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果眼镜娘
这是楚家的人和锦衣卫的反应,也是楚老太太自己的想法。
楚老太太的脚步停在离千画居还有三步的地方,再也迈不动了。
她只觉得周围扫落叶的,修剪花枝的,绣花的仆人,包括身边跟着她的嬷嬷,搀扶她的孙女楚淑,这些人通通在看她的笑话!
时光好像回到了七岁那一年,她半夜发现床铺被褥被尿湿,羞愧又无措地看着湿漉漉的寝衣和床铺,不知道该怎么办。
婢女给她换了干净的寝衣和被褥,第二天把脏了的床铺被褥拆拆洗洗,和人大肆谈论嘲笑,传得全家上到祖父祖母下到马厩的仆人都知道了。
她为此羞愧许久,连父亲请来女先生在家教书,她都不敢出去,生怕看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听到他人嘲讽的话语。
再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婢女被收买了,故意污她的名声。
可一个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能怎么办呢?她忍气吞声,讨好嫡母,得来一桩不好不坏的婚事,她逼丈夫读书,催儿子上进,送孙子读书,活成了他人羡慕的样子。
看似过得挺好,但还是抹不去那段黑历史。
楚老太太脑袋嗡嗡嗡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楚婳知道了!楚婳肯定会用这事威胁她!
系统也是这么想的:【那你怎么不用这事威胁老太太?这种打死都不愿意被人知道的黑历史,她肯定就范。】
楚老太太匆忙回神,也顾不得为什么千画居里有孩子,自己站在千画居外面都能清楚地听到楚婳的声音,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楚家的人和锦衣卫也想知道。
既然双方的关系势如水火,为什么不干脆用把柄拿捏老太太呢?
楚婳:【我对现状很满意,不想有大变动。】
系统:【看在她是你祖母的份上放过她?】
楚老太太面色稍霁,原来这个孙女心里还是有她的。
楚婳笑了:【想什么呢?只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对我来说都是小打小闹,我动动小指头,她都能气个半死,没必要出这么狠的招。】
【老太太气性太大了。我没按她所说去门口迎接,她都能气出乳腺结节,再让她知道我舒舒服服地躺在这看话本,有漂亮婢女敲肩捶腿喂果子,保管气得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半夜都能给自己气醒。】
楚老太太面色又青又白,亏她还以为楚婳改好了!
还有……这丫头怎么这么了解她?别是收买了她身边的人吧?
楚婳又道:【这个大招一放出去,万一她脑子短路,从我这下不了手,再给我爹弄个小妾,多恶心我娘啊?】
【什么时候她做事出格了,我再拿这个威胁她不好吗?底牌都是要藏着用的,随随便便拿出来,那还叫底牌吗?】
系统惊叹地直哇哦:【学会了学会了。】
楚老太太:“……”
站在原地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地迈入千画居。
也是这一刻,附近扫落叶和修剪花枝的仆人放下手里的扫帚和剪子围了上来,迅速捂住她们一行人的嘴,干净利落地悄声拖走。
楚老太太:!!!
楚淑:!!!
光天化日之下,仆人就敢对主人动粗,真是反了天了!
一行人企图挣扎求救,却只引来更多身着仆役服的人,有人望风,有人善后,行动间颇有章法,活像是一群土匪进了楚家。
楚老太太的心砰砰直跳,楚淑花容失色,其他被挟持的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到了目的地:西边一处小院。
这本是楚家老太爷纳的姨娘的住所,两个姨娘无所出,老太爷过世没多久,老太太就把人打发出去,将小院封存,一封就是好几年。
如今,荒芜的小院还没被清理干净,东厢房的房门大开,隐约可见里面放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坐着一个穿着青绿色锦绣服的男人。
屋檐下坐着一个红色锦绣服的男人,身边摆着一张小几,品着一杯茶,惬意地好似在自家小院,而小几上那明晃晃的绣春刀已经昭示了此人的身份。
——锦衣卫。
锦衣卫可以不穿飞鱼服,但不会不佩绣春刀。
楚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楚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锦衣卫?
男人施施然坐在那,“老夫人,陛下有旨,命我等近身守护楚小姐。”
“本官在楚家多日,实在闲得无聊,就想着帮楚小姐查查家里有没有欺下瞒上的奴仆,没想到意外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楚老太太年纪大经历得多,还能端得住,而楚淑年纪小,早早听闻锦衣卫的大名,一张俏脸吓得跟纸似的白。
“楚小姐七岁,得了楚琪给的一只白玉兔子,老夫人说她是抢来的。”
楚老太太还记得这件事,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敢反驳。
“楚小姐八岁,在花园荡秋千,被楚淑从后面推了一把,差点毁容。”
楚老太太震惊扭头,看到楚淑发白的脸色与慌乱的神色,顿时了然于胸,淑儿竟然真的做了!
楚淑比楚婳大两岁,十岁的女孩难道不知道容貌对女人有多重要?她竟如此狠心!那可是她亲妹妹啊!
楚老太太后背一阵寒凉。
男人还在继续爆料:“楚小姐九岁,经过花园时丢了一只金镯子,被小妾捡走,融了给楚淑。”
如数家珍一般说着那些年的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楚老太太、姨娘、楚琪、楚淑对楚婳所做的事,可谓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的脸皮彻底撕下。
楚老太太和楚淑不敢让男人闭嘴,只得低头听着。
男人说得口干,喝了一口茶:“来人,送老夫人回去。”
楚老太太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被锦衣卫带走。
只临走时,她借着转身的动作,拂开了楚淑搀扶她的手,让跟着她的嬷嬷扶。
楚淑脸色微白,愣了片刻赶紧追上去。
她只是一个在嫡母手底下艰难讨生的庶女,要是没有祖母偏心照拂,谁知道温氏会不会随便给她指个穷酸秀才成婚?那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没事的,祖母只是听到那么多事一时间无法接受,只要她多说点好话,再说点楚婳的坏话,肯定能把人笼络过来!
一行人走后,一个锦衣卫问:“大人,让他们留在楚家,会不会生出变故?”
男人眉头微蹙:“有可能,但他们一行风尘仆仆赶来,歇都不歇就走,更容易引人注意。”
“我们已经进了楚家,再怎么小心躲避,不出现在楚小姐面前,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一旦漏了破绽,就有可能被它知道。”
“让我想想,用什么办法让他们走得合理些。”
这边发生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皇帝手边。
比起三皇子是前朝余孽、鸿胪寺少卿骗妻狎妓、二皇子夫妻逛青楼,七岁尿床算什么瓜?
皇帝的胃口已经被养刁了,满脸嫌弃又不得不看,随后看到了锦衣卫递上来的请示。
确实,楚老太太过于偏心,楚淑看似娇弱实则心机深沉。
有锦衣卫日夜守护,她俩肯定害不到楚婳,就怕一不留神或者故意把系统的事说破,哪怕只是露一点马脚,都会坏他的大事。
皇帝一锤定音:“她不是偏心那个姨娘吗?就让那个姨娘病着。”
当娘的病了,楚淑必定要在身边伺候,而楚老太太也能以偏心的理由离开。
再好不过!
锦衣卫收到消息就布置起来,争取让整件事的逻辑链完整完美,不让楚婳起疑。
最关键的一环由楚婳最信任的人来做。
当晚,温氏来了千画居:“婳儿,下面传来消息,楚淑前脚跟着老夫人回来,刘月后脚就病了,所以明天她们祖孙就得回庄子。”
她刚说完,楚婳就笑了:“常年装病,借病骗钱,这回是真病了啊。”
压根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温氏嘴角微抽,皇上让她病,她敢不病吗?
“你明天上朝吗?”
这也是锦衣卫让她来问的,就怕楚婳明天又又又请假。
楚婳点头:“去啊。”
温氏得了准信就走,不敢多待——女儿太精明,她怕自己露馅儿。
温氏刚走出千画居,对外面等候的锦衣卫点了点头,人还没走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楚婳的声音:【统儿,帮我看看刘月得了什么病。】
系统:【好嘞!】
温氏:??!
锦衣卫:??!
一颗心提得高高的,就怕系统察觉刘月是收到锦衣卫的命令才装的病。
也可以真病,但皇帝想用这件事试探一下系统。
真查到了,也就是装病。
如果看在刘月经常装病的份上不往下查,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如果查到是皇帝的主意,锦衣卫下的命令,他们提前准备好了理由:怕楚老太太和楚琪知道楚婳替哥上朝,在外面胡说,还是回庄子更安全。
如果再往深了查,发现他们已经知道系统,那就完了。
但以楚婳对刘月兴趣乏乏,系统查什么都要瓜能,十分吝啬瓜能的做法来看,可能性很小。
何况,刘月身上有个大瓜。
皇帝就是想知道以这瓜的大小,能不能覆盖他们的这点事,才好决定日后做事的上限。
在温氏和锦衣卫焦急的等待下,系统吃瓜回来了:【刘月有性病,也就是花柳病。】
锦衣卫松了口气,稳了!
楚婳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我爹没事吧?我娘呢?没被传染吧?】
楚平、温氏呆若木鸡。
系统赶忙道:【没事,刘月是这次去庄子上偷男人染上的,发现以后偷偷找大夫治,怕被你爹发现,这才不敢跟老太太一起回来。】
楚平明白后,“……”
一时间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好,看看头顶的绿色好,还是头疼明天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被绿了好。
怪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