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奚月宴
“和仲哥哥平时很严肃的,他才不会胡说呢!你不知道,小时候我还在家的时候,他就喜欢拿着《诗经》对着我的耳朵大声朗诵,明明只比我大一个月,非说比我大一岁,哼!”
苏轼是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九日出生的,苏双宓是景祐四年正月十五出生的,两人虽然只相差一个月,名义上却是差了一岁。苏双宓虽然喜欢读书,却不喜欢堂哥的碎碎念,王浮也能理解,毕竟上次苏轼检查她的《太白诗集》背诵进度的时候,那种便秘的表情,王浮能记一辈子。
使女摆上新鲜出炉的糖糕和花糕,王浮注意到花糕上的印花纹很巧妙地应和了它的原料,而且看得出来模具的雕工十分细致,令人叹为观止,又看了看周围的用具器物,这才感受到大户人家内敛的底蕴,确实与她们家那种小门小户有很大区别。
她还没感叹完,苏双宓就已经拉着她跑去小花园跟大部队汇合了。园子里到处姹紫嫣红,凌霄花在假山上攀缘,茉莉花幽香馥郁,清新淡雅的木槿花、玉簪花、紫薇花次第而开,繁盛蓊郁,好一派清和景象。女孩们娇笑着折下枝上的花朵,互相给对方簪在头上,三娘折了一小枝茉莉,笑着唤王浮过去,把茉莉簪在她的小丫髻上。
王浮晃了晃脑袋,嗅到了茉莉的芬芳。
其他的女孩子们都比王浮大,她们又擅长养护头发,因此个个都是一头秀发柔顺乌黑,都绾成了少女的发式,不像王浮,还是个小儿垂髫的发式。她们拆下头上精巧的布花,戴上鲜妍娇嫩的各色鲜花,互相比照着,调笑着,热闹非凡。
王浮看着姐姐们,忽然觉得有点感动——身处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在历史的沙漏中一岁又一岁地成长,目之所及的日常生活,虽不会名留千古,却也是真切存在过的。
程九娘作为聚会的发起人,自然要张罗,等大家都聚过去了,她立刻说“来来来,姐妹们,我们来放风筝吧!今日长兄给我们送来了新制的纸鸢,听说是益州府那边送来的新式样,我看了一眼,每一个都不一样呢!”
使女们奉上各式各样的纸鸢供大家挑选,王浮把一个靛蓝色的蝴蝶拿在了手里,苏双宓却道“这里哪里跑得开这么些人?九娘姐姐,你家不是有个小蹴鞠场吗,我们去那里放吧?”
十三娘替九娘解释了一番“今日苏家表哥表弟也来了,十七哥哥带着他们在蹴鞠场踢球呢!”
苏双宓一向不服她堂哥苏轼,不说还好,说了是他占着球场踢球,便坚持要去蹴鞠场放风筝。程九娘拗不过她,无奈地说“同哥哥们争场地,你是羞也不羞?”
苏双宓理直气壮“哥哥爱护妹妹,天经地义的,我才不羞,六娘姐姐,和仲哥哥一向最听你的话,你去同他说,好不好?”
苏双宁打小就体弱,苏轼从懂事起就知道不论什么场合都要让着姐姐,所以苏双宓才说苏轼是听她的话。她微笑着,落落大方地回道“和仲自然不会不让场子,只是你这泼皮,仗着和仲爱护姐妹就欺负他不是?教姐妹们看了他的笑话,你看他回去在二伯母面前给不给你上眼药?”
众人都知道苏双宓的母亲杨氏极喜欢苏轼这个侄子,但凡是他说的,没有不信的,小
时候双宓仗着自己长得快,常常嘲笑和仲个子矮,和仲瘪着嘴耷拉着脑袋在杨氏门前溜一圈,杨氏二话不说,立马就拿了鸡毛掸子要打人了。这事传得极广,亲戚姐妹没有不知道的,大家都打趣说和仲是只惹不得的“小白兔”。
十五娘附在王浮耳边,悄悄给她解释了这一“典故”,王浮笑得合不拢嘴,原来苏轼小时候这么皮,与课本上吟诗作赋的文学大家形象简直太有反差萌了!
不过苏双宁看着柔柔弱弱的,打趣姐妹倒是一针见血,诙谐幽默,原来宋人的幽默基因这么明显的吗?不过她虽然这么说了苏双宓,却还是走在前头,领着姐妹们去了蹴鞠场。程府是她们姐妹的外祖家,她打小就在这些园子里玩耍,熟门熟路,也不用九娘带。
程家确实极大,这个小花园已经有一个青神王家祖宅那么大了,要知道,王家是三房都住在一起,虽然王浮的两个伯父都带着家眷在外头,但王家的人口还是不少的,住着只能说不挤,还真的没多宽敞。而程家的一个小花园,就有王家那么大,足见程家的富贵。更别说他们家里还有蹴鞠场,这就真的是有钱有闲的人家才会有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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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众人到了蹴鞠场, 远远就能瞧见苏辙安安静静地坐在棚子里, 程之才和苏轼还有几个平日里交好的伙伴在场上互相对峙着, 王浮打眼一看,
得,王瑾王瑜果然也在其中。
三娘也瞧见了他们两个, 微微跺了跺脚, 对王浮咬耳朵说“今早离家的时候一个说去和乐居,
一个说去苏家看书,结果都来这儿踢球来了,看我回去不告他们一状!”
王浮眯着眼笑, 小姐姐呀,等回去了你肯定不会告状的, 不仅不会告状,
你还会配合他们撒谎打掩护,爹娘虽然不怎么信大哥的话,但对你的话可是深信不疑哟!
苏辙好静不喜动,蹴鞠这种剧烈的运动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碰,顶多在看台上吆喝两句,看见姐姐妹妹们来了,
懂礼貌的他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同大家打招呼。
“辙哥哥,你怎么不去踢球啊?”王浮明知故问, 几个知情的小姐妹都笑了起来。
苏辙也不恼她们,又坐在了他的小板凳上,
老老实实地回答“哥哥说我还太小了,不能上场踢球,等过两年再带我踢。”他顿了顿,挠了挠头,补充道“我还是更喜欢看哥哥踢球,我不想上场踢球,太累了。”
妈耶,兄控小正太真的好可爱呀!王浮内心的尖叫鸡又开始骚动起来了,谁能想到这个唇红齿白,微微带着婴儿肥的小正太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苏辙呢?又有谁能想到,苏辙还是个标准宅男呢?
王浮笑过了,就把视线放在了蹴鞠场上,场上一众少年,个子最高的是王瑾,最灵活的却是苏轼。
蹴鞠类似现代的足球,但玩法却有不同,多是娱乐健身表演性质的。蹴鞠的玩法丰富多样,从单人到多人,从无球门到多球门,主要有两种玩法,即白打和筑球。白打不用球门,比赛双方轮流派出一人,用头、肩、背、膝、脚等身体部位顶球,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球不能落地。最后由裁判分别打分,技高一筹者方为胜。
白打比较强调技巧性与观赏性,而筑球则更强调对抗性。筑球的球门用彩带结成,中间留一个尺许见方的网眼,称为“风流眼”。比赛双方一般同时派出十二人或十六人,每个球员按照自己的角色,站在不同的位置,承担不同的任务,类似于现代足球的“前锋”、“后卫”。从球头开球,球在队员之间按规则传递,期间球不能落地,手不能碰球,最后传回给球头,由他射门,如果球过了风流眼,则对方接球,以同样规则传球如果球触网弹回,只要不落地,本队队员就可以接起来,继续传球、射门。球落地为一筹,一筹之间进球较多的一方为胜,比赛前会规定筹数,最终统计。有趣的是,赢球的一方可以获得银碗、锦缎,输球一方的球头得把白面抹在脸上,还要接受鞭打。
今天人不够多,他们采用的是“白打”的玩法,王浮看着小小的皮球在各人脚下玩出了百种花样,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看着看着,一群高手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菜鸟——王瑜。
王瑜在青神的时候很少和王瑾出去玩,毕竟王瑾是公认的不会读书的“浪荡子”,而他王瑜可是背负着整个大房的希望的人,怎么能玩物丧志呢?到了眉山之后,他们的学习没那么紧张了,还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王瑜的天性得到了解放,渐渐也喜欢上了跟着王瑾出去玩,赵氏还说过他,但都被王浮插科打诨混过去了,在王浮看来,王瑜读书已经足够认真了,不能老是逼着他读书,会泯灭他的天性,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在读书这条路上反而走不远。不过,王瑜现在苦恼的事就更多了,毕竟他好像实在没有什么纨绔天赋。
令人惊讶的是苏轼竟然是球场上最亮眼的存在,难道天才就是什么都能做得完美的人吗?真是让人嫉妒啊。不过身为苏轼第一迷妹,王浮表示,偶像最帅!
少年们远远看见了这边的小娘子们,有意在姐姐妹妹面前露一手,于是跑得更起劲了,一时间赛场上赛况激烈,极为热闹。苏双宓挥舞着手绢,一直站在前面给他们加油,苏轼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喊,回过头对着她们笑了笑,他这一笑,就好像晦暗的明珠突然被拂去了表面的尘埃,如此耀眼,连他额头上的汗珠都变得格外不同了起来,王浮觉得,她的心脏被偶像击中了。
他真好看——曾经的万年冰山王浮小姐如是想。
等这一局踢完,少年们就陆陆续续地跑过来休息了,程家的使女们都候在一旁,小桌子上也摆着各色茶点,供人取用。
苏轼今日穿的是便于行动的靛蓝色常服,袖口扎着,很显精神,好似几天不见,他又长高了,明明比王浮只大了不到三岁,却比她高了一个头。他额头很高,因为年纪轻,脸部线条还不明显,但高鼻梁深眼窝是看得出来的,总而言之,苏轼其实是个美少年。王浮捧着脸,呆呆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原来她一直关注着苏轼,却没有注意过他的长相,可能是他的文采光芒太盛,搞得她都忽略了他的外表吧。
“和仲哥哥,昨日你给我讲的诗我还没弄明白呢,今天回家你要记得再给我讲一遍!”苏双宓和苏轼的感情应该非常好,她在苏轼面前毫不矫揉造作,大大咧咧的,王浮竟然开始羡慕起了苏双宓,她是苏轼的堂妹,和苏轼一起长大,还能得到苏轼的独家指导,王浮却只是眉山的一个过客,只是他的朋友而已,说不定等苏轼长大了,就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了。
苏轼笑着回她“小妹之命,莫敢不从。”又转身走过来问王浮“《太白诗集》看得如何了?女夫子?”
王浮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都看完了。”
“十娘可真是个大忙人,近来都见不着你了,你在忙些什么?研究新菜式吗?”
苏双宓见他们俩聊上了天,赶紧撒着娇问苏轼“和仲哥哥和十娘妹妹很熟吗?”
“是啊,十娘做饭可好吃了,十娘,你说是不是?”苏轼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睛里是璀璨的光芒。
王浮定下心神,决定还是像往常一样与苏轼相处,做得来朋友,是缘分,相忘于江湖,也没什么不对,至少她会一辈子记得这段时光,记得少年苏轼。于是她解下腰间的荷包,把新炒的五香南瓜子递给他们,请他们品尝。
苏轼这人向来温和有礼,对朋友亲人则很热情,他也不推辞,擦了擦手中的汗就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地吃起来。苏双宓见苏轼拿了,也伸出小手抓了一把,刚吃了第一个,就睁大了眼睛,赞叹道“真好吃!”
三个人正其乐融融地吃东西说着话,程九娘就领着大家互相认识过了,都是十岁上下的孩子,正是爱热闹的年纪,一个小笑话就让他们笑得前仰后合,连羞涩内向的三娘都笑出了声。
不一会儿,苏双宓就跑到人群中聊天去了,苏轼站在王浮身边,边嗑瓜子边问她“听说你最近一直很忙,就没有去找你玩,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接下来还有中元节,你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到时候学里放假,我们一起去清水寺庙会玩吧?”
“好呀!其实我也没忙什么,就是帮着爹爹处理一些杂事,和三娘一起研究菜式,你要是想吃我做的菜了,和我哥哥说一声,我叫他们上学的时候带给你。”
苏轼果然很惊喜,不过还是矜持了一下,问她“不会太麻烦你吧?”
王浮拍拍胸脯,保证道“我们家三娘可是大厨,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带重样的,不麻烦。”
“好……对了,七夕你们乞巧吗?”因为王家是暂住眉山,苏轼怕他们家不准备过七夕。
“呃……”王浮略微有些尴尬,她摸着鼻子悄声说“我女工不好,到时候阿娘肯定要让我乞巧的,可是我真的好怕蜘蛛啊……”
“我帮你抓蜘蛛吧!”
“真的吗?”
“不骗你,算是答谢你的瓜子。”苏轼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见那边的大部队已经准备去竹林休息了,就问王浮“你和你姐姐在眉山也没什么朋友,我们家小二娘虽然有些聒噪,但心地善良,我二姐身体有些弱,三姐又不太喜欢热闹,如果你们平日里无聊,可以叫小二娘陪你们出去玩,来我外祖父家也挺好的,表姊妹们都很好客。”
“谢谢苏哥哥,我知道了。”
“不用多礼,嗯,我也饿了,我们也去竹林吧。”苏轼浑然忘却了之前吃进肚子的一大把南瓜子,摸着肚子就说饿了,把王浮笑得不行。偏偏他一本正经,看起来还真是饿了的样子。
于是众人在竹林里又尝了从和乐楼订的佳肴,九娘说,是她爹爹知道今日她要请兄弟姐妹们赴宴,特意让和乐楼的大厨亲手做的,比他们家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有很多新奇的菜肴连他们府上的厨子也做不出来。
三娘在席上抿着嘴笑,连王瑾都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极好。王浮知道,她虽然性格温婉,与世无争,可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得到了他人的认可,就是榆木脑袋也会很开心。毕竟在这个时候,女子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很少。
男女各坐一桌,苏轼恰好就坐在王浮背后,她左手边是三娘,右手边是苏双宓,对面坐着程九娘。程九娘是二房长女,蒋氏有心培养她掌家理事的能力,所以处理内外事务的时候也没避着她,王浮前几次来程府,蒋氏都让程九娘陪着她,因此她也知道和乐楼的变化都是王家人带来的,对王家姑娘十分照顾。
程九娘的贴身使女站在桌旁一边布菜,一边讲着这些菜式的讲究之处,大家都觉得很新奇,再加上所有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不知不觉就吃下了许多。
相较于斯文秀气的女孩子们,隔壁男孩子们那桌就显得格外热闹,王浮甚至听到了苏轼调侃王瑾吃得太快,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宴罢,王浮问程九娘要了消食丸,每个人都发了一颗,她一向只吃八分饱,可其他人都还是孩子,又没有大人在场,他们都吃得太多了,连林妹妹般柔弱的苏双宁都用了不少,王浮都瞧见了,她偷偷按摩着自己的肚子,大概是不舒服了。
这一顿,一直被他们引为笑谈,多年之后,各自成家的少年少女们,看着身边大快朵颐的儿女,还是会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们在阴凉的竹林里,不约而同地吃撑了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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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七夕快到了, 和乐楼推出了优惠活动, 夫妻两人用餐一律七折, 与此同时, 在益州府已经站稳脚跟,有了一大群忠实食客的和乐楼分店也推出了这一活动,
食客们都很好奇, 因为在外就餐的多为男子, 纵使市井百姓不像官僚士绅阶层那般讲究,但特意带着妻子出门吃饭的男子,仍是凤毛麟角。
但大家一想, 娘子在家操持家务多年,也没怎么上酒楼吃过饭, 既然有优惠,
和乐楼的饭菜也确实美味,何不就着这个机会带自家娘子出门游玩一番,犒劳一下长年辛苦的娘子?
于是七夕前后,许多食客都带了自家娘子出门到和乐楼就餐,街上处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羞涩地跟在自家官人身后的妇人。
七夕这天, 赵氏果然逼着王浮摆瓜果捉蜘蛛,穿针引线乞巧,王浮拿着三娘帮她做的猫咪布偶,
妄图在赵氏面前蒙混过关。赵氏却冷哼一声,道“别的你都可以混过去, 就这个,不行!”
赵秀才枕着柔软舒适的老虎头模样的靠枕,身边摆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瓜果,忍不住哼哼几声,替王浮求情。
赵氏却以为他躺得不舒服了,急忙奔过去给他翻身,按摩肩背。王浮看见赵氏辛苦操持家务,又得照顾大家子的人,熄了和她争辩的心,只是她实在害怕蜘蛛,不过苏轼说了,他会帮忙,所以王浮寻了个由头,就撑着伞出门,慢慢悠悠地踱去了学堂。天气特别热,王浮专找阴凉的地方走,沿路的人家院墙上常常伸出来几枝开得繁盛的木槿,她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做一道凉拌木槿吃吃看。
苏轼他们在王方的带领下,正摇头晃脑地读着书,王浮在窗下听了一会儿,等着他们停下来的间隙偷偷地敲响了窗棂。不一会儿,苏轼就出来了,看见是王浮,便问“怎么,找我捉蜘蛛来了?”
“对呀,阿娘叫我去捉,我不敢。”
苏轼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快中午了,所以他让王浮在外面等一会,跟王方说要提前散学,王方也没问他去做什么就放行了,反正苏轼功课学问都学得极好,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苏轼背着自己装书的包,看见王浮手里拿着油纸伞,忍俊不禁“娇气包,怎么又打着伞?”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怎么热了,但王浮的防晒事业就算到了冬天都不会放下,怎么会因为苏轼一次打趣就歇了心思。
王浮“老”脸一红,在苏轼戏谑的目光中,还是挺胸昂首,十分坚定地说“天气炎热,恐中了暑气。苏哥哥,三娘在家做笑厌儿呢,我还和胡四娘学了雕花瓜,你要去我家吃午饭吗?”笑厌儿就是乞巧果子,是用油、面、糖、蜜做成的点心,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成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有很多花样,比如南瓜形的、月亮形的、灯笼形的,还有小兔子、喜鹊和蝙蝠形的。
王浮出门前三娘就已经在做了,她尝了尝,又甜又油,不过芝麻炸了之后真的很香,隔了几条街都能闻到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苏轼顿步,瞟了王浮一眼,突然觉得王浮是在拿美食诱惑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耽于口腹之欲呢?苏轼黑着脸,摇了摇头。
“嗯?真的不去吗?”
苏轼犹豫“这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苏哥哥你不要太拘于礼数了,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写个帖子正式邀请你?”
“还是觉得有点不好。”苏轼明明已经动摇了却还要嘴硬,其实是在等王浮给他一个更好的理由。
王浮心领神会,立刻递台阶“唉呀,苏哥哥帮了我的大忙,我请你
吃饭答谢一下有什么不好的?苏哥哥再推辞,我就要生气了。”
“那好吧,我们走。”苏轼眉开眼笑,接过王浮手中的油纸伞,给她撑着,两人就一路走回去了。回了家,陈三说赵氏发现家里的瓜果不够了,去集市买东西去了,王浮高兴地跳起来,撺掇苏轼赶紧去抓蜘蛛。
在胡四娘的提醒下,两人跑到堆放柴火和杂物的房间里找蜘蛛,果然墙角和杂物堆积的地方都有大片的蜘蛛网,王浮摩拳擦掌,准备动手翻找,结果苏轼掀开一个蛛网,里头跑出来一只浅褐色的小蜘蛛,就把她吓得尖叫起来,苏轼只好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动手去捉。王浮虽然害怕蜘蛛,却对捉蜘蛛很有兴趣,反正不用她动手,所以她就躲在后面指手画脚,把苏轼搞得手忙脚乱,吓走了不少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