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西洲
众衙役们表情颓丧,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县衙,大办公区里,窗台处。
陈庚年和富春正在悄悄观察着外面。
“县太爷,这个李泉是真不错,将来绝对能独挡一面。”
富春先是夸赞了一句李泉,随后迟疑道:“但我看其余人,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只不过这群小崽子看着垂头丧气,像是要打退堂鼓的征兆。”
多正常啊,打退堂鼓,一直不都是职场小菜鸟的通病嘛。
稍微遇点挫折,就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最近这一个月二世祖们接连受挫,能撑这么久,也属实算是不错了。
“先生说的对,一直让他们这么丧气着,怕是得坏事儿。算算时间,压着他们打磨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给点甜头,打点鸡血了。”
陈庚年笑道:“等明天吧,明天过后,这帮小子们就能支棱起来了。”
明天为什么就能支棱起来啊?
富春有些疑惑。
但他没有问,反而开始好奇和期待,明天县太爷准备用什么手段呢?
而说完后的陈庚年,则是回到办公位,开始整理资料。
明天的干部大会,他不仅仅要推广农药,还得顺势把养猪隐患、人口普查初期统计,以及江县地域图绘制等问题,都一并处理。
这些村长,是他政策推行的纽带,用于链接县衙和普通民众。
以后隔段时间,都得开这么一次村长学习大会。
-
县太爷要在县衙召开乡绅村干部大会,教大家使用农药杀虫,这事儿很快就通过民众的嘴巴传开。
包括乡绅老爷们,也都陆续得到消息。
第二天。
李家村村长李福,以及众多村长,和陈申、裴仲、胡志峰等乡绅老爷,赶在辰时之前来到县衙。
大办公房虽然挺大,但这个时候根本不够用。
于是,陈庚年决定在县衙大堂里开会。
李泉、裴宝来、胡铭三人负责接待。
每一个到来的乡绅或者村长,都要在一本花名册上画勾签到,算是证明自己来了。
还好差役们最近跟着富先生学了文化课,要不然单是花名册这一项,都搞不定。
而在县衙的公案桌之后,则是挂着一副麻布横幅,上书:江县第一届乡绅村干部学习大会。
这是富春写的。
二三百位村长、乡绅齐聚一堂,那场面叫一个乱。
而且这群人里最小的都得四十岁以上,都是江县最‘有头有脸’的一群人物,凑在一起互相寒暄,全然没把一群小年轻差役们看在眼里。
“整的挺像那么回事。”
“在这里画勾对吧?”
“哎呦,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县衙呢,好生气派!”
“老李,你也来啦?咱俩有阵日子没见了,什么时候约着喝一杯?”
“快看那个差役,就是他,他在吴家村用耧车播种,耕死了一亩地的秧苗。”
“哈哈哈哈那个不是挖尿坑的那个憨货吗?”
“衙门的差役还真跟传闻中一样,全都是毛头小子。”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们这些小崽子懂个屁。”
衙门椅子不够,但大堂里打扫的都很干净。
一群村长、乡绅们席地而坐,互相寒暄,顺带哄笑着嘲讽这群小年轻差役。
裴宝来、胡铭等人一个个脸色发青。
但这些人不是乡绅,就是村长,一个个都算是有些身份地位,兄弟们就算觉得憋屈,也都忍了。
而且大家也确实年纪小,最近工作也都不顺,一个个没了信心。
在这群‘德高望重’‘本事强大’的前辈们面前,心态上就矮了一截。
“大家安静,安静!县太爷马上就来了!”
李泉在苦苦维持纪律,可惜效果甚微,没人肯听。
衙门里吵得让人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等到辰时,陈庚年坐上了公案桌。
可底下一群人还热火朝天的聊着,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县太爷已经到了。
其实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哪能真看不到呢?
就是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在倚老卖老,在装。
倒不是他们在针对陈庚年,他们在针对‘县太爷’。
平时大家见了官,都得诚惶诚恐跪拜,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是一大群村长见县太爷。
这个时候,就装一装嘛。
直到县太爷喊好几遍‘安静’‘安静’,大家才如梦初醒,装作一副才看到县太爷的样子。
说不上是什么微妙的心理在作祟。
反正这就是个默认的‘潜规则’,以前县衙把人聚起来以后,开场都是县太爷撕心裂肺的吼声,吼着让大家安静。
然后一群人在心里偷笑。
咱们能耐了啊,把县太爷当猴子耍!
但今天有点诡异。
陈庚年丝毫没有要维持纪律的意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拿着的资料提纲,轻咳了一下,用正常语速说道:“好,会议开始。下面我说第一条,农药的相关科普。经过在李家村的实验,我们确定,虫子是可以被杀死的……其中杀死蚜虫的,是一种叫做狼毒的药材,用两斤药材混六十斤的水熬制农药,每亩地需要浇一百八十斤的狼毒药水……除此之外,还有……好了,农药的相关科普我就说完了,大家回去带着村民们杀虫就行。下一条——”
刚开始,大家还在心里笑话,县太爷是个软包子,没有一点官威。
这么乱的情况下,也不发火,组织纪律。
可听了一会儿,发现县太爷是在科普农药,一个个忍不住都安静下来。
但最开始的没有听到,中间的没听懂,再走个神,县太爷讲完了!
这下,众人傻眼。
有个年纪在五十多岁的老头急的直接站起来,喊道:“等等!等等!县太爷,农药是咋熬制的,一亩地泼多少斤,我刚才没听到啊,您再说一遍。”
对啊对啊,都没听到,怎么说的这么快!
大家心里都在抱怨,一个个都看向县太爷。
先前还好脾气的县太爷神情一肃,问下面那人:“你是哪个村的村长?”
那老头回道:“草民是小满村的。”
“本官先前说的很清楚,来县衙是为了学习农药杀虫知识。我看你在下面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倒是半点不在乎杀虫的事情。”
陈庚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估计你们小满村庄稼长得好,没有虫子,这都得靠你领导有方吧。其余村的村长,以后都跟小满村这位好好学学。”
那小满村的村长当众被奚落,脸色涨的通红。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其余村长们,也都神情一凛。
县太爷这哪里是脾气好。
这是没开始发威呢!
混过基层的都知道,基层民众难缠,基层小领导更难缠。
这些人你要不压住他们,他们什么幺蛾子都能给你闹出来。
而且,基层多混子、草包。
要是不使劲压一压,衙门根本别想指望这群人办实事。
“本官再次重申一遍,今天喊你们过来,是为了学习杀死害虫的,不是让你们来侃大山的。想侃大山,这会儿出去,去县衙外面侃个够。”
见下面人都安静了,陈庚年继续说道:“那本官再说一遍,农药的制作、泼洒流程——”
这下没人敢闹腾了,一个个都仔细听着。
台下。
裴仲悄悄跟陈申说道:“你家这小子,身上这官威越来越重了啊。”
陈申得意道:“那还用你说,毕竟我儿子。”
裴仲酸溜溜的撇撇嘴。
俩人开了个小差,等再回过神来,陈庚年已经开始讲到什么‘养猪隐患’了,似乎是能从猪的粪便来观察猪是否得了流感还是猪瘟之类的。
说实话,听得很吃力,很难理解透彻。
而且陈庚年讲话明明不快,可众人就是觉得,太快了太快了!
哪有当官的这么开会的,这不对!
在村长们印象里,县太爷应该坐在台上一通屁话各种吹嘘,你走神一刻钟回过神来,感觉他还是那几句屁话不停重复,反正没一句有用的。
“好,养猪隐患这部分暂时说到这里。接下来,是江县地图绘制,当然这块具体你们不需要过多了解。但是县衙要用坎儿井来作为原始基点定位,所以你们作为乡绅、村长,要及时给县衙报备,你们村子耕田的方位,坎儿井的长度、方向走势、起点和终点——”
“接下来是人口普查,这个相对简单一些,你们村有多少户,每户多少人,男女老少都是什么年纪,做个花名册——”
“还有,接下来害虫除掉以后,过段时间就是秋收,然后秋种。夏天没有买曲辕犁、耧车的民众,这次可以提前定制,你们作为村长,也要统计一个名单出来——”
随着陈庚年说的越多,大堂里越来越安静。
到最后,每一个村长、乡绅都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倾听,并已经了然于心的姿态。
“能当上村长的,果然都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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