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西洲
“陈县令。”
正当陈庚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喊声将他从怔愣中惊醒。
陈庚年抬起头,瞧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首辅徐亨,顿时躬身行礼:“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今日朝堂之上,这位首辅大人始终一言不发,但偏偏是蹦跶最欢的次辅,被革职了。
“不必多礼。”
徐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县令,笑的十分和蔼:“陛下说,今夜会给陈县令传功,所以留陈县令在行宫里歇息一晚。但你毕竟是外臣,住在行宫多有不便,不如随本官一起,去行宫旁的内阁歇息一晚。”
陈庚年闻言感激道:“多谢大人。”
今日他在朝堂上信口胡诌,还自称能获得陛下传功,想来正常的朝臣都会对他无比厌恶。但不知道为何,这位老首辅对陈庚年的态度还挺和煦。
傍晚的行宫里凉风习习。
陈庚年跟在对方身后,朝着内阁走去。他有心事,老首辅始终一言不发,两人前后脚一起行走,竟然还有些诡异的和谐。
快到内阁的时候,就听徐亨突然问道:“陈县令获得陛下的传功以后,当真能解决定州的瘟疫?”
陈庚年微微一怔愣,大概明白老首辅对自己的态度为何会这么好,点头道:“下官回到定州后,就可以着手去解决了。”
徐亨闻言苍老的神情松懈下来,笑道:“陈县令不愧是陛下的肱骨贤臣,有陈县令在,是朝廷和万民之福啊。”
到底是做到首辅的人,说话滴水不漏。
陈庚年做惶恐状:“老大人言重了。”
年轻的县令虽然看似惶恐,但眉眼坚毅,身材修长,大抵是因为过于年轻,周身都带着一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并不张扬跋扈,但却温和热烈。
徐亨瞧见这后辈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年长者对于优秀且不骄矜的后辈,总是会下意识给予一些优待,并忍不住叮嘱几句。
纵然是老首辅徐亨,瞧着陈庚年这般模样,也没忍住,笑着劝说道:“哪里言重,等陈县令解决了瘟疫,想来以后必定能官位亨通,一路平步青云,这才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无数学子该走的正途啊。”
至于迎合陛下传功,不仅有损自己的清名,而且还走的战战兢兢,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把自己折进去。
正途吗?
陈庚年听到这话,沉默片刻,自嘲道:“若是下官真循规蹈矩走大人所说的正途,如今又怎么有机会站在这里,听老大人一番规劝呢?定州的瘟疫,怕是也轮不到下官来插手。”
徐亨闻言微微一怔。
随后惊异的又看了一眼陈庚年,他琢磨不透对方这个‘不走正途’究竟隐藏着多少含义。
但双方终究也只是点头之交,很多话也不适合聊的过深,最终徐亨只是笑道:“看来是本官老了,这人一老了,话就会忍不住多了一些。”
陈庚年闻言正欲开口。
徐亨抢先一步摆摆手:“本官心里都知道的,一路舟车劳顿,陈县令去歇息吧,稍后我会命人去给你送膳。”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陈庚年就不再多言,他谢过对方,随后进了内阁的厢房。
他本以为自己和这位老大人只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此后怕是再也不会有所交际。
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正是这简单的一面之缘,造就了日后的一段堪称传奇的君臣佳话。
此是后话,暂且不谈。
等陈庚年去休息以后,老首辅突然对这个年轻的后辈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这个江县,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养出这般惊才艳艳的青年才俊。
短短两个多月,这位年轻的陈县令,先攻下天祝山叫板祁王,迅速成为陛下的应梦贤臣,又强势拿下定州、随即为了笼络住皇恩,干脆利落轰破永州的大门。
今日在大殿上,此人看似荒谬,但抽丝剥茧般分析他的言行,不难看出,他的目的很明确——
在皇帝的庇佑下壮大己身。
江县那些骑兵、火药武器,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是出于个人好奇,还是身为当朝首辅,徐亨都要对陈庚年此人有更深入的了解和分析。
皇帝疯了,他作为臣子,无法正面抗衡。
但朝堂百姓都需要他,徐亨不能绝对无动于衷。
当天,陈庚年在内阁休息的时候,徐亨带着阁臣们开了一个小会。
关于陈庚年、关于江县的资料,在被一点点收集,想来不久后,便会传回内阁。
而陈庚年休整一晚后,去和皇帝辞行。
他自称‘获得了陛下的传功’,让皇帝心情十分畅快,当场恢复了他江县县令的官身。
皇帝还特地拟旨昭告天下——
他的肱骨贤臣陈爱卿,将为他解决定州的瘟疫,因为陈庚年获得了他的传功。不出三个月,天下瘟疫都会被解决,还百姓一个安乐盛世。
此消息一出,整个大晋哗然。
有人怒骂,有人嘲讽,有人惊疑,但话里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陈庚年又并非是神医,他凭什么能治疗好瘟疫?!
难道凭借皇帝传送的神功吗?
开什么玩笑!
沛县。
收到消息的祁王眉头狠狠蹙起,最近因为陈庚年轰破永州大门,他狠狠丢了脸面。而且全天下都知道了,永州缺士兵,他的大本营守备不足。
“不管陈庚年和皇兄在玩什么把戏,且让他蹦跶。”
祁王冷声道:“本王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要进一步扩军!传令下去,从永州开始,还有其余那几个我们打下的州城,都要开始扩军。凡年龄在15到30岁的适龄男子,只要身体无恙,一律充军!”
一时间,永州往东、往南的数座州城,家家户户全部遭殃。
凡是有适龄男子,都得充军,不然就要面对官府高额的税粮、税银征收。无数百姓苦苦哀求,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祁王征兵五万。
靠着这些兵马,他又打下了北方京师附近的数座州城,再次征兵五万。
这仿佛开启了某种恶性循环。
皇帝一方兵马不足,于是也有样学样,不顾朝臣阻拦,开始在金州强行征兵。
足足百万人口的金州,短时间内给朝廷扩充了十多万的兵力。
皇帝尝到甜头,命令金州附近的州城继续扩军。由于军队数量激增,粮食不足,于是又命令天下各方州城向金州‘缴纳税粮’。
一时间,百姓民愤四起,无数人为躲避高额的税粮,逃亡流离。
而一些受不了皇帝压榨的州城,则是纷纷起义,各自称王建国。
更令人瞠目的是。
拥有千年世家底蕴,京师的第一世家顾家,宣布谋反。
顾家那位在南方深耕十年,统领大晋水师的年轻将军,顾金,带领十万水师,隔着长江和金州遥遥对峙。
皇帝为了躲避祁王,从京师逃往金州。
却不曾想到了金州后,又遇见新的‘猛虎’,一时间气的在行宫里歇斯底里怒吼。
南方水师叛变。
东南沿海地区的倭寇也不曾消停,因为先前在定州被陈庚年战败,倭寇们放出狠话,迟早要将陈庚年斩于倭刀之下!
甚至哪怕由裴宝来接手定州城防,应卓负责协助,两千江县骑兵、一千金州士兵合力镇守,都没办法做到严防死守。
从定河暗渠里来了好几拨忍士杀手,对陈庚年展开疯狂的刺杀活动,虽说最后都被神机营的人杀死,但这种凶险的局面,仍旧令众人揪心。
不知不觉间,江县发展的格外迅猛,但也招惹到了全乱世最强大的几个敌人。
皇帝、祁王、倭人。
“只有三个月时间吗?”
定州,知府衙门。
富春最近一直眼巴巴盼着,生怕陈庚年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将主公盼回来,却得知了这个令他狠狠蹙眉的消息。
江县当然不可能蠢到把所有武装力量都交给皇帝。
换句话说,三个月后,他们就要和皇帝翻脸了。
这局面实在是,相当凶险啊。
富春揉了揉眉心,看向陈庚年,严肃道:“主公可有什么打算?”
陈庚年摇摇头:“瘟疫,一定要先把瘟疫解决掉。疫情解决掉,才能搞进一步的发展,三个月时间虽然短暂,但也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富春闻言忧虑道:“主公可有绝对的把握?”
“有,药方我已经有了,稍后就让他们行动起来。让江县的士兵们负责建造临时棚区房,定州城区没有大片的空地,那就建造在定河两侧吧。”
陈庚年说道:“想要完全切断疫病,首先得着手筛查病情,凡是出现疫病的百姓,都要从家里离开,去临时棚区房里隔离。疫病不严重者,通过药物治疗可以痊愈,但身体已经出现溃烂病变的,就完全药石无医了。我的意思是,在定州城外靠近峦山那那边,设定几个麻风病村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任由这些人作为传染源,一直传染健康的百姓。”
富春点点头。
他问道:“主公,你这方子,多久能解决疫病?”
“正常情况下,半月就可以好转,但定州足足三十万人,想要做到全部筛查、隔离,实在是个非常繁琐的事情。我们,尽力在一个月时间完成吧。把徐顺的家抄了,抄出来的钱财,用于给定州百姓治疗瘟疫做补贴。”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江县县区的百姓们,还等着来定州做生意呢。等疫病结束,把县区里的货物运输进来,刺激一下定州的经济市场,随后水排冶炼、征兵,都要赶紧跟进。我听说,最近祁王和皇帝都在大肆扩军,这实在让我有些不安。”
一个月解决疫病。
剩余两个月恢复州城民生经济,加上征兵,整合军力,虽说时间上是赶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勉强能应付。
只希望疫病解决速度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有了陈庚年一声令下,江县的士兵们在定河两岸迅速搭建棚区房。
因为他们这边的大动作,一个消息也迅速在定州城里传开。
新来的那位陈大人,准备要给定州百姓治疗瘟疫了!所有城区里的百姓,以坊为单位,届时会有郎中和差役一起过来排查,身体健康者可以在家,有疫病者,去定河两岸的临时棚区房里居住。
“但凡是郎中,或者懂药理、能熬药的百姓,都可以去衙门招工处报名。郎中每月四百文,懂药理可以做郎中助手,帮助生病百姓煎药服药的,每月一百五十文。”
“招收给疫病百姓做饭的厨娘,每个月一百五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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