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李珂和李昭一动一静，两人像是截然不同的相反面，李珂活泼大方，李昭沉稳冷静。自小就喜欢看书的李昭自然知道书生口中的故事有七八分真，甚至许多东西并不是所谓一个“有自保手段”的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突如其来一个无论哪里都透着不对劲的人，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李珂偶遇，怎么看都别有用心。
偏偏李珂是个没心眼的，只觉得对方是好人，被忽悠几句就要一同离开，这怎么能叫李昭不担心？
她伸手戳了戳李珂的额头：“同你说过多少次，张卿不是个简单的，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李珂捂着被戳的额头，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就是好奇嘛，他嘴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比爷爷藏书馆有趣多了！”
“阿姐！你就让我跟他去嘛！这些年我认真修习法力，就算有问题，张卿一个普通人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们姐妹俩从小修炼，什么天材地宝都不缺，小小年纪就有了一身不俗的法术，这也是李珂不惧怕张卿的原因。
在她看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李昭摇摇头：“你年纪尚轻，知道什么人间险恶？仗着自己会点法术尾巴就翘到天上去，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珂绞着衣角，“嗯嗯哦哦”点着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李昭叹了口气，知道即使这次拦住了，下次她还是会寻机会跑出去，索性道：“你若是真想去，我同你一起。”
李珂眼睛一亮：“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
李昭有些无奈：“先给爷爷传信吧，就说我等出去游历，免得他回来见不到我们担心。”
李珂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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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消息李苍彼时还在隔壁临江县雨中赶路，这里的天气十分奇特，明明其他地方艳阳高照，偏偏这个县城阴云密布。
据说此地常常有婴孩失踪，可是这方的城隍不作为，情况不仅没有得到遏制，还越来越加剧。
李苍作为一介闲人，又看不得这些情况，自然孤身来到临江县，准备查探查探情况。
李苍在雨中疾驰，前方不知是什么东西，席卷着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它浑身都漆黑黑的，像是一团浓雾，速度十分快，李苍将速度提到极限，才能勉强跟上它。
李苍一路追着这东西来到荒郊野外，他眉头紧皱，眼睁睁看着这玩意儿就要没入山林，山上能隐藏身形的东西十分多，一旦它进入山林，就如同鱼入大海，再想要抓住可就难了。
那东西似乎也有几分灵智，见到前方的山林，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它前面出现了一个打撑着青色油纸伞的人。
此人身姿颀长，肩上站着一只火红的鸟儿，在雨中慢悠悠的走着。他的速度明明不快，却仅仅几步踏出就到了黑雾面前。
黑雾避无可避，正要发难，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它怀中抱过孩子，而后它像是暖阳下春日里的雪一般飞速消融在空气中。
这人不是施慈又是谁？
李苍见此顿时面露喜色，飞快来到施慈面前：“先生！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先生，实在是巧得很！”
施慈也有些意外，他本来只是路过此地，见到临江县上空妖气弥漫，好奇之下才进入临江县的地界，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踏入城中，就看到妖怪作孽，顺手救下孩子，才注意到李苍正在追击那怪物。
他朝李苍笑道：“是许久不见了，李老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李苍点点头：“托先生的福，一切都还不错。”
他又道：“丢失孩子的人想必十分焦急，不如我等先将孩子还回去，再找个地方喝茶叙旧？”
施慈自然没有异议。
骤然得见故人，他也十分开心，能找个地方去救自然再好不过。
果然不出预料，县城中丢失孩子的那对夫妻已经急疯了，生怕自己的孩子如其他孩子那般遭遇不测。
施慈将孩子放在显眼的位置，见对夫妻找到孩子之后欣喜若狂，这才无奈地摇摇头。
他随李苍来到临江县的茶楼，街上行人十分少，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明明是故友重逢的欣喜时刻，可他们谁的心情都不太好。
无他，实在是临江县的情况不容乐观。
越靠近县城，妖气就越重。
不仅仅是妖气，还有怨气和鬼气各种乱七八糟的融合在一起，哪怕施慈见了都皱起眉头。
茶楼里的客人十分稀少，小儿一脸愁苦的给他们拎了一壶茶上来，完全没有面对客人时的喜笑颜开。
但是这愁苦却不是因为施慈他们，而是别的什么事。
施慈微笑着叫住店小二：“小二哥，我与朋友前来临江县访友，明明进入临江县的地界之前还是夏日炎炎，踏进此处却日日都是阴雨天气……难道临江县一直都在下雨吗？”
店小二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二位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就赶快离开临江县吧。”
施慈眉头一动，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这是为何？难不成临江县不欢迎再来之人？”
到底是那锭银子的诱惑太大，店小二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把它揣进怀里，又顺势在桌前坐下。
“二位有所不知，一个月前的某天开始，临江县便日日下雨，雨势虽说不大，却一直没有停过。”
“说来也奇怪，离开临江县便十分正常，好像我们临江县闹鬼似的。”
说到这里，他懊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说些什么……”
见施慈二人还在等他后话，他又道：“阴雨不停，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怪事，比如半夜起夜时发现一个鬼影在窗户后盯着自己，一觉睡醒就到了旁的地方……这些没有伤及性命，都是小事，可关键是临江县中的孩子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说到这里，店小二抖了抖，连声音都带着恐惧，不愿再说下去。
施慈又摸了一锭银子出来。
这次店小二却不为所动，叹了口气：“客官，不是我不愿意说，我虽然说贪财，但有命拿，也要有命花啊！其余的事我实在不清楚，只能说，你们若不是有要紧的事，还是赶快离开吧。”
他一脸不愿详谈的模样，施慈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换了个话题：“我来的时候见城中有座城隍庙，不知你们可曾去拜过城隍？”
说到这个店小二就来气：“平日里我们烧香捐银供着他，可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城隍爷却像是不存在似的！真是白瞎了平日的高香！”
能让尊敬鬼神的人这般说话，可见此处的城隍的确没什么作为。
说完这句话之后店小二便离开了，留施慈和李苍在原地沉思。
施慈曾远远看过城隍庙，那里供奉的虽然不是正神，却也不是什么作恶的野神，而是同冯国安一样有功德的人族。
虽然没有得到正式敕封，但对付普通妖魔鬼怪应当没有问题，为什么会毫无作为？
他疑惑地看向李苍：“不知李老对临江县的城隍，有多少了解？”
李苍身为湘水水神，湘水流经的地域之广，应当知道不少消息。
只见李苍沉吟片刻，道：“临江县的城隍叫陈俞升，百年前曾是临江县的县令，虽说没有多大作为，但好在心肠不坏，为官那些年政绩平平无奇，他为了救人而死，阴差阳错才成了临江县的城隍。”
陈俞升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多岁，实在是没什么特点，若他是学生，定然是学堂里成绩不上不下、性格不争不抢，夫子们注意不到、同学们无太多印象的那一类。
陈俞升生前在任的时候虽说没有太多功绩，却好在尽职尽责，没道理成了城隍之后会任由怪物在自己的地盘上肆虐。
施慈心头一动便敲定主意，对李苍道：“走，李老，咱们去会一会这临江县的城隍！”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书生
临江县的城隍庙颇为气派，但如今连地上落了许多树叶也不见人打扫，签筒福牌落了一地也没人收拾，在雨天里瞧着乱糟糟的。
庙祝不知去了哪里，两个大活人进来也不见招呼，施慈和李苍踏进城隍庙，只觉得此地格外冷清。
施慈站在城隍雕像面前，高声道：“临江县城隍何在？”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施慈又高声喊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
李苍神情严肃起来：“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施慈抬眸望向坐着的神像，道：“不如我等入陈俞升府邸看看？”
李苍点点头：“既然陈俞升不应声，那就不怪我等不请自来了。”
他二人说完，抬脚便进了城隍府中。
城隍府中和外面如出一辙的冷清，家具上积了一层灰，看得出许久没有人动过。
他二人在府中转了好几圈，里里外外都找过了，竟连一丝人影都没有。
莫说人影，连鬼影也无。
城隍管理一县大小之事，无论是土地神还是其他小神，都需要时常汇报，看冯国安之前那么忙，就知道这个职位并不清闲，可是临江县的城隍府，居然冷清至此。
任谁看了都知道，肯定出事了。
可是此地荒凉已久，竟连分毫线索都找不到！
施慈和李苍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些东西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在水神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些事，若非李苍心血来潮路过此地，不知多久才会发现出了问题。
他二人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中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荫翳。
“走吧，咱们先回县城看看。”
施慈提议道。
李苍点点头：“这些东西既然不是第一次出现，肯定会再次出来害人，咱们此次不出手，先跟着它，说不定能找到幕后真凶。”
施慈显然也是这么想：“先收敛法力，只当我等是寻常人，莫要打草惊蛇。”
出了城隍庙，施慈便撑起油纸伞，李老也变出一把棕色的伞，二人如同普通人，任由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浸湿了衣摆。
城隍庙所在的位置距离进城的地方不远，他们撑着伞重新进城，瞧着像是远方而来的客人。
施慈和李苍找了一家客栈暂住，用的理由也是寻亲访友，客栈掌柜欲言又止，显然像是想劝他们离去。
施慈只道是路上已经用光了盘缠，找不到亲人便无法回去，掌柜的也就不再劝，只叫他们半夜尽量别出去乱逛，免得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二人一一应下。
施慈点着灯一直没睡，从衣袖中摸出一本书，看些有趣的志怪小说。
他腰间的画轴已经不见了，以前用它来装行李，如今会了袖里乾坤的法术，自然没必要再将它带在身上。
黑夜很快来临，施慈吹灭蜡烛，假装睡着，不一会儿就有一股雾气涌进房间。
这些雾气夹杂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在阴雨连绵的天气叫人忍不住打战。
他和李苍还好，都不是普通人，这点寒气奈何不了他们，可客栈的掌柜的却觉得今夜分外难熬。
掌柜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是夏日的天气，还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即使如此，他也冷得瑟瑟发抖。
他梦中像是坠入了海底，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带着腥味的液体淹没了鼻腔，整个人渐渐喘不上气。