，天翻地覆！

　　沈君心自梳后，他难得一次愿意出门，前去闲云书院求见祁山长求解惑，排解心头痛苦。

　　可祁山长却没有见他，那一块匾额对祁山长的冲击也不小。他不想也不敢再跟沈君心计较，从此与沈君心划清关系。沈老秀才无外乎来抱怨，他自己还看不开，也就没见沈老秀才。

　　这还让沈老秀才伤了好几天心。

　　老头子年纪也不小，身边却没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郁结于心很快病倒。上气不接下气，熬了两个月。

　　绣娘、沈君柔与她丈夫一起伺候汤药，但沈老秀才自觉生无可恋，并不配合治疗。

　　恰逢沈君心为生意下了安南，等她赶回来，沈老秀已经咽气。

　　绣娘与沈君柔都是没主意的人，全靠沈君柔的夫婿忙里忙外，倒是把这一场丧事扮的风风光光。

　　沈君心没什么感觉，却也很符合规矩装模作样大哭了一通，又在灵前跪了三天，以表孝道。

　　这段时间全是沈君柔两口子帮忙打理，沈君心也就顺手帮了妹婿一把，给小两口开了一家医馆。

　　曾经木讷的沈君柔开始学着如何如何算账，帮忙打理药铺。这人呀，就越来越灵光。

　　原本沈君心想着让绣娘继续留在家中，反正不少她一口饭。但沈君柔两口子却跟她商量将绣娘接到家中。

　　“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刘四姐与安琦。”沈君心交代。

　　三个人都是纯朴之人，沈君心怕她们吃亏，临走之前，专门拜托人帮忙照看。

　　*

　　关于海禁，快两年了还是没有新的消息。

　　南江商会一倒，这一带上百家商铺倒闭。海禁断了不少人财路，但空出来的南江市场，却足以让小商人发展。

　　沈君心倒是没有参与到这场瓜分南江市场的浪潮中。沈家商铺在南江地位稳固，盲目地扩张只会让自己资金流紧张。

　　国内市场，其实已经很饱和。如何找到新的销售渠道，如何找到新的货源才是大问题。

　　她总不能等着朝廷解除海禁，得想法子钻空子绕开海禁命令。

　　于是，沈君心打起了开跨国公司的注意。

　　大燕国内禁止海运，但安南国不禁，爪哇国也不禁。

　　走陆路将大燕的货物运送至安南，再出海即可通南洋、西洋。沈君心这一年，不仅迅速占领安南市场，大胆买了十二艘三层甲板的货船运送货物，还在西洋航线跑了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